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寒笑道:“北堂公子大驾,真是蓬荜生辉!”
韩岳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恨恨地收剑。两人在望月阁坐定,不一会韩岳送茶水上来,穆寒笑道:“可是方小姐被劫一案遇到了瓶颈?”
“你怎么知道?”
“于参将因涉嫌绑架方小姐而被部下所杀的事情人尽皆知,人人都认为此案算是了结了,但北堂公子可不会这样认为,如今是毫无头绪,所以才来寻在下的吧。”
北堂睿哈哈大笑,“真是生我者父母,知我者,穆兄弟也!”
“哪里,只是知己知彼而已。北堂公子要还是坚持穆某才是幕后的指使,为什么不把穆某和那些无辜的士兵一起关到大牢里呢?”
“穆兄弟又在为别人的事和我怄气了,那些人要真是无辜,那么,受此煎熬是他们的命,他们错在不该运气不佳和这起案件扯上干系!”
看着他眼中射出怨毒的光来,方婷婷的死,对于他来说会有多痛苦穆寒知道,冤杀了那么多人只为泄愤却未免让人不寒而栗。
“人人都知道公子为了两位小姐的性命给出了五百万两,张大人应该也有所耳闻,没想到公子还是没事人一样,如今人人看公子只怕也和看张大人差不多。” 北堂睿从前要怎么贪污受贿,张思宁都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现在他的贪污事实已公布于众,众怒难犯,张思宁要怎么包庇北堂睿?恐怕此时的张思宁日子也不大好过吧。
北堂睿此时还能如此悠哉,只怕是托了张老夫人的洪福,有这棵根深蒂固的老树当靠山,张思宁就是想办他也是不能够的!
北堂睿冷笑一声,“这还不是托了穆兄弟的洪福!”
“北堂公子真的还是认定穆某是幕后指使?”哑然失笑,“穆某哪里来的那么大的本领?来汴城不过短短的时日!”
北堂睿淡淡地瞥他一眼,“再给你些时日可就了不得了!我想知道你还背着我干了什么好事,明明线头已经扯出,但是怎么都深入不进去,都是明白人,不用再和我装傻,你不让我知道的到底还有多少事?”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公子既然这样认为那就去调查吧,公子今日出现在这里,便是不打算将穆某下狱用刑,穆某在此谢过公子了。公子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我记得一年前的这个时候你初来汴城,你我曾月夜游于汴河之上,如今东郊外的枫叶红了,你我重游故地如何?只怕这样的机会不是很多。” 穆寒明白他的意思,无论北堂睿能否抓住他的把柄,他们都无法再回到从前了,北堂睿不会再把他这个危险人物留在身边。
上次他们游汴河有仆人相随,香车画船,不胜奢华之至,今日白日重游,却如一般的游客,租了艘寒酸的小船,备了酒,叫船家缓缓地划了过去。一路上水光闪烁,划水之声单调却不觉烦人,看着水面沉默不语,似乎各怀心事。
不多时,眼前的水面多了星星点点的红叶,北堂睿收回心神,莫名其妙地来了一句:“听闻穆兄弟的兄长穆大公子也是个商贾巨子,穆家在邺城也是名门大户,只不知道邺城的商业比之汴城如何?”
穆寒笑道:“自然比不上汴城,东都畿都防御使对商业兴趣了了,并不似张大人这般大力提倡,商业环境差的很,如何比的上汴城?”
“穆兄弟在邺城身体很差,向不理事,想不到却看的如此通透,真是难得。不过,依穆兄弟的心性,本也不是那甘于当富贵闲公子的人!”
穆寒心中微微的一惊,穆家后代终世不得离开邺城是天下皆知的,北堂睿要借助皇家的势力来铲除他是轻而易举,一旦那些人知道他是个没有未来可言的死人,一个终身软禁的通缉犯,还有多少事情还为他藏着掖着,不肯告诉北堂睿的?
但既然告诉了他,说明这只是最后的招数,北堂睿还是想亲手了结他,落在皇家的手里,穆寒必死无疑,北堂睿可不想自己的猎物被别人掇了去。但穆寒宁可死在皇家的手里也不愿意落在北堂睿的手里!坦然道:“不错,穆某本就不是当闲人的人!公子最大的错误就是让穆某成为你的助手!”
“哈,不妨,本公子不惧怕任何错误,我会亲手改正这个错误!”
穆寒举杯,“如此,就祝公子好运了!”
“彼此彼此,穆兄弟最好运气也不坏!”
两人对干了一杯,蓦地哈哈大笑,笑声中却不觉有畅快之意,反倒有隐隐的*味弥漫期间。
穆寒只身回府,韩岳见了他,方喜道:“公子你可回来了!”
穆寒笑道:“怎么,你还怕北堂睿会把我扔到河里?”
“自然是怕的!公子要再不回来我就要去找他了!”
“北堂睿不是那种人,他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和值得他对付的对手,他是不会使阴招的。”说罢拍拍他的肩膀,“你有此想法,怕是因为你先对北堂睿动了杀心。”
“我就是对他动了杀心!杀了他,丢到河里,一了百了,公子为何不让我对手?”
穆寒微微一笑,事情岂如他想象的那么简单?“你可知北堂睿自你在身后出现后手里多了什么?”
“什么?”
穆寒拿给他看,“你以为他毫无知觉,其实,你若敢出手,结局会是怎么样?”
韩岳这才冷汗直冒,他还当他身法轻绝,天下无人能觉,不想才露头就被北堂睿发现,他要是敢动手,北堂睿要是转而对付他还好,但是穆寒正在北堂睿面前,他要是对付穆寒这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韩岳就是天大的本事也救之不得了!穆寒要是出了什么事,韩岳定然比死了自己还难受,北堂睿向来深知如何能让人求死不得。
穆寒问道:“这几日你可还被监视?”
“奇怪,他们好像放弃了对我们的监视。”
穆寒满意地点点头,“我猜北堂睿也该放弃了。他知道我们自有神鬼不觉的传送消息的法门,便是跟踪我们也是无用的,殊不知我已是黔驴技穷,他再不撤人我就非露马脚不可了。北堂睿,你也太容易放弃了!”
张府。
府门前跪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官帽恭恭敬敬地放在身旁的地上,他看起来疲苦不堪摇摇欲坠,苦苦地坚持着身子不倒。一个仆人奔了过来,端着一碗水,凑到老者唇边,哀求道:“老爷,您喝点水吧!”
那老者紧闭着干裂的嘴唇,双目坚定地望着前方,带着坚决,虽是跪着,却让人感觉比任何人都要高大,如同庙堂里的神像,就算是泥胚木胎,亦让人肃然起敬。路过的人见了他,莫不是目露崇敬之色,只听人议论道:“井青天井大人又到节度使大人处死谏了,唉,若不是有了井大人,我们这一片的百姓可要怎么怎么活啊!可怜老大人这把年纪了还要受此苦楚,不知身子