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袁夫人。”邱玉蟾低声说道。袁夫人没回话,走了。
眼看袁夫人走远,邱玉蟾忍不住跑过去大声喊:“袁夫人,请留步。玉蟾有话对你说。”此时邱玉蟾已经跪在袁夫人面前,期待地看着袁夫人。
袁夫人虽然见到邱玉蟾下跪,但想到邱玉蟾说的那些恶毒的话,便没好气地说:“有什么事,你起身说吧。跪着像什么样子?”
邱玉蟾拭干眼泪:“不,袁夫人,玉蟾对不住您,一定要跪着说完。我对袁大人所说休妻一事实乃违心之言。玉蟾只是不愿介入袁大人夫妻之间,令你们不和谐。曾经跟随袁大人六年,只是因为未遇袁大人时,就生了倾慕之情,与袁大人相识便情窦初开,后来情意浓浓,不愿离开他。虽然知道袁大人有妻室,却不顾矜持地跟随他为奴为婢,直到袁大人于我也生了情意,玉蟾才意识到袁大人情深意重的妻子和承欢膝下的孩子。我邱玉蟾完全是个外人,若介入你们只会让你们夫妻产生嫌隙,让孩子们不开心。我本想直接离开,可怕袁大人伤心难过。所以玉蟾才故意说些恶毒之语激怒袁大人,他就会因此而赶我离开,也不会因想念我而痛苦。这样,玉蟾才能心安。可心中却抑郁地很,只求袁夫人明白玉蟾的一片苦心,不要记恨玉蟾。”
袁夫人觉得邱玉蟾说得可笑,想扶她起身,邱玉蟾坚决不起身。袁夫人只得语重心长地说:“你读了那么多书,怎么傻成这个样子?你不知道我和阿焕,还有三个孩子有多喜欢你,怎么会嫌你破坏我们的感情。看,被阿焕打成这个样子,真让人心疼。走,跟我回去,我把实话跟阿焕说,让他向你道歉。”
“不,袁夫人。”邱玉蟾拒绝了:“一旦我们成了妻妾,就会产生嫌隙,你可能无法明白我的想法,当年我的爹娘和二娘就因此闹过,后来我的二娘离开了我们。不说玉蟾家的伤心事了,但请袁夫人不要将我两之间的话告诉袁大人,玉蟾只想让他恨我,忘了我。”
“你和我说这些,让我又怎能心安?快起身,我们好好说。”袁夫人想再次扶邱玉蟾起身。
邱玉蟾坚决不起:“让袁夫人心不安就算玉蟾亏欠袁夫人的。”
“你没亏欠我什么,快起来,跟我回去。”袁夫人说重话了。
邱玉蟾还是那样跪着:“袁夫人,玉蟾还有一个原因,我是邱氏嫡长女,若逝去的爹娘知道我为人妾室,怎能心安?我娘就曾对我说过,宁愿嫁给不爱之人,也要做正妻。所以袁夫人,玉蟾真的不能跟随你和袁大人。”
袁夫人皱眉:“有这事?难怪你说要阿焕休我。”
“不,袁夫人,那只是玉蟾故意激怒袁大人的话 ,袁夫人切莫当真。”邱玉蟾忙着解释。
袁夫人想了个办法:“我也没想过这一点,你毕竟是富家千金,怎能为我这个农妇奉茶做妾呢?玉蟾,我去跟阿焕说,让你做妻,我做妾,你愿意留在阿焕身边吗?”
邱玉蟾被袁夫人的话惊得惊愕失色:“袁夫人,你和袁大人青梅竹马,同甘共苦,半生情缘,怎能为我一个半路人而自降身份呢?你这不是羞煞玉蟾了吗?”
袁夫人摸着邱玉蟾的头:“身份没那么重要,我有阿惠,阿思,阿志三个孩子,那才是我最重要的。至于妻妾,你想要什么,都随你。玉蟾,你今年已经二十九了,跟着阿焕做丫环,都成老姑娘了。既然你喜欢阿焕,就跟着他吧。”
邱玉蟾顿感全身无力而羞愧:“袁夫人,你心地高雅,洁净,令我无言以对,无以启齿。就算做妾,我也没有资格在袁夫人之下为妾。”
袁夫人急了:“你这有学识的姑娘,怎么说不通呢?”
邱玉蟾的膝盖跪得生疼:“你别说了,袁夫人。我主意已定,就此告别吧。”
邱玉蟾想起身,但双腿都麻了,起都起不来,袁夫人一人也扶不起来:“玉蟾你这个死性子,教你别跪,你却一直跪着。”这时小袁承志来了,帮着袁夫人一起将邱玉蟾扶了起来。
邱玉蟾问他:“阿志,你怎么来了?要是让你爹知道,又要打你。”
袁承志讲得很有男子汉气概:“爹不会打我的,爹打邱先生才不对。我听说邱先生要离开了,特意来送别,还要替爹向邱先生道歉。”
“阿志,你真是个好孩子,不枉我们师徒一场。邱先生离开后,你要记得念书,练字,习武,样样不能落下,知道吗?”邱玉蟾每次跟袁承志说话都是以慈母的语气,所以袁承志特别信她。
“邱先生的话,阿志都记得。爹说邱先生执意要走,阿志和娘祝先生一路保重,平安到家。”小袁承志说得像大人一样。
“一路保重。”袁夫人也说。
邱玉蟾难得一笑地转身离去。“邱先生,”袁承志叫住了她:“你说华山景色别致,许多人在那里修道,练武,学艺,是真的吗?”
