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崇焕的大声鼓舞令军民士气倍增,可他的红衣也引来了众多枪箭。袁崇焕挥舞着刀砍掉了一些箭,可最终还是中箭负伤,鲜血直流。
兵士和百姓都劝他入城疗伤:“袁大人,您还是进城请大夫吧,我们会守住宁远城的。”
“不把金兵赶跑我绝不走!”袁崇焕已血书盟誓,坚忍不拔。只见他脱下战袍,随便包扎了一下,继续指挥:“火炮、火箭、巨石,刀枪剑戟,一齐作战。拿掉努尔哈赤者有赏!”
整个宁远城外烟雾弥漫,火光冲天,击鼓声、呐喊声、火炮声、刀枪声、矛盾声、声声震耳欲聋。
袁崇焕知道此战不能全依靠西洋火炮,他披着红衣,包裹着布扎,在城墙上指挥着这以弱敌强之战,而他的井然有序、不急不缓,将这个儒生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以文敌武的才华尽显无遗。
金兵虽连续攻城两天,却被明军各部反击得焦头烂额,溃不成军,损失惨重。被击晕心智的首领努尔哈赤只得下令退兵。
看见金兵撤退,宁远军民一片欢呼声!受伤的袁崇焕已经无力呼喊,只是微笑着长舒一口气,直到看不见金兵的影子,袁崇焕才闭上眼睛,倒下了。
“袁大人受伤不轻,快请大夫!”
“袁大人为了减少将士伤亡,才披上红衣,引开金兵的刀枪剑戟!”
听到这些,军民已经有些当众落泪了。
在袁崇焕府邸中的邱玉蟾、坠儿、老王能远远听到战声,看到火光,心中为袁大人和明军的焦急和祈祷可想而知。
而大明的宁远军队在没有山海关大军的支援下,仅靠宁远军民终于完胜金兵。
“塘报,袁崇焕领我大明军队大胜金兵,宁远大捷!”来自宁远前线的捷报从辽东一路传到北京,传到朝廷,举朝庆贺,因为大明不知有多久没有听到这样令人振奋的捷报了。
而赏罚分明的圣旨也随即传到宁远和山海关: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值天启六年我大明辽东边城宁远遭金兵侵袭,时任经略高第、总兵杨麟拥重兵于山海关,拒不发兵救援,不知意欲何为。今日罢免高第、杨麟职位,由王之臣,赵率教分别代之。右参政袁崇焕率一众将士军民歃血盟誓,坚守宁远,护卫大明国土,最终击退金兵,宁远得保。以此大捷,晋升袁崇焕为右佥都御史,众将士各有封赏,从此尔等须各尽其职,保我大明江山永固。钦此。
所有的犒赏都到位了。只是袁崇焕晋升为佥都御史令满桂心中甚是介怀:又是袁崇焕,眼看着他因宁远大捷又节节攀升,我这个老将脸往哪搁啊?而袁崇焕现在还没意识到满桂对他的妒意,恨意越来越深。
在金兵首府沈阳,被红夷大炮击晕的努尔哈赤因宁远一战大败,病了几个月,已经奄奄一息,其继位者皇太极跪在床前聆听父亲的遗言。临终时,年老体衰的努尔哈赤使尽全身力气喊出:“朕用兵以来,未有抗颜行者,袁崇焕何人,及能如此耶?”断气了。
皇太极对着父亲的遗体痛哭不已:阿玛,儿定会手刃袁崇焕,以雪宁远之耻!”
晋封升值的袁崇焕养好了伤,回到宁远城内自己的府邸。此时已是二月,而自己的府邸仍然保持着春节的装饰和气氛。
俏皮丫头坠儿拍掌欢呼:“欢迎袁大人凯旋归来!”
老王也笑着说:“袁大人,好好休息一下吧。”
只有邱玉蟾站在中间,虽然饱含笑意,可眼睛深情款款中还含着几滴晶莹的泪珠:“袁大人,因为宁远一战,没过个安稳的春节。今天玉蟾、王叔和坠儿特意为您准备了一桌春节饭菜,来弥补回这个没过的年。”
袁崇焕想到此时认识邱玉蟾已经有四年,忽然发现:玉蟾言语和举止间少了一些少女的幼稚,多了一丝令人回味无穷的韵味。
袁崇焕向这三个人一抱拳:“我袁某多谢各位,令袁某远在他乡,却仍能感受到家的温暖。”
吃完“春节晚餐”,邱玉蟾独自一人来到窗外的两颗槐树下,倚树而立,看着渐化的雪吹着二月的春风,想着自己与袁大人之间不明不白的关系,一丝惆怅涌上心头,随口念道:
“仲春悄然至,暮雪已无影。晚风不解意,何故乱我心。”
袁崇焕在她身后听到了这首五言诗,也早就明白邱玉蟾的心意,可他也愁上眉头:虽然宁远大捷,可自己在这自身难保,能答应她什么?而且家中还有夫人。
袁崇焕只能与她聊天:“玉蟾这首五言诗平仄不齐,押韵不顺,算不得上作。”
邱玉蟾一回头,哀怨地看着袁崇焕:“玉蟾只是脱口而出,让袁大人见笑了。”
袁崇焕细细看着低下头的邱玉蟾:“玉蟾成熟了许多,不似从前,一说话就哭鼻子。”
邱玉蟾有些怒气地一侧身:“是吗?玉蟾是老了,袁大人仍然是意气风发,不减当年啊。”
袁崇焕没想到安慰的话适得其反,只得委婉说道:“玉蟾,有些心事,在心里,看得出来,但不能说。”
“匿在心中何其苦!”邱玉蟾认为袁大人在暗示他对自己的爱意。
袁崇焕又赶紧避开这个话题:“玉蟾似乎心事重重,在想何事?”
