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维九月,秋高气爽, 青梁殿十分凉爽, 墨皇后弹了弹指甲,对琴心说:“听说歌儿最近心情不错,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不成?”
琴心为墨皇后套上护甲,说:“自从涟漪公主去找过良娣以后,良娣便不再糟蹋自己的身体了,也不知公主说了些什么。”
“本宫倒想要听听涟漪是如何劝说歌儿的,这般会迷惑人,和她母亲一样。”墨皇后嘲讽,从美人塌上起来,琴心扶住墨皇后的手,说:“娘娘,太子杀了墨良娣身边的一个宫人,可要再添一个?”
“不必,阿潋那个孩子是在向本宫示威反抗呢,本宫自然不能再和他对着干,由着他吧。”墨皇后走出青梁殿说,“再说,歌儿身边的眼线又不止那一个。”
琴心紧跟在墨皇后身后,向未央宫走去。
墨皇后说:“本宫多久没有去太后宫中了?”
“十三年左右。”琴心回答。
“似乎,是涟漪住进未央宫的时候开始吧。”墨皇后回忆道。
“是。”琴心说,“公主现在正在容府向容璧学飞刀。”
“真是好情致。”墨皇后嘲讽,“她竟然会去学刀,比当初向赤喾学骑马还要让本宫吃惊,可怜她身娇体弱,还去学些男子学的玩意,可见现如今容璧比赤喾对她的影响还要大。”
“听说,皇上想要为公主和容公子赐婚。”琴心扶着墨皇后,踏进未央宫的宫墙内。
“哦,郎情妾意啊……”墨皇后幽幽的说,刚说完,梁太后的声音便传来:“什么风把皇后吹来了啊?”
“南风。”墨皇后转身笑道,“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哀家可不知道皇后的意呢。”梁太后扶着梁子芥的手,走向墨皇后,“不知皇后可否愿意告知哀家?”
“前阵子太后宴请了京城适龄少女,本宫个个都观察了,却都不如子芥优秀。”墨皇后走近梁太后和梁子芥,一把拉住梁子芥的手,拍道:“子芥如今已十六了,是时候嫁个好男儿了。”
梁太后冷笑,把梁子芥的手夺回来,说:“劳皇后挂念了,哀家自有主张。”
“太后,放眼整个京城所有适龄女子,本宫真的只中意子芥。”墨皇后笑得自然大方,“她小小年纪就把整个南风阁管理的有条不紊,本宫十分敬佩。”
“不是什么拿的出台面的事情,女孩子,终究是要嫁出去的,可子芥却一心扑在生意上,哀家也拦不住。”梁太后说。
墨皇后摇头说:“这做生意抛头露面的,终究不得长远,还是要找个靠得住的人嫁了,镇远侯墨契长的是一表人才,脾气才干也是上等,不知……”
“哀家乏了,子芥,我们走。”梁太后越过墨皇后,不给皇后半点情面,毫不犹豫的走了。
琴心皱眉,恻阴阴的说:“娘娘,何必看太后脸色,梁家如今也颓废了,不过是空有一个前朝皇室血脉的名声罢了。”
“不,他们并非空有虚名。”墨皇后领着琴心往回走,“他们有神医安乐侯,还有南风阁这样大的基业,你可知南风阁有多大的作用么?怎么能说空有虚名呢。”
墨皇后继续说:“原先我也忽视梁家的作用了,导致风萧萧现在还活着,如果把梁子尘这个神医笼络在我们身边,便可以舒心许多,而南风阁掌控着京中的舆论和话题,当初本宫也借用过他们的能力,制造了多少舆论,若是掌握在手里,绝对是一把好刀。”
琴心问:“那为何要镇远侯娶梁小姐呢?”
“因为我发觉,梁子芥的用处不比梁子尘小,如今是她掌管着南风阁,能力和本宫当年有的一比,而且。”墨皇后笑得狡诈,仿如十八岁时的模样,“只有控制她才能够控制梁子尘啊。”
琴心顿悟,却忧心忡忡的说:“太后似乎对娘娘成见很深,只怕很难答应。”
“本宫当初年轻气盛,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谁知如今倒反过来求她。”墨皇后说,“她怎么活了这么久还没死?”
琴心不说话,当初洪都王去世的时候,梁太后都没有死,现如今那就更不可能了,何况梁子尘那个神医在。
墨皇后继续说:“罢了,不必管太后了,随本宫去找皇上,可知皇上现在在哪?”
