涟漪洗漱好了之后到了楼下,含英在等着她,而修竹却没有出现,涟漪好奇的问:“修竹呢?”
含英摇头说:“应该还没有起来吧,毕竟昨夜睡的确实挺晚的,我也起晚了。”
涟漪不相信修竹在睡觉,便敲了敲修竹的房门,门立刻打开了,却是哈欠连天的如意,涟漪好奇的问:“你家公子呢?”
如意打了个哈欠说:“回妖界去照料古莲种子了。”
涟漪不关心什么古莲种子,只想要知道修竹今日能不能再在人间留一会儿,便问道:“他什么时候会回来呢?”
“马上吧。”如意揉了揉眼睛,然后捏了一个法诀,全身都打理干净了,嬉皮笑脸的问道:“早上吃什么啊?”
涟漪点了点他的额头说:“什么早上啊,现在都中午了,该吃午饭了。”
如意想到错过一餐美味,心都在滴血,但想到马上又可以吃午饭,精神立刻又好了。
到了晌午,菜也全部上好了,所有人都正襟危坐等着修竹,气氛有些压抑,大家心中都明了,很快,就要回到压抑的京城中。
等了一会儿,修竹从正门走进,手中依旧是几串糖葫芦,容璧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然后说:“来齐了,快吃吧。”
说完,动作优雅的吃着饭,再没有什么做出什么刺激修竹的事情。
涟漪也默默的吃饭,氛围有些冷,但好在很安稳,没有什么勾心斗角,涟漪便渐渐放松下来了。
如意依旧是大快朵颐,含英也偶尔插科打诨,气氛渐渐热络起来,容璧也不再端着身份,和涟漪说说笑笑,只有修竹一人静静的在一旁咀嚼着糖葫芦,不说话。
见修竹冷着脸,大家也渐渐失去了兴致,气氛又有些低迷,涟漪知道修竹不是故意的,他只是在走神,就算没有走神,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们可以和如意谈吃喝玩乐,可修竹却不可以,他甚至只吃过糖葫芦,而修竹在玩乐方面,只能牵强的算上乐曲。
涟漪便笑着说:“我吃饱了,下午你们干嘛呢?”
“准备回京,阿涟,你和含英去看看有什么想要买的吧。”容璧提议,涟漪也觉得要买些特产带给皇上,但修竹不知道会不会想去,涟漪于是问:“修竹,你下午呢?”
修竹轻轻勾起唇角,说:“我无妨。”
涟漪点了点头,便和含英如意出了门,留下修竹和容璧两人。
“我去准备回京的事宜了,你呢?”容璧随意的问了一句,也没有期望修竹回答,但修竹却回答了,说:“准备离开。”
容璧挑眉,没想到修竹这么主动,笑道:“结果还没有出来呢,怎么就准备离开?”
修竹也轻轻勾起唇角说:“我懂她,和你打赌的时候,我就猜到我会输。”
容璧没想到修竹这样简单就认输了,突然没了兴致,他不觉得修竹是这样容易放弃的人,可是,这几日修竹也确实没有什么做出什么特殊的举动,他原以为是他没有发现,现在才知道,原来修竹根本就没有想过要赢,这让容璧觉得很无趣。
“各自准备吧。”容璧丢下一句话就走了,修竹依旧是勾起唇角,却是苦笑,他第一次知道苦笑是什么感觉。
当涟漪和含英如意回来时,天色已经昏暗,她们买了许多小玩意,但大多数都是如意的,涟漪只买了几件特产,是买给皇上和太后的。
涟漪还买了一支古朴的竹簪子,她收过修竹的礼物,那支竹笛,还被她收在匣子中,她却没有送过修竹任何东西,这或许是最后一次见面,便买了一只最合适修竹的古朴竹簪子。
每次见修竹,他几乎都是用绸带束起长发,很少用玉冠或簪子,所以她想要送一支竹簪,在店铺中,她一眼就相中了那支竹簪,颜色古朴大方,簪身被雕成竹节,顶端竹节微弯,连着几片竹叶,形成优美的弧度。
而容璧,她也买了一块羊脂玉送给他,公子如玉,最是适合容璧了。
涟漪却没有立刻送给容璧和修竹,还是等一会儿送比较好,毕竟,现在还没有到说分别的时候。
修竹把玩着一支竹箫,偶尔会吹上几段,却让原本就充满离别愁苦的气氛更加苍凉。
容璧也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只等着涟漪回归就行,这是涟漪最后一晚没有冠上公主身份的束缚。
气氛非常低迷,所有人都蔫蔫的,就连如意都被感染,不那么多话了,静静躲在角落摆弄他的小玩意。
涟漪叹息一声,然后说:“含英,我帮你上妆,最后一晚了,拜托你了。”
“公主,为您效劳是奴婢的本分。”含英笑道,和涟漪进了房间。
“今日,怎么这般分生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一直把你当妹妹。”涟漪为含英认真的描摹斜飞的眉眼说。
含英看着正认真的为她上妆的涟漪,涟漪的脸依旧是绝世无双的,不用上妆就有微微上挑的眉眼,妩媚却不带任何媚态,这是最最勾人的眉眼吧。
涟漪为含英画好了眉眼,细细打量一番,含英突然拉着她的袖子问:“公主,那含英就僭越了,含英想问一个问题。”
涟漪捏了捏含英的脸,笑着说:“问吧。”
含英盯着涟漪美丽的双眼,不让一丝波动错过,问道:“若今生,你只能选容公子和修竹公子,你会选择嫁给谁?”