“玉蟾在想天启二年,薛叔送给玉蟾的天蓝色新衣裳,天启三年离开边关之前和袁大人一起堆的雪人,在荒野上袁大人教玉蟾骑马。”没想到邱玉蟾再次暗示了自己的爱意。
袁崇焕不知如何是好,勉强笑道:“新衣可以再做一件,雪人,明年再一起堆一个,策马于荒野,明日就可去,何至于如此伤怀?”
邱玉蟾见袁大人总是避开两人之间的情感,很生气:“袁大人,瑞雪年年至,花容逐岁衰。玉蟾只怕哪天又会离开大人而去。”说完,邱玉蟾真的生气地走开了,只留下袁崇焕一人在槐树下伤怀了。
灭烛卧床的邱玉蟾透过月光隐约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在门口来回踱步,听到的脚步声也是存于脑海中四年的那个声音。邱玉蟾转身向内侧,无心入眠。
次日傍晚,邱玉蟾帮坠儿清理完厨房后,回到自己的房间,不料与袁崇焕撞个正着。袁崇焕心虚地说:“玉蟾,这里没有你喜欢的兰花,但辽东山芋花开得也绚烂,就放在你房间,遣怀一下自己的愁肠百结。”
邱玉蟾轻轻回了一句:“玉蟾还是喜欢自己一直恋着的空谷幽兰。不过还是谢谢袁大人,这山芋花也好看。”
袁崇焕也说:“好看就好。”然后急着离开,却被邱玉蟾叫住:“袁大人是否还有什么话要说?”
袁崇焕转回身:“没什么。”可他的脚步有些挪不动了。
“那玉蟾可有话问袁大人,不送玉蟾回四川了,那么让玉蟾留在宁远做什么呢?"玉蟾的话步步紧逼袁崇焕。
袁崇焕没办法,叹口气,又摆出官架子:“本御史府邸中还缺个丫环,邱玉蟾,就你吧。给你加月钱。”
邱玉蟾听罢踉踉跄跄走向墙壁,靠着墙壁,神色黯然地说反话:“袁大人对玉蟾真好,好的没话说。”
袁崇焕见邱玉蟾站不稳了,忙走过去扶着她:“玉蟾,在这乱世的辽东,在本官府邸做个丫头多安稳。”
邱玉蟾一改黯然的神色,而是柔情似水:“自从四年前在关内虎木丛寻到袁大人,与袁大人同骑一匹马。不对,自从在熊廷弼大人府邸中,一直听到来访大人对袁大人的夸赞和描述,玉蟾就有种莫名的情愫。”
袁崇焕知道邱玉蟾想说什么了,打断了她的话:“玉蟾,不可能如此,我不配拥有你。”
邱玉蟾一字一句恳切地说:“袁大人是宁远大捷的大英雄,何其勇猛。对江山社稷的护卫之心,对百姓福祉的赤诚之心,苍天可证,日月可鉴。却把对玉蟾的爱恋深藏于心底,为何这么懦弱?”袁崇焕无话可说,因为邱玉蟾说的都对。
“袁大人,你敢说自己对玉蟾没有一点点喜欢吗?袁大人拿走玉蟾临摹的《诗经》,拿走玉蟾的《雪人画》,拿走玉蟾的折纸、折布帘,送玉蟾新年衣裳,还夺走玉蟾所有的爱。袁大人你这都是在偷。把这些都还给玉蟾,还给我!”
袁崇焕不知该如何解释:“玉蟾,对不起,你的墨宝、画作、布帘都随着我多次搬家而丢失了。”
邱玉蟾冷笑:“哼!大人时常于夜晚在玉蟾门口来回踱步,这是何意?难道是心中有猥琐、龌龊之念?还是心中放不下玉蟾?”
袁崇焕无颜面对这话:“玉蟾,对不起,就当我有辱孔孟师门吧。我偷你的东西,丢了,还不了了。至于夜晚你房门口的身影,不会再有了。”
邱玉蟾失望地心碎了:“罢了,那些东西就算你能还给我,但你偷走我所有的爱,永远也还不了。袁大人,玉蟾累了,大人请回。”
袁崇焕五味杂陈,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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