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里拿着剪子,细心地分开枝叶,剪去长歪或者过于繁密的,整好一束插在蓝色鎏金的花瓶里。
细密的红花含着苞待在枝头,和着墨绿的叶片,艳丽的很。
肖则盼抱起花瓶,转身放在案几上,忽然转头问凭香:“本宫上月的月事是什么时候?”她其实记得,只是已经一个月多了,她心中有个猜测渐渐成形。
凭香也是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奴婢马上去请太医。”桌上还散乱着的枝叶也不管了,手里拿起的一把也扔了回去。
“等等,请安太医过来,不要声张。”肖则盼顾虑极多,又吩咐道。她自己的身体状态差到什么程度她也知道,未免空欢喜一场,还是先遮掩着好。
伸手抚弄着含枝,她很喜欢这叶子,颜色看着很舒服。含枝分两种,一种开白花,碧绿叶,一种开红花,墨绿叶。肖则盼更偏爱这后一种,她喜欢这种浓烈张扬的感觉。
含枝的叶子不同于一般的花草,它的叶子有种莹润的剔透感,在阳光下看很有韵味。
这花是肖得忘赶着大早从她院中剪下给她送来的,泠知说接过时还带着晨露,看着更是娇贵喜人。只是她这些日子疲懒未起,错过了。想着弟弟托宫人转告自己的话,肖则盼不由弯起唇角。
得忘哭丧着一张脸的样子她能想象,只是周翠会缠上得忘这事她也没有料到。
太尉确实是权倾一方的重臣,只是得忘还只是一个小将,以周翠的性子应该不会看上得忘才对。而且她还比得忘年长许多……难道说那日一番话对她带来了巨大的改变?
这件事她现在还没有插手的余地,若到以后得忘有了心仪的女子,她再讲不迟。也不知周翠能坚持多久,如果其行为太过,她自然不会袖手旁观让自己的宝贝弟弟受委屈。
安太医赶到时肖则盼正在拣桌上的叶子,挑好的放在一个小瓷盆里,墨绿衬着白底,也还不错。
那小药童叫禹州,也跟着来了,看到这叶子高兴地很,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盯着一眨不眨的。安太医看到自己的徒弟这么丢脸的样子反手就给了他脑门一下:“缠着要来,又这么没规矩。”
禹州吐吐舌头,双手垂下行礼:“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肖则盼抿唇而笑,这孩子不错。
“娘娘身子那儿不舒服?”安太医教训了小徒弟才言归正传,询问让自己偷偷过来的原因。
她拨弄手里的叶子,道:“本宫有一怀疑,请安太医来此证实一下。”她撩起袖子露出白皙的手腕,示意安太医把脉。
安太医取出一方小帕盖在她腕上,躬身闭目给她把起脉来。脸上的褶子越皱越深,看的凭香心头一阵乱跳,莫是有什么不好?
他拿开手的时候肖则盼放下袖子,问道:“安太医,结果如何?”
禹州在他师傅身后探出一个脑袋,伸手将小帕收了回来。
“不太妙。”安太医面色沉重,摇头道:“娘娘这个时候有了身孕,无论是对娘娘自己,还是孩子都不大好。”
肖则盼早就猜到了结局,此刻也不慌乱,倒是凭香急了,问道:“安太医,怎么回事?您老倒是说清楚呀!”
“娘娘这一段时间大病小病不断,心气郁结,使娘娘的身体处于一个极其虚弱的状态。这一胎难保,就算是保住了,到时候生产,娘娘与孩子也有极大的危险。”他有些感叹,太尉这女儿身子太弱了。
“尽你所能,保得住吗?”
