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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死局(二)

凤歌笑九州 就是不扶墙 4134 2021-04-02 18:57

  呃,好吧,虽然阿狸和阿苏确实是春天桑叶上的两只春蚕,蠢得出奇,蠢得清新脱俗,但是此刻也算有点觉察到了,此时两个人都开始仔细回想之前的细节,希望可以找出一些端倪来。愚者千虑,终有一得。就在明初闪着那两颗跟玻璃一样的眼珠子的时候,阿狸和阿苏终于同时开口了:“搞不好,咱们这是又被阿苏(我)带进什么墓地去了。”

  甲、乙、丙、丁虽然都贴成一团了,手脚都只能搭在对方的身上,但还是一个劲儿的给阿苏欢呼,意思是少爷您答对了,估摸着,就是这么个情况。

  哎,智商啊,永远是治不好的硬伤,就算再喝多少的核桃露也没有用。明初愤怒的用小拳拳打了蘑菇石最细的那部分一下,顿时不少的小石头碎屑都“噗”、“噗”的掉下来。

  上尚且不知道自己秀了一下智商下限的阿狸和阿苏顿时惊恐的抱成了一团,生怕那蘑菇石的顶部会砸下来,彻底把他俩砸成了那做蘑菇猪肉包子的肉馅。

  作为匈奴的大大大大大大单于,冒顿表示,今天的心情,依然不太美好。

  千言万语,万语千言,皆化作一个字:穷。

  ……

  很穷。

  ……

  真的穷。

  好吧,做人还是要积极乐观一些的好,纵然穷,也要昂着脖子,笑吟吟的面对着太阳。好歹这阳光和初春的空气,都是不需要他拿着金子、银子去换的。

  然后,这天上,就下起了冰雹。

  于是,冒顿就觉得,自己那颗还算柔软的心,也被那冰雹硬生生的砸成了一片又一片的。

  匈奴王室一直都不需要考虑财政问题。因为没钱。没钱,几千年来,一直都没有钱。草原上根本就没啥用钱的地方。无论是单于,还是各个部落的酋长,都没有什么货币和财产的问题。每年只要秋冬的时候,把手底下四条蹄子走的牛羊、马匹和两条腿走路的人清点清楚了,就算是万事大吉了。可是,冒顿在兴高采烈的扩大自己的领地和军队的时候,才发现,没有人管理财务,是多么恐怖的一件事情。

  这次铸造兵器的峡谷引起的骚乱,说穿了,就是为了钱。

  话说,这个驻扎着兵工厂的峡谷是他大表哥千挑万选的地方,为的是隐秘,而且马队来往运输方便。你总不能指望着打造好的兵器是认主的,可以自己飞到他的士兵手里。而征调来干活的,也大多是三代以上都居住在匈奴境内的人。好吧,冒顿承认他是小气些,但是打造兵器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外来的部民不好用,也是真的,毕竟要是里面掺着一两个间谍,他可就没有什么安生日子可以过了。

  从这几万个工人的安家费,到他们的衣、食、住,样样都需要钱。去年冬天又特别冷,没法子,得加做一大批的羊毛外套给他们。如此高的人力成本,冒顿觉得自己的钱袋子已经要见底了。他甚至已经在偷偷琢磨着,要不顾左贤王那套什么“与邻国又爱,爱旁人如爱自己”的言论,今年夏天就要去再攻占几个西域小国,把那儿的人都变成奴隶。毕竟,奴隶是不要花钱的。只要匈奴王庭许诺他们兢兢业业、本本分分的干上二十年,就可以恢复全家的自由民身份就可以了。

  左贤王一直认为奴隶的存在是不道德、不正确的。就像是大地生育、滋养万物,可从来没有要求人和动物成为大地的奴隶。所以,作为单于,也应该像这大地一样宽广博爱才是。

  冒顿表面是连连点头称是,心里却想:可快拉倒吧,要是按照这个法子,匈奴的人可能得饿死一半,然后我这个大大大大大单于离着脑袋掉地就差得不太远了。

  冒顿不明白为什么左贤王这么不喜欢奴隶这种制度。根据他观察,人生下来,无论贵贱,就都是要做奴隶的。只不过,有的有奴隶的身份和烙印,有的却没有罢了。

  就像之前儿子死去、在他的王庭前哭个不停的那个酋长一样。他的身份是酋长,不是奴隶。但是在他儿子面前,他就是个奴隶,因为,他的一切的喜怒哀乐都是为了他这个儿子。再比如说,他那个到现在还没找到的姐姐觉兰台,她生下来就是匈奴最尊贵的公主,但是却心甘情愿的成为了她情人的奴隶,无论她那情人是死了还是活着。无论是那个丧子的酋长,还是觉兰台,他们无时无刻不感到痛苦和压抑,这和那些打着奴隶烙印干粗活儿的奴隶,又有什么不同?更不要说他在东胡为人彘的时候见到东胡王室的那些王子了,天天争来斗去,就只为了那个位子,为此不惜一切代价,过的比奴隶还要压抑几分。

  所以,说到底,人来这世间,就是戴着隐形的枷锁,来做奴隶的。他所做的,只不过是把隐形的枷锁变成有形的,又有什么过错呢?

