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昀痴痴地看着身边这个真真切切的云逸扬,她再也无法强忍着自己内心的痛楚,扑进了云逸扬的怀中,双手紧紧拥抱着他。虽然她年长他两岁,可是此刻在他的面前,她就好像一个比他还要年幼的女孩儿一般,和寻常的女子一样柔弱,一样惹人疼惜。
“你到底去哪了?”云逸扬望着紧紧抱住自己的紫昀,仍旧是大声地质问道。他昨夜从吴宫里出来,回到客栈却没有找到紫昀的身影,于是出去寻找,而这一找就找了一夜,直到第二天来到城外,才在这里看到了她。
紫昀哭泣时呜咽的声音越来越大,她紧抱着云逸扬的手没有丝毫要放松的意思,面对云逸扬的质问,她也不说话,云逸扬看得着急,再次问道:“到底怎么了?你告诉我,紫昀。”
紫昀缓缓抬头,朝他看去,此刻她忽然觉得自己已经远远地配不上他了,从前他们是一起执行任务的杀手,如影随形,从未分开。可是如今她望着云逸扬的身影,却觉得自己是多么地卑微,卑微到了骨子里。
她不知道怎么开口去和云逸扬说昨晚的事情,难以启齿,踌躇半晌,终是一个字也没有吐出口。云逸扬干脆横抱起她,带着她一跃而起,离开河水,向岸边而去。
晚上,烤好了火,他们各自将衣服脱下来烘干,中间用一件衣服挡着。
紫昀望着自己的身体,只觉得肮脏无比,已经肮脏到永远无法洗去了。待衣服烘干,他们俩都各自穿好了衣服。此时云逸扬再次朝她看了过来,问道:“你怎么了?现在可以说了吗?”
紫昀犹犹豫豫,吞吐了半日,终于将自己醉酒与韩承庆发生的事情都一一告诉了云逸扬。云逸扬一听到她的初夜是给了韩承庆,心中一惊,看着她满脸的委屈模样,云逸扬顿时起身,脸上露出了对韩承庆的憎恨,道:“我去杀了他。”
“不,”云逸扬刚一动身,紫昀死死地拽住了他的手,缓缓说道,“不用,他说他会娶我,我也答应他了。”
“他一个王侯将相家的贵公子,他说的话能信吗?”云逸扬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朝紫昀大声叫道。
紫昀面色清冷,望着跳跃的篝火,道:“无论他是不是真心这样说,我都不在意,我想做的,只是利用他去接近楚帝,然后为我上官家和你云家报仇!”
“你……”紫昀的话让云逸扬感到十分意外,云逸扬根本没有想到,她就算失去了自己的处子之身,心中念着的也是报仇。难道仇恨在她的心底已经根深蒂固了吗?
“如果没有成功呢?”云逸扬轻轻问道。
“唯有一死。”紫昀道。
“如果成功了呢?”云逸扬再问道。
她抬头向云逸扬看去,眼眸中透着泪光,道:“杀了韩承庆,然后自杀。”
云逸扬眼神微动,手中握紧的剑逐渐放松,他坐在紫昀的身旁,道:“你这一辈子,就要这样了吗?”
“否则还能怎么样呢?从我全家被无双七煞屠尽之后,我这一生就注定了。”紫昀道。
“都是我害了你,若非我,上官家也不会……”云逸扬话说到一半,紫昀忽然伸出食指抵在了他的唇边,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她凝眸注视着他的双眼,缓缓说道:“我从没有怪过你,而且那也是父亲当年自愿的,你不用这么自责。”
夜晚的凉风轻轻拂过,篝火随着微风摆动,左右摇晃,天上一轮明月分外明亮。紫昀轻轻倚靠着云逸扬的肩膀睡着,她的两簇睫毛细长,上面似乎还沾染着水迹。
云逸扬朝这个靠在自己肩膀上的女子看去,明亮的月光下,她的面容格外清秀,仿佛还是之前那个冰冷如霜的杀手雪落。可是他知道,她终究是回不去了。
“云……逸……扬,云逸扬……我们一起去报仇……不要分开……不分开好不好……”熟睡中的她忽然轻启红唇,迷迷糊糊说道。
云逸扬听得一清二楚,他何尝不明白紫昀的心思,他们俩自小生活在一起,在云逸扬的身边一直只有紫昀一个女子,他起初对她也是心生喜欢的。云逸扬看着她,她的玉指搭在了自己的手上,他不禁轻轻握住,叹道:“如果没有遇到韩鞠宁,也许……我心里喜欢的,一直都会是你。”
夜晚的黑暗逐渐褪去,天空泛起了微白,虽然夜色尚未完全消失,但是已经是第二天了。
“今天就是她与林炎成婚的正日了……”云逸扬心中想道。
