第十七章 酒入愁肠
玉落同庄红锦进了酒窖,红锦将一个白玉壶放在桌案上:“这个是东风凛,尝尝吧。”玉落举起酒壶直接将酒灌进嘴里,这玉液入口后如红碳,如利刃,催的人眼泪直流。将一整壶酒饮尽后已经满脸泪水,喘着气问:“庄姐姐,可有思慕的人吗?”
红锦又放了两壶东风凛在桌上,看着酒瓶哑然失笑道:“十多年了吧。”玉落将头埋进臂弯里低低的说:“求而不得......舍而不能!”红锦心里倏地一紧,定睛注视着她:“你说的可是殿下?”
玉落拿起桌上的东风凛又是一壶下肚,“怎么会呢,我敬他如兄长!”玉落突然笑了起来,指着红锦道:“你说的是殿下!”笑着笑着眼里就流了出来,“原来庄姐姐和我一样,被世俗之事所扰,你我终究是俗人!”
那时玉落见到父亲的尸体被悬挂在城楼之上,这个世间支撑她的最后信念终于倒塌,她一时气急晕倒在地。醒来时已经被红锦带回了水韵小筑,红锦不眠不休的看顾她,亦师亦友之情着实难忘。
红锦一仰头将也干了一壶东风凛:“玉落北荒国破,宋家灭门,你父亲被鞭尸,涉及到的人太多了,你早就是这世上最该死的人,他承担的来你的身世和仇恨吗?”
“你更担心我的身份泄露会为殿下招来灾祸吧?”
“没错,我不允许有威胁到他的事情发生!我是掖庭宫罪奴之女,六岁那年母亲离世后差点被管事当做稚奴买了,是韵妃娘娘看我可怜救下了我。自从进了水韵殿后,我就陪在他身边,直到娘娘中毒身亡后,他不顾先皇挽留自己跑到了水韵小筑。也就是那时我离开了皇宫,没有娘娘了,我要更努力的守护他,哪怕只是以现在这种方式陪在他身边。”
玉落听着红锦讲述这十年来与他像寻常歌姬与恩客一般相见,饮酒,缠绵......卑微到尘埃中的守护。自己深埋心中的那份牵念,那段连殿下也不曾知晓的秘密,那座雪山上留下的温暖......到如今却再不忍回顾,他有个好前程,有个门当户对的好妻子,他的人生轨迹被预设的近乎完美,而自己能带给他的除了灾厄,还真的没有别的了。
夜已深楚云舒与玄珩出来寻未归的两人,坊间的丫头说见到老板娘进了酒窖就没出来,楚云舒与玄珩赶到酒窖时,两个女子趴在桌案上熟睡,地上七七八八的酒壶。玄珩走到红锦身侧对楚云舒说:“帮我送玉落到客房。”他伸手抱起红锦大步离去。
楚云舒坐到玉落对面,从她手中拿出了紧握的酒壶,放到鼻下嗅了嗅,小心啜了一口,掩着嘴轻的咳了几声,怎么变得这么喜欢喝烈酒?
放下酒壶将她抱进卧房,轻轻拉过被子盖在她身上,拉着她的手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她因醉酒而绯红的脸庞。手指轻划过她的脸颊,温暖光滑的触感,让云舒留恋忘返,无数个孤寂的夜晚,心总是不自觉的回到那个雪谷,这张清秀的脸庞成了生活中唯一的色彩。
可如今她对那些过往噤若寒蝉,只字不提,同玄珩更是出双入对。原来那些都是自己的妄想而已,可即便如此又如何?自己早已放不下。
佛曰舍得,可若今日的舍换不回日后的得,又有谁能坦然放手?
熟睡的玉落眉头微骤,额间出了一层薄汗,身体轻颤,楚云舒抬手抚上她得额头,在他的安抚下人又渐渐睡熟,楚云舒破愁为笑,轻叹道:“还是这般寝不安枕,你啊!我这样守着你,可好?”
清早的阳光透过门扉,乳白的光线将室内点亮,天音阁在彻夜笙歌后归入了静寂。玉落因宿醉头痛欲裂,手掌揉着额头,朦胧的挣开双眼,被眼前的楚云舒下了一跳。他一双美目情谊绵长的望着自己,后背竟泛起了一层冷汗,清了清嗓子:“楚公子,早!”
“早!”楚云舒半伏在床上,一条手臂支撑着身体,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属下不便再打扰公子,告辞。”楚云舒的姿势完全将玉落堵在了床上,说完话见他并没有让开的意思,正犹豫要不要用强的。
“这个是我好不容易收回来的,现在物归原主!”云舒话音中有着埋怨但更多的窃喜,他从怀中将玉佩掏出,送到玉落面前。
“属下不敢,这么贵重的东西,属下不配拥有,还请公子体谅。况且属下所有均是殿下恩赐,不便收别人赏赐。”玉落扫了眼玉佩,毫不留情的拒绝,没有半丝犹豫,有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即便曾经得到过,但终究会失去,自己又何必纠缠,终是害人害己!
“小落当真如此绝情吗?我待你......”云舒将玉佩死死握在手中,玉璧上繁复花纹深深刺痛了掌心。
“楚公子严重了,我与公子相识不过数月间,因公子与殿下交好,如公子有吩咐,属下在所不辞,可属下终究还是殿下的人!”玉落冷冷的回望着云舒,没有丝毫情绪,冷冷的就像对待任何一个陌生人。
“殿下的人,好,你走吧!”云舒坐在床畔,将头深深埋入握着玉佩的掌中,听到玉落开门的声音,对着她的背影呢喃:“宋玉落,碧落黄泉我楚云舒此情不改,为国为民我自会尽全力辅助于他。”
玉落没有停留半分,举步离去,匆匆转过走廊,两眼早已泪光迷离,只是强忍着没有让泪水落下。错过,不是不想要,只是现实太过残酷漫长,很多事经过时光的打磨,再拼凑起来才发现原来早已物是人非.那段逝去的华美岁月,又怎么找得回来?只有独自踩着记忆的碎片,假装着不疼不痒固执地向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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