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预计的行程提前了十天，秦玦接到一封密函之后决定回皇城。和来时差不多的安排，只不过这次陆以如以及沈嫔被留在了丞相一边，秦玦与皇太后各带一人，快马加鞭往皇城赶去。

　　这突然的决定打了丞相一个措手不及，原本安排好的巡查也没有实施，一些该处理的事情也依旧处于计划状态。皇上并未告诉他原因，他隐约觉得秦玦并不是那么信任他了。

　　只是现在也都是他自己猜测，没有具体事实证明，他还不能单方面撕破脸。

　　秦玦在陆以如滑到这件事上并不是一无所获，至少他查出了一点丞相不对劲的苗头，双方的试探正式拉开帷幕。他闭目靠在马车壁上，极有可能，这件事本身，就是丞相策划的。

　　那么不得不怀疑，原本后宫的纷争，是不是出于万俟明若之手。

　　马车倏然停下，前方兵刃交接，这已经是第三波了，在这样寂静的夜里的暗杀者。

　　这几天可谓是日夜不休地在行进，侍卫轮流驾车一直在赶路，马上就要成祥王的封地了，分别在即。秦玦抚着怀里靠着的女子鬓角，额上一层细汗，唇色惨白，这会安歇还是由季无休加重了剂量的安神汤所致。

　　打斗持续半柱香左右的时间，马车重新动了起来，从小帘透进来一丝血腥味，肖则盼的眉心一皱，幽幽醒来。

　　“皇上，这是到哪儿了？”肖则盼在秦玦的帮助下坐起，问道。一上马车秦玦就告诉她这次回京的人里面没有他，途经成祥王秦玥所在郡县就会离开。

　　秦玥是皇长子秦晗最亲近的一个皇子，也是秦玦唯一可以信任的郡王。

　　秦玦看着她的眼睛，良久叹气：“天明就要到了。”

　　“是吗？那再陪臣妾歇会儿吧，要好一会儿见不着了。”肖则盼低头把玩自己的手指，狭小的空间里沉默与不舍一起蔓延，说是歇一会儿，谁也没闭眼。

　　秦玦对未来也有些惶惶然，他不知道这一仗能不能胜，也不敢去想输了会怎么样。他只能先去把自己能做的事情一一做完。

　　“北越十万大军压在边境上了，目前还无异动，但不能再等了，等到元国彻底败亡，我们的优势会更少。而且，丞相有异，这一根刺深深扎在溱国中心，朕也不知道北越到底在溱国埋了多少路子。”

　　“太尉在皇城替朕揪出了一条北越的暗线，也不知道这和丞相又有着怎么样千丝万缕的联系。”

　　“你回宫之后，丞相之女万俟明若你须得多加防备，母后……一并交给你了，万事小心。”

　　“如果局面不可控制，你就偷偷出宫去，朕在之前去过的花市那条街的书局设了一个暗点，一切都吩咐好了，他们会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至于得忘，他只能跟在朕身边，不过朕答应过你的事情不会食言的，你放心。”

　　秦玦第一次一口气跟她说这么多话，而且是在肖则盼完全没有搭腔的情况下。

　　肖则盼伸手取下架子上夹着的夜明珠，慢慢地把珠子塞到垫子里边，光线被一点点吞到黑暗里，直到两人都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影子。

　　“臣妾才是六宫之主，这后位说什么也不会让出去的，肖想这个位置的人，尽管来试试看好了。”

　　黑暗中，清冷的女声决绝。

　　“臣妾从小霸道，想做的还没有做不成的。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臣妾当定了。”

　　撕开温柔端庄的外衣，最里面的本心，是孤高，自傲！

　　“所以皇上，这一仗，一定不能输。”要像去时一般，完完整整的回来才行。

　　秦玦牵起嘴角，笑出了声音。怎么忘记了呢，他的皇后，还在小时候就敢把自己不想吃的东西扔给未来的皇帝了，如今大了，还有什么是她撑不起来的。

　　肖则盼再次醒过来的时候，秦玦已经离开了，马车里另外坐着一个存在感极弱的人，一张和秦玦一模一样的脸。

　　“皇上，臣妾想下车走走，可以吗？”她温柔一笑，风华如初。

　　那男子一愣，随后点头：“肖皇……”

　　“行了。”她收起笑意，果然是临时做的准备啊，这扮相倒还可以，只是一开口，有心人一听就露陷了。“你是第几个？”这么不易发觉的，应该是暗卫中的人了。

　　“十一。”

　　他的沉闷和秦玦全然不同，秦玦不说话的时候带来的是一种压抑感，而暗卫的，则是收敛全身气息，是隐匿感。

　　“正好和皇上一样，都是排行十一的。有一点很重要的你必须要纠正过来，现在你的身份是皇帝，你要让人知道你的存在，而不是从众人的视线中消失。”

　　他想了一会儿，然后点点头，周身的气息小心地一点点释放出来。

　　肖则盼觉得十分挫败，秦玦就不该在暗卫里边挑人……好吧，暗卫人比较可靠不容易走漏风声。

　　不过在那么短的时间让他改变十几二十年的生活方式，也太抬举她的能力了……

　　“有没有被你们的首领罚过？”肖则盼换了一种方式诱导，见他点头，道：“如果给你机会罚他，你会怎么做。你最先想到的是什么，就按那种心态跟我说话。”

　　“是。”十一应了。

　　肖则盼挑眉：“你想打死他？”忽然如此大的改变，声音立即变得斩钉截铁，这里面有不少怨念啊。

　　十一又忐忑了，刚提起的一口怒气散的干净，要是被首领知道了，被打死的就变成他了。

　　肖则盼扶额，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要是事情泄露，极有可能这里所有的人都活不了，甚至会极大程度上地影响战局。从现在开始，担起你作为皇帝的责任，现在的你要是出了什么问题，可不是一个人的事了。”

　　暗卫是孤独里来孤独里去，一个算一个。这翻天覆地的改变，要立即适应真的很难。肖则盼现在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去改变他，需要周旋的地方，她在多把握把握吧。

　　十一正是因为明白这件事的重要性，所以才愈加不安，这样的责任太大了。

　　“日后直接称呼我为皇后即可，刚才的话再来一次，你就是皇上。”

　　肖则盼神态放松下来，这次未笑，只是用手揉揉眉心，道：“皇上，臣妾想下去走走，可以吗？”

　　“皇后随意。”怔愣难免，不过这次好了不少。

　　十一抓住了一些感觉，肖则盼又低声给他分析了秦玦在一些事物上的细节，让他先记下，至于气质，急是急不得的。

　　马蹄声急促，这漫漫长路，只有各自平安走完，才有静好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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