天色大亮,紫昀缓缓醒来,却发现云逸扬已经不见了,地上只有篝火烧完的灰烬堆积在那儿。她忽然想到,今儿已经是韩鞠宁与吴国太子林炎成婚的正日了,“他还是要去阻止这场婚礼吗?”紫昀心中想道。
她知道他昨夜虽然都是在陪自己说话,可是他的心里却从未放下韩鞠宁。他生怕打扰了自己,而选择独自一人离开,紫昀想到这儿,竟有些难过。
南屿城里,今天是最喜庆的日子,本国太子与楚国郡主成亲,那是相当大的喜事了。吴帝素来爱民,与百姓同乐。韩鞠宁本是住在宫里的紫竹殿,太子住在轩辕殿,两殿隔得再远那也终是在皇宫里面,如果仅仅是皇宫里面迎亲嫁娶,未免损了韩鞠宁楚国郡主的身份。在林炎的请求下,吴帝将迎娶路线大改,从轩辕殿出发,不是走宫里,而是出附近的玄门,然后从玄门走到朝云门,再到紫竹殿。
由此一来,玄门到朝云门这一段相当长的路程,便在宫外了。如此一来,百姓们也都可以前来观望,见证两国联姻的重要时刻。
当日南屿城里几乎所有的百姓皆是夹道而迎,欢天喜地。云逸扬本以为成婚是在宫里,那么自己还要潜入皇宫里去,可是来到这里,向四周的百姓一打听,他才知道迎亲的队伍还要经过宫外。
他微微一笑,这样倒是方便了自己的行动了。
他站在街市路边的阁楼上,静静地等待着迎亲队伍。
“你准备一个人去抢亲吗?”紫昀的话音忽然在他耳边响起,云逸扬微微一惊,转过身来,却见紫昀此刻就站在自己的面前。
“你还是来了,我不想打扰你的。”云逸扬道。
“我来帮你。”紫昀仅仅道了这四个字,却让云逸扬微微感动。云逸扬知道,即使她有着自己的痛楚,即使她不喜欢韩鞠宁,可是她为了自己,还是会尽力相助。
“来了,来了。”此时附近的百姓忽然吵嚷起来,兴高采烈,往朝云门方向看去。
云逸扬和紫昀循声看去,只见金锣铜鼓开路,一道道“囍”字牌齐举,路两边的百姓都纷纷退让,林炎骑着一匹戴着红袍的骏马,他一身的大红色喜服,头顶黑色的官帽,一张俊美的脸上扬起了由心底里散发而出的笑容。
林炎的身后是二三十人的队列,再往后便是一顶大红花轿,花轿上镶金布玉,十分典雅高贵。整个迎亲队伍周围都是禁军护卫,前呼后拥。
云逸扬仔细地注视着那顶大红花轿,他知道韩鞠宁此刻就坐在里面。他的心仿佛一下子被攥紧了。
轻风掀起帷裳,云逸扬看到了花轿里的韩鞠宁,她一身的服饰与当日从楚郡出嫁无异,头顶凤冠,身穿霞帔,全是大红的喜庆颜色。她的面容平淡,既没有笑容,也没有难过。
她的嫁衣颜色火红,仿佛一道炙热无比的烈火,撩拨着云逸扬的内心,灼烧得他胸口微微发痛。
紫昀注意到了他手上的弑血剑已经握得很紧了,似乎随时准备拔剑行动。
待娶亲的队伍走得更近了一些,云逸扬当即一跃而出,弑血剑已经拔出,握在手中,就朝那顶花轿而去。紫昀见状,随后跟了上去。
“有刺客!有刺客!”众人一看到云逸扬和紫昀两人飞了出来,当即慌乱起来,林炎看到有刺客,当即拔出随身的佩剑,叫道:“保护昭宁郡主!”禁军纷纷围了上来,挡住云逸扬和紫昀的去路。
云逸扬与紫昀两人与禁军打斗,场面一时混乱起来,本是看热闹的百姓都吓得退后数丈,唯恐刀剑血光之灾降到自己的头上。此番云逸扬与紫昀都没有换上黑衣蒙面,林炎一眼便认出云逸扬就是当初刺杀自己的那个刺客,却没有想到他竟然还会来阻挠自己的婚礼,不由得心里微微生气,挥剑便朝云逸扬砍去。
云逸扬击退攻上来的数十个禁军,正看到林炎一剑砍来,连忙跃起,一道剑气逼去,林炎飞身离开骏马,一个空中翻滚,躲了过去。此时周遭的禁军再次围攻上来,云逸扬当即运用内力,操控起路边的杂物,一掌推去,杂物纷纷朝禁军砸去。
林炎再次刺来,云逸扬两眼望着他,目光中杀意浓厚,仿佛他们之间有着血海深仇一般,他一声叱喝,御剑诀第六式当即施展开来,一道剑气打在林炎的胸口,将他击出老远,重重地摔倒在地上。林炎被这一击打的头昏脑涨,胸口剧痛,随即一口鲜血喷溅出来。
正是:
吴楚联姻南屿欢,却有旧人无处诉。
嫁衣如火灼君心,此生岂可忘卿去。
且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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