  好吧,冒顿知道自己很在理,但是他没有打算和左贤王辩驳。反正横竖这权力是在他手里的,他怎么想的,怎么去干就好了。

  言归正传,这个花的他钱袋子都空了的兵工厂,这次当真是闹出了不小的麻烦,根本原因,就是伙食不好。

  呃……这让小时候梦想当个厨子的冒顿感到很是心塞。

  其实说到底,就是管这个兵工厂的头儿是个心眼很多的人,两只豌豆般的眼睛,一张老虎一般的大嘴,嘴唇上稀稀落落的胡子,看上去也很像老虎的须子。他做饭的时候,一定会做两份,一份是给上面当官的吃的,很精致,为干净。另一份就是给底下的人吃的,虽然看上去没有什么差别,其实味道比那雨后的烂泥好不到哪里去。应该说,这种手段还是挺管用的,因为当官的委实不容易发现这点猫腻。

  哎~这老虎脸呢,把饭做得难吃些,也就算了。克扣伙食,虽然过分,但是也常见的很。但是,坏就坏在,偏巧这人呢,贪婪不说,又有点脑子。他是不肯承认自己克扣伙食的,又怕这事儿传到上面去。于是,竟然弄了一个揭发检举制度。说是每一点食物都是宝贵的,都是大单于赐予的,如果在吃的时候心怀怨念,就是对大单于不敬。

  呃,关于这点冒顿就要声明一下了,你拿着能吃出鞋底子味的面饼给那群干活的人吃,委实不是我这个大单于让你这么做的啊。好吧,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就是这位掌管伙食的笑脸虎大哥呢,竟然就发明了这样一个检举制度,让大家相互检举,一起干活儿的人是否有抱怨伙食或者浪费伙食的行为。如果经过查证,确实有此事的话,被检举的工人就要三天没有饭吃。

  那么检举人呢?都没有一点奖励吗?

  没有,什么奖励都没有。

  但是,这个制度,依然奏效了。

  人性本来就是善与恶的交织,一个鼓励善行的制度固然可以让世间更美好,而一个鼓励丑恶的制度,也可以让人间变成佛教中的炼狱。

  毒蛇和蝎子不在地狱里,而是在人的心眼儿里爬出来。从最开始一点点的恶意,最后,就成了能要人命的斧头。

  若是底下的人逆来顺受惯了,也就算了。可惜,匈奴人个个都不是吃素的主。说他们祖祖辈辈都以游牧为生,是真的。可是,没有牛羊可牧的时候,世世代代都是以靠抢劫为生,也是真的。

  没等过三个月,有人忍不住了,站出来了。

  可惜,准头不太好,直接拿着弯刀冲着作为一把手的冒顿他表哥去了,而那个总是笑着的老虎,躲在了贮存肥羊内脏的地方,逃过了一劫。

  动物的内脏味道都很大,就是万一要吃,也一定要掏出来之后赶紧吃。那个在羊的各种器官里面藏了三天三夜的笑面虎,闻起来简直都可以把一向不拘小节的匈奴士兵们给薰吐了。

  应该说,冒顿还是很人道的,并没有按照惯例,把这老虎脸倒吊起来,在冷水里好好泡一泡再拉上来。其实,这又不全是因为他厚道,而是为了能争取时间,所以要直接提审了。

  冒顿无奈的用手托着下巴,样子倒是有点像个怀春的小姑娘在想自己的的情郎。尤其是他那湖水一般的眼睛,在强光下看来,像是一块墨绿的宝石,在阴雨天看来,又像是两块未曾打磨的墨玉。

  他吧,不看你的时候,有点冷漠。他看你的时候,又有点少年人的羞涩。这双眼睛和他刀刻一般的五官,形成了一种鲜明的反差,也总给第一次见到他的人一种错觉,认为这个人虽然外表冷酷,但是内心却是温柔而细腻的。

  “笑面虎”无疑也产生了这种错觉。大单于一上来没有用刑,说话也很温和,说明还有回旋的余地。何况,作为一个伙房的头儿,贪污点钱委实不算什么太大的事儿。至于之后引发的一系列问题,完全可以推到引发暴动的那几个工人身上。于是,“笑面虎”很快就在冒顿的“善意”的微笑中避重就轻的交代了他在职期间偷偷的攒下了多少的钱。

  “我还有一个儿子,他今年十二岁了。他什么都不懂,什么也都学不好,我想多留点钱给他。”“笑面虎”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都眯的看不见了,脸上的皱纹也格外明显。虽然这几年来吃的脑满肠肥,但是他的脸上,还留着从前做奴隶的影子,皮肤粗糙黝黑,没有一点光泽。

  冒顿一向是个好脾气的人,所以,他细细的听着那个比他年长十几虽却要猥琐很多的男人的苦衷,并且再三表示理解。

  好吧,“笑脸虎”以前是个奴隶,后来就靠着做了一手的好菜,把另一个奴隶刚生下来的婴儿做成了一道肉羹献给主人,主人觉得味道实在太好,作为奖励,就让他脱了奴籍,又给他娶了媳妇。成家之后,一个男人的负担委实太大了。何况,他娶的还是一个落魄的贵族家的小姐,一个貌不惊人但是皮肤白净的姑娘。当然在生过孩子之后,这姑娘也发福了,成了一个白净但是有细纹的少妇。那个姑娘生的那个儿子,身体是不错的,很壮实,却不太争气,才十二岁,长得比自己的父亲都要高了,可是却连马背都上不去,除了哭闹,再不会做别的事情。

  冒顿弯下腰,眼睛眯起来。他发现,原来“笑面虎”笑起来的时候,并不太像一只虎,而像一只没吃饱的猪。甚至,“笑面虎”颤颤悠悠的举起手来向高座上这个少年单于乞求原谅的时候,冒顿觉得,他的手,像极了刚做出来的猪肉肠。

  冒顿轻轻的伸出手指,揉了揉自己的脑袋,他觉得有点头疼了。

  冒顿从小在麻烦中长大,他并不怕麻烦,尤其不怕聪明人惹出的麻烦。但是他比较怕愚蠢的人,因为蠢人带来的麻烦,一般更难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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