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涉及人群不同,怜筝不安心将证据交给他人,于是听凭风因的嘱咐将衣纽交给元九。
由元九替她去各大布庄寻上一寻,查查是否有线索,首当其冲的便是杨府常去的布庄。
眼下四人命案已经解决了三人,可是最初的城隍一案确悬而未决。
怜筝叹了口气,先将注意力放在了北县酬神的猪源上。
根据十三派人传回的消息,他与莫冬青各分两头,其余捕快再分作两队,各自到秀都城的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城郊搜寻。
十三轻功厉害,查个东边而已,一个时辰不到的功夫就已经搜完了所有的屠户。
几家屠户,包括那王寡妇家都并无异常。
又过一个时辰左右,莫冬青和其余捕快一律无功而返。
怜筝在府丞大人的官衙里与风因一同等着。
瑾王在此,府丞又岂敢悠哉悠哉地放肆,只敢小心谨慎地坐在一旁伺候着。
所有人无功而返,怜筝也只能打道回府,先回客栈在说。
元九来报了一些消息,风因将她送回客栈,交代入夜再来,便先离开了。
此时已经有些晚了,十三今日跑了一日,怕也劳累,怜筝交代着他在房内好好休息。
十三偏是个愚忠之辈,非守着风因的命令不肯撤了。
怜筝只好强调自己在他房间窗下的摊子上吃些肉汤面就回房休息,他这才勉强坐在了窗台上盯着她。
摊子今日的生意好,于是也没了多少肉汤,只剩下一些馒头。
怜筝累乏了,随意买了馒头和稀饭,就着一碟小酱菜就坐在摊子上吃了。
“客官面生,怕是刚从外地来?”
老板已经打烊,一边洗着碗一边抬头看着怜筝唠嗑。
怜筝喝了两口稀饭,夹一筷子小菜下馒头,点头:“老板,你家的馒头味道清甜,好吃。”
“那是。”老板放下手里的抹布,笑道:“这面可都是我亲手和的,可惜你来晚了,不然还有几个肉包子让您尝尝。”
她现在可不敢在这秀都城吃肉包,谁知道里头用的是不是食人的秀乳猪呢?
怜筝这话没说出口,只是笑笑,咬了一口馒头。
“我们秀都城的秀乳猪,那可是物美价廉,你瞧瞧那些酒楼里,各个点了整头的秀乳猪来串烤,那味儿可能绕梁三天,香的很!”
怜筝望着老板,喝了一口粥:“不知秀都城里秀乳猪要去哪儿能买上好的?”
老板将洗好的碗筷放入清水,“你可是想尝上一尝,不如明日再来吃上几个肉包子!”
“我从北县来,想买上几头送去酬神。”怜筝停下手上的筷子。
老板略一思索,“酬神的话定是要用些好的,你不如去那田家寡妇那问问,她家的猪又多又肥,只是……”
“田家寡妇的相好死得早,她一直没再嫁,养了两个儿子,府丞大人还曾给她立过贞节牌坊,若非相熟的人,她倒是不卖,明日你去找上一找,看看能不能要上几头?”
怜筝意外,将口中的粥和酱菜咽下,“为何不卖?”
“她性格孤僻,住在城郊的那片林子里,不常出来。”
老板摇了摇头:“一个寡妇带了两个儿子,这日子理应也难过……”
理应?
怜筝神色微动,将粥喝干净了,追问道:“她为人如何?平日里可是会宰些肉去卖?”
“不曾见她来过,具体的样貌我也未曾见过,只是听说过……要我说你不如去市场上那些屠户身边,将那些个秀乳猪买了,更省事儿。”
怜筝问:“难不成买她家的猪还有规矩不成?”
老板哈哈一笑:“还真让你说准了!”
“说来也奇怪,除了一些老主顾,寻常男子若是想去,连门儿都进不了,面儿都看不见,就被田寡妇骂走了。”
“不过她一个寡妇,大家只当她是为了贞节牌坊,也没跟她计较的。”
怜筝心里有了答案,没有再追问。
明日,必是要去上一趟,听起来着实有些古怪。
不知不觉馒头下肚,已裹了腹,正想解决最后一个剩余的馒头,对面却突然坐下了一人。
“阮大人倒是随性,坐在街头倒是不用本王再费了力上楼寻你。”
怜筝瞧着卫处尹不知何来的兴致,忽然闹了哪一出?
“我不过是裹腹而已,让晟王见笑了。”
怜筝声音颇淡,未抬眼,自顾自地取了馒头。
看着她的动作,卫处尹一时有些好笑:“还怕本王抢你馒头不成?”
“王爷说笑了,抢馒头的是狗,晟王又岂能和畜类相提并论。”
偏偏这句话不像是夸他的,这话说得也确实在理。
卫处尹静瞅着对面的阮怜筝,问道:“本王何时得罪过你不成?”