面对肖则盼平淡无波的脸,安太医也只能这样告诉她:“难说……而且娘娘,你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就是不论最后的后果,您在怀胎之时所承受的痛苦也会比一般人要重的多。”
“本宫明白这一点。”她轻轻一笑,垂眸看着案上的含枝,“姑且看这孩子命硬不硬,要本宫亲手拿掉这孩子,本宫做不到。”
“这……”安太医本来就是想要趁没有任何危险的时候取掉这孩子,没想到自己还没说她直接就给拒绝了。“既然娘娘心意已决,那老臣也不多说什么了。怀着孩子,这含枝不能碰了,让人拿走离得远远的好。”
肖则盼点头,看着听着他师傅的话心情低落下去的禹州,对他道:“既然本宫这儿不能留,那就送你吧,你看着很喜欢这个。”
“娘娘,你难过吗?我虽然还没有学到很多本事,但我一定会尽全力帮忙的!”他握紧拳头,一脸严肃的像肖则盼保证,即使没有人提出要求。
她伸手摸摸他的脑袋,笑道:“好啊,你要是愿意,可以常来。只是这件事,你不能往外说知道吗?”
“嗯嗯,我知道这件事不是一般小事,一定会守口如瓶的!”
安太医也道:“娘娘请放心,禹州虽然笨些,但该说不该说还算有些分寸。”
肖则盼站起,让凭香将整个儿花瓶都抱过来给他。“安太医,拜托你了。”
他连忙摆手:“娘娘这么说可折煞老臣了,老臣现在就去给娘娘抓药,到时候让禹州给你送来。”看着禹州抱着花瓶看着桌上散着的枝叶还有些舍不得,又对他道:“还磨蹭什么?娘娘花都给你了,不是说要尽全力吗?抓紧时间多学些本事也好多出一份力!”
禹州一听眼里的不舍立刻收了起来,他一定会说到做到的。最后看了肖则盼什么也看不出来的肚子一眼,小宝宝,你一定要坚持住。
等两人走远,肖则盼对满脸哀色的凭香道:“苦着脸干什么?本宫的孩子,即使没了也还会再来的。”至于她心里到底是不是一样悲哀,那就没人知道了。
“让人把这些枝叶收一收待会儿那孩子来了给他带走,你去让泠知她们来一趟。”
凭香收敛了一下情绪,娘娘心里的苦她能尝的不到一半她就已经有些忍耐不了了,娘娘贵为皇后,若是没个孩子,皇太后那儿怕是容不下她……
门窗紧闭,屋里气氛肃穆。刚刚能下地走动的泠良坐在椅子上,泠知站在她身边,泠月泠秋站在后方。
“本宫有一事要讲,只是在这之前,先说几句不搭边的。你们来自哪里你们应该很清楚。”肖则盼居于上位,第一次开诚布公地跟她们四人说这件事情。
泠知泠良心里一紧,急忙跪下:“奴婢既然在娘娘身边了,自然一心一意伺候着娘娘,不敢生出其他念头。”
肖则盼没有怀疑过她们两个的用心,甚至泠月泠秋,她也从未怀疑过她们会对自己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
泠月泠秋见她们俩跪下了自然不能落下,异口同声:“奴婢亦不敢生出二心。”
“很好,待会儿本宫要说的事情,不希望皇上和皇太后知道。当然,本宫这么做自然本宫的理由,待会儿自会与你们说明。听明白了吗?”
四人同时低头一拜:“奴婢明白。”
她摸着手上茶杯的边缘,金色的边缘从指尖延展出一个圈。“本宫怀孕了。”
她们皆是瞪大了眼睛,眼中的喜悦很明显,马上又有了更深的疑惑。
“听起来不错,但是本宫身子骨弱,这孩子不一定能怀得住。若是过上一会儿又没了,徒增伤心罢了。所以此事不能像外透露半分,知道吗?”肖则盼沉下脸,手里的杯盏随之放下。
其实她不担心皇太后知道,对泠月泠秋说了这番话,自然会被一同转告给皇太后。太后只会当做不知道,还有可能会帮她瞒着秦玦。她要瞒住的人,其实只有秦玦一个。
他那人,看起来冷淡,实则过于重情。若是孩子没了,他定然会伤心自责。
肖则盼抬眸,面对整齐的应答声,心道,泠知泠良,可千万别让她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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