“是真的。”邱玉蟾点点头:“ 好了,阿志,我们要告别了,听话,快跟娘回家吧。”
“嗯。”袁承志有了想法。
邱玉蟾走了,袁夫人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直叹息,回到家里,心里一片乱糟糟。袁崇焕也是,坐在院子里,双眼无神,回忆着玉蟾的种种:在虎木丛拼命拦住自己的马;做各种家乡菜给他吃;在荒野里学骑马,差点跌落悬崖;雪天里缠着自己抱着她飞舞;离开关内时留下折布帘;后来又莫名出现在军营,被识破后,差点散命;在金兵境内痛骂叛贼范文程;高价购买工夫茶;画《桂花百合图》送给他,祝他大捷;从辽东回东莞的路上一路欢歌笑语、、、、、、
这一切不断在袁崇焕脑海中浮现。怎么那个温柔敦厚、尚雅贤淑的玉蟾会瞬间变得刁钻、刻薄,自私。袁崇焕怎么也想不通:“这次她肯定回四川。可能此生都无缘相见了。既如此,为何要让我遇见?”袁崇焕仰天长叹。胸怀天下的他难得这样细腻地感叹人生无常。
袁夫人一直在想要不要将邱玉蟾临别时的话告诉袁大人,可邱玉蟾请求自己别说,怎么能食言呢?
袁氏夫妻就这样各自忧虑地过了年,迎来了第二年。此时天启帝已经驾崩,他的弟弟崇祯帝登基,朝廷面目也焕然一新。
文华殿内,年仅十七岁的崇祯帝朱由检刚设计歼灭了奸佞阉党魏忠贤一派。坐在御榻上的他雄心壮志,准备将他天启哥哥留下的千疮百孔的烂摊子整理得尽善尽美。
殿内的议政大臣有内阁首辅,次辅,各部尚书,侍郎等。备受关注的是年近古稀的首辅成基命和次辅钱龙锡。首辅一职肯定令人垂涎,而钱龙锡是崇祯帝重新组阁的第一人选,又曾主审了魏忠贤一案,一时声名四起。
年轻的崇祯帝带着孩子气的口气宣话:“魏氏一族已被歼灭,而今朕最为关注的是辽东后金实力大增,令大明边陲岌岌可危。尔等可有可靠人选,胜任督师一职,防守边疆?”
首辅成基命先上奏:“皇上,臣成基命推荐一人,原辽东巡抚兼兵部右侍郎袁崇焕。”
“哦?听闻此人性格倔强,与多大臣不和,去年因阉宦魏忠贤诬陷而罢官,成先生为何举荐此人呢?”崇祯帝说话已经像模像样地像个皇帝了。
“皇上,”成基命刚想回复崇祯帝,却咳个不停,话都说不出来。
崇祯帝只好说:“成先生先休息,来人,赐坐。”
成基命坐下后,次辅钱龙锡接过他的话:“皇上,臣钱龙锡赞同首辅之言。”
成基命笑了。崇祯帝忙问:“为何?”
钱龙锡继续说:“皇上,平定边疆,守卫辽东,非袁崇焕不可。前曾有熊廷弼遭诬陷惨遭传首九边之辱,后昭雪。后孙承宗同样被迫免职。他们都是大明辽东的顶梁柱,可一个已亡故,一个已调任。只有另一位,也就是袁崇焕,正值盛年,且资历深厚、功名显赫。虽性情倔强,但龙锡以为,这正是将士所需之性情。正所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没有果敢的勇气,怎能在领兵之时作出果断英明的决策?袁崇焕的声名在外,不论将士还是百姓都对他称颂有加:智、勇、贤、德、美,“广东奇男子”,无一不缺。因此,领兵戍边之职,只有袁崇焕能胜任。臣力荐!”
崇祯帝还有些懵懂:“成先生,钱大人均推荐袁崇焕为边关大将,诸位可由其他人选?”
既然有两位内阁辅臣都推荐了袁崇焕,当然没有异议了。
“回皇上,臣附议。”“臣附议。”“臣附议。”“臣附议。”、、、、、、
这时有两双妒火浓烈的眼睛盯着钱龙锡,就是礼部尚书温体仁和礼部右侍郎周延儒:他钱龙锡凭什么入阁,而没有我?
在这一阵附议声中,崇祯帝认为袁崇焕是不二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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