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刀虽没让她一命呜呼,但失血很多,再加上接连几天几夜的逃亡,有惊有险又折腾,简直是要了她大半条小命。肩膀上的刀伤折磨了她差不多三个月才完全康复。
值得安慰的是,虽然窝在家里养伤不能外出赚钱,但至少可以日夜盯住那个手痒得无以复加的赌鬼老爹,让他每天只能乖乖地陪她数指头。
龟缩在家,不用担心她那笔以血换来的小财会迅速败光,让她省心不少,也使得贪婪老爹无从得知外头正高悬暗花缉捕盗物小贼,从而与卖女求财的好机会失之交臂,让她得以顺利养好了伤。
伤养好了,她估量这外头的风声也该平息了,于是就放心四处走动。
外头的世界一如三个月前,呼吸着许久不曾吸过的阳光下干燥的空气,去去窝在屋内太久已积郁满肺部的霉气,冷如意真有丁点儿感到畅快。
逛了个圈,她舒展筋骨打了一套拳,又徒手劈裂了一块大石头,震惊了左邻右里,回头却见隔壁的牛大婶一脸怪异地望着她。
她跟这个牛大婶比较熟,平常都是拜托牛大婶帮自己去买肉买菜什么的。
牛大婶一把将她拉去一个阴暗的角落,低声神秘地问:“姑娘,你姨妈有多久没来探你了?”
“姨妈?我哪来的姨妈……”她的远房亲戚是表叔公耶,牛大婶不会老眼昏花到把人错看成老太太吧……
白眼一翻,牛大婶一副“我服了你”的表情,“大姨妈,我说的是大姨妈!”
冷如意这才恍然大悟。大婶,姨妈跟大姨妈是不同的物种好吗?请不要在这种地方省略啊!她会想歪怪不得她。
歪着头想了半天,她支吾道:“呃……好象……”好象很久了。她感觉最后一次的拜访日子遥远得印象都模糊了,好像是去春燕楼之前……
她感到有一丝紧张。
“起码有三个月吧?你不觉得自己跟以前有什么不同?”牛大婶神神秘秘地轻轻拍了拍她的小肚子。
呃……还真是呢!
以前经常三餐不济,在外劳心劳力,现在天天窝在家里光吃不动,每顿又鱼又肉的,日上三竿才爬起床,虽然心情紧张,但日子还算是过得舒舒坦坦的。这不,不盈一握的纤腰粗了不止一轮,小肚子都鼓出来了,连带人也慵懒了许多。
“我的一个远房亲戚是个大夫,今早刚来我家探访,要不现在就让他给你瞧瞧?”
“这是病吗?”她何其无辜,日子过舒坦点也会得个“病”。不过,这个病恐怕不是真的是病。
牛大婶眨了眨小眼,“要不要让我那个亲戚来给你把把脉?”
冷如意忧心忡忡地点了点头。
大夫在把过脉以后,附在牛大婶耳旁嘀咕了一句。
然后牛大婶一脸凝重地凑过来,小声的对冷如意道:“我的一个亲戚一直没个后代,你看是把他下了,还是生下来送与我那亲戚养?”
“什么?真的?!”她吓了一跳,没想到几率低得跟福利彩二等奖的概率差不多的事情都能让自己碰上。随即,欣喜涌上她的心头
她本来已灰心绝望,以为今生今世自己肯定是嫁不出去了。以前还是黄花闺女都一夫难求,现在是被人用过的破抹布,谁还会要自己?绝对是要孤寂一生的了。
但是,现在她不会是一个人了,她有小宝宝了!不能当贤妻但可以当良母,这也不赖哦!
“你不晓得自己已经有了!?”牛大婶误解了她的惊讶,嗓音都拔高了整整八度半,全然忘却这样的话应该压低声音小声研讨。
“我现在不就知道了?”
“那你是要送人还是弄掉?”
她毅然抬起头,“不,牛大婶,我要他!我要自己把他养大。”她的语气中只有不容撼动的坚决。
只是……
无论她走到那里,在她身后总伴随着一群讨厌的苍蝇在嗡嗡叫。
“就是她,跟野男人跑了,被人甩了就逃到这里来了。”
“真下~贱,正经男人不要,去干伤风败族的事!”……
花式繁多,主题锁定在“她有了野种”。牛大婶不是坏人,只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
两天后,她的故事演变成……
“听说这几个月她一直在家。”
“听说,她家以前穷得锅都揭不开的,哪来那么多钱每天大鱼大~肉?说不好是家里藏了野男人,是那男人给的钱。”
“不对,肯定是她硬逼着那可怜人的!你们不知道,她有多可怕啊!一拳就打碎几十片厚瓦。”……
故事情节更趋完整。闲人的想象力真的不可小觑!
再过了一天,她的故事内容更见丰满,版本也多了好几个。最多人认同的是,她以武力劫持了一个路经此地上京赴考的孱弱书生;排名第二位的故事就是勾引了一个经商的商人,私奔来这里了;排名第三的故事是,她藏了一个犯了官非的大盗......每种说法都活灵活现、有板有眼,仿佛是人们亲眼目睹般。传言是如此生动传神且言之凿凿,连冷如意自己都几乎要相信那些都是真的!
当某一天,一名过路的陌生人在茶寮有意无意间问起,此间是否有懂武艺的俏~丽女子,这名多嘴老兄就被迫在铄铄众口中洗耳恭听了关于同一个人的十数个不同版本的传奇故事。
女人用的是充满不屑与鄙弃的语气讲述一个听着无比浪漫的故事。男人用的是艳羡的语气,讲述一个放*荡少女的淫*靡故事,然后叙述期间,还加上带有酸气的感叹,潜台词就是那个被她藏起的男子当真是艳福无边!
这些故事各式其式、曲折离奇,而各个版本都有着共同的结局,就是——数天前,女主角已经带上所有的家当及情人,携了老父远走他方了,谁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
“她果真就叫冷如意!”
听到属下的禀告,李谌气得胸口都要炸了。
这小贱人确实够胆子,斗胆以真名实姓相告。是在嘲笑他的无能吗?是说,即使告诉了他真名实姓,他还是找不找她。这是在向他的英睿才智挑战么?
那个可恶的小妮子,现在恐怕正躲在遥遥的不知何方,得意洋洋地嘲笑他的无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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