“在风荣华宫中。”琴心说。
墨皇后微微皱眉,然后勾起嘴角说:“走,去看看风荣华。”
当墨皇后到易潇潇宫中时,便听到里面传来皇上爽朗的笑声,然后是宫人们齐声说:“恭喜皇上,恭喜风荣华。”
墨皇后猛地拽紧琴心的手,瞪着琴心,琴心也慌乱的说:“娘娘,进去看看再说。”
墨皇后深吸一口气,然后理了理妆容,款款走进殿内说:“恭喜皇上,不知有什么喜事,本宫能否听听沾沾喜气?”
皇上正站着拉着易潇潇的手,易潇潇娇羞的低着头坐在椅子上,皇上听到墨皇后的声音后便松了易潇潇的手,收敛了笑容说:“萧萧已有了一个月的身孕,希望皇后好好照看,如果出了什么差错,朕决不轻饶你。”
墨皇后没有在意皇上的防备,走到易潇潇面前,易潇潇立即站起来说:“萧萧见过皇后娘娘。”
“你身子重,以后都不必见礼了。”皇后拉着易潇潇的手,说,“妹妹是宫里的功臣,一定要注重身子,若有什么不适,第一时间告诉本宫,万万不可大意。”
“吃的用的,如果有需要便去拿,一定要太医看过之后才能接触,一些花儿草儿的也碰不到,香料更是别用了。”
“别的妃嫔来找你,若是不想见便叫她们来陪本宫,本宫也乏味的很。”
易潇潇频频点头,却不时的偷瞟皇上,皇上站在一边听皇后说了许久怀孕应注意的事项之后,终于不奈的说:“你来这里有何事?”
“不过是看看妹妹罢了,皇上以为妾所谓何事?”皇后松开了握着易潇潇的手,转头看皇上说。
皇上说:“既然看过了,那便走吧,正好朕有事要与你说。”
皇上说完,又转头对易潇潇说:“吃的用的朕会派太医专门为你负责,你只需好好养胎便是,不必担心忧虑,朕有时间便会来看你的。”
易潇潇娇羞点头,然后拜送说:“萧萧恭送皇上皇后。”
墨皇后立刻扶起易潇潇说:“都说了,身子为重,谁若要你拜她,本宫便要她跪你。”墨皇后说的霸道,皇上也笑说:“便按皇后说的做。”
易潇潇只是笑,依旧送皇上和皇后到了殿门外才停下,看着皇上和皇后的背影消失才转身坐下。
卧蚕端来一碗汤药到易潇潇面前说:“娘娘,该喝药了。”
易潇潇仰头便灌下,然后问:“安乐侯能够保我们母子平安?”
“娘娘,您放心,想要在侯爷眼皮子底下下毒,那简直比登天还难。”
“可他不可能时时照看我!”易潇潇越想越急躁,“皇后刚刚握着我的手,我便觉得全身冰凉,毛骨悚然。”
“皇上定会要侯爷每日都来为娘娘诊脉的。”卧蚕说。
易潇潇摸着微微有些隆起的腹部,说:“这个孩子,究竟是为什么要来呢?”
“娘娘,若您不喜欢,有的是法子把他弄掉,再推卸给皇后。”卧蚕见易潇潇没有半丝笑容,便以为她并不喜欢肚子中这个仇人的孩子。
“不,不必。”易潇潇摸着肚子,说,“我终于明白为何原本懦弱不堪的女子在有了孩子之后便有了斗志和勇气,因为她已经不是一个人了,她要为了孩子去拼,为了孩子去斗,而我,也是如此。”
“娘娘心中明白便好。”琴心端走碗,说,“奴婢便不打扰了,娘娘您好好歇息。”
易潇潇继续感受着腹中的小生命,轻轻叹息,这个孩子,极有可能会被梁家利用,作为赤喾登基的有力道具。
若皇上死了,太子也死了,便只有成年的赤喾和襁褓婴儿有继承的资格了。
或许这个孩子会死,又或许会被赤喾立为傀儡皇帝,等一切稳定下来再黄袍加身。
易潇潇不希望这个孩子死,因为当知道她肚子里有一个小生命的时候,她突然觉得这世上,她不再是一个人了,她再不孤单寂寞,孑然一身。
即使腹中的这个孩子是她的仇人的孩子,即使很有可能活不久,她还是想要拼尽全力护他安生。
她已经没有退路了,这就是梁子芥要她怀上孩子的目的,绝对不能松懈和后退,因为后面便是万丈深渊。
墨皇后现在一定在算计怎么打掉她腹中的孩子,而皇上也在与皇后周旋,才会说若她出事便要向皇后问罪,只是皇后根本就不忌惮皇上的恐吓吧。
与其防着墨皇后对她下手,还不如依旧是她先出手,或许还能取得先机。
易潇潇卸掉脸上浓丽的妆容,看着镜中越来越神似容贵妃的脸,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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