“下官不敢。”怜筝咬了口馒头,细细咀嚼。
“但说无妨。”这副德行,可一点都不像是不敢的样子。
怜筝不接话,他是没少得罪她,但她可没傻到这样就说了。
卫处尹细细一想,目光微转,“可是御沁园大宴那日……”
“晟王,你无事可做吗?”怜筝盯着卫处尹,将最后一口馒头塞进嘴里。
卫处尹被这话问的一愣,摇了摇头。
怜筝柳眉微竖,道:“那为何此刻在此处闲耗功夫?”
阿立站在卫处尹的身后,一听这话,眉头皱得跟老头似的。
偏主子在这,不气不恼,倒是饶有兴趣。
卫处尹着实觉得稀奇,这世间怎会有如此没眼色的女子?
换做旁人,如此抬举,若是这幅德行,怕是祖先都要气得从坟里诈尸了。
卫处尹倒是没生气,只是觉得这阮怜筝除了于他有用之外,令他充满了探究的兴趣。
“本王倒觉得,与你在一块有趣的紧。”
怜筝一听这话,不去搭茬。
卫处尹抬眼细瞧她的眉眼,眉宇的笑淡了几分。
“听闻你近日与瑾王走得颇近,后日宫中设宴,你可随……”
“下官身子有恙,便推脱不去了。”
怜筝可不想凑这些个热闹,省得添了人家的晦气,还自找没趣。
看来卫处尹此番来拉近关系为次要,试探为主。
她就知道他可没安什么好心。
“至于瑾王……”怜筝柳眉紧蹙,落了眼睑,眸底却佯装几分愁色。
怜筝惶惶起身,摸了几文钱放在桌面,咳了两声。
“……无论晟王替他说什么,我已有心上人,做不了他的妾室,替下官谢过瑾王美意,下官先行告退。”
怜筝唯恐避之不及,行礼后,转身便跑,逃之夭夭……
卫处尹闻言一怔。
这五弟难不成是调戏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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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坐在房间的窗口边上,对着回来的怜筝甚为不满。
“还舍得回来!”十三没好气道,一幅将她捉奸在床的表情。
怜筝不当回事儿,走过去给自己倒了杯水,淡道:“早知道我就该跟晟王回御药司去,省的听你叨叨个没完。”
十三眉宇间怒火更浓,“怎么,我还耽误你的好事不成?”
“你才知道?”怜筝将水饮尽,又道:“我怕你再大点声,晟王等会就该来接我了。”
“我……”十三简直要将自己活生生气死。
这个女子,一点都不知道什么叫男女有别吗?
“刚打听点消息回来,你听不听?不听就出去。”怜筝道。
十三:“……”
僵持片刻,十三服软,走过来想倒杯水,一爪子被怜筝拍落。
十三炸毛,起身:“你……”
怜筝挑眉,“不想听了?”
“……”我忍,我忍,我忍。
“面摊的老板说城郊林子里住了位田寡妇,家中饲猪繁多,加上为人孤僻,拜访的人并不算多,不是熟主顾,也不肯卖,非常惹人怀疑。”
十三蹙眉问:“东南西北门外都有一片林子,具体是哪一片?没人说过林子里还住人。”
“无论是哪一片,现在就去问问那陈屠户,看他知是不知。”
十三看着怜筝,忽然反应过来,问:“为何与我说这事?”
怜筝望着十三眨了眨眼,“本想着明日说让你明日再去,你既听了便现在去一趟。”
所以才特别说了这件事,要他现在往那臭气熏天的死牢跑一趟?
十三气笑,道:“我若是不去呢?”
怜筝并不担心,将杯子放在桌上,眯眼一笑:“随你高兴,不去就不去。”
“只是,风因今夜会来上一趟,我这嘴可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话茬才能不惹他生气。”
她格外在后面五个字上升高了语调。
十三:“……”
败给她了。
元九从外回来,怜筝尚未合衣睡下,一听见动静,便从床榻上起了身,亮了灯。
她朝周边看了看,却没瞧见风因的身影。
元九察觉到怜筝的视线,忽然想着解释一句:“主子正在朝此处赶来。”
怜筝一听这话,却蹙了眉,“你有话要与我说?”
“如何得知?”元九颇为意外,望着纱帐中那模糊的面容,不紧不慢。
“你既是风因的护卫,通常不会先于主子太多到达目的地,以防主子在半路遇袭。”
怜筝思索片刻,目光从纱帐中清冷透出。
“你做事处处谨慎,必定也派人顶了你现下的位置,才能不引了他的注意。”
元九望着她,他们自然都清楚这个人是谁,可是谁也没说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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