涟漪双眼没有任何波动,听完含英的问题之后,淡淡笑着说:“自然是容公子。”
含英松了一口气,继续问道:“那如果有来生,你愿不愿意和修竹公子在一起?”
涟漪为含英画花钿的手抖了一下,然后用小指轻轻抹去那点殷红,说:“如果有的话,我愿意。”
含英心中五味陈杂,忽然想起了昨夜庙会时,修竹眼睁睁看着公主消失在他的视线中,他却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呆呆的站着,一动不动。
或许,掩盖在素白竹叶面具下的修竹脸上不止是遗憾和落莫,还有深深的悲伤。
他一定很喜欢很喜欢公主,甚至不比容公子少,只是,他的身份不明,公主不可能嫁给他。
容公子会对公主好的,修竹若是喜欢公主,也会希望公主幸福,所以,含英觉得她做的对,涟漪选容公子,才是最最圆满的选择。
“好了。”涟漪为含英系好面纱,一个眉目和她七分相似的女子便出现在铜镜中,涟漪笑道,“最后一晚,再替我承受最后一晚的枷锁,明早,我就回去,忘了这段不是公主的日子。”
含英点头,款款离去了,而涟漪也关上了门,含英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进了涟漪隔壁的房间,也就是容璧的房间,修竹和容璧正面对面的坐在一起,不等容璧问,含英就说:“公主说,选容公子,若有下辈子,愿意和修竹公子在一起。”
容璧也听到了隔壁涟漪和含英的对话,心中狐疑,修竹要下辈子那样虚无缥缈的许诺做什么,简直是匪夷所思。
难不成是痴恋涟漪不得,所以求下辈子的许诺得一个安慰?
容璧却不肯信,修竹这个男子,绝对不是看起来那么简单,但是经过这几日的相处,容璧发现,修竹确实是心思单纯之人,并没有似他那般的弯弯道道。
容璧转头,看向修竹,修竹依旧是面无表情,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因为他早就猜到结果。
“修竹,明日我们便走,今晚,我请你喝酒。”容璧勾上修竹的肩,拉着他到客栈后院,后院中那把油纸伞已经暴晒完毕,容璧当着修竹的面收起那把荷花莲叶油纸伞说,“我会对她好,你放心。”
修竹沉默不语,但算是默认了,这时含英要掌柜送的最好的酒到也送到了后院,含英已经离开。
容璧和修竹坐在石凳上,容璧为修竹斟了一杯酒,又为自己斟了一杯,举起自己的那杯对修竹说:“我敬你。”
修竹却看了看那杯酒,没有想喝的意思,容璧也不强迫,一饮而尽,然后又为自己斟满。
修竹看着容璧一杯接着一杯喝酒,想起了涟漪出宫前,如意也要他和涟漪喝醉月酒,如今,他也想要试试这个传闻中可以解千愁的东西。
修竹拿起酒杯一点一点的抿着,就像在细细品茶,容璧笑道:“你没喝过酒吗?”
“没有。”修竹如实回答,发现酒的味道不过如此,甚至有淡淡的苦涩,但渐渐口中的味道却变绵甜柔和,回味悠长。
修竹也渐渐学着容璧一杯接着一杯大口的喝着,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缺月就像挂在枯萎的桐树枝条上,更漏声渐渐变得突出,人们都入了梦乡。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大部分都是容璧说,只有容璧问修竹的时候,修竹才会回答几句。
“修竹,那个船夫不是我的人。”容璧看着双眼朦胧的修竹说。
修竹轻轻的扇动长睫,防止一闭上眼睛就睁不开了,他喝下一杯,小声的说:“哦,他的话又不一定是真的。”
容璧又为修竹斟满,大笑说:“但是抱柱桥上的许诺,我一定会实现,你放心。”
修竹全身瘫软在石桌上,举起酒杯,迷离的双眼显得让原本出尘飘逸的气质沾染上红尘,显得妩媚至极。
修竹喃喃道:“我用一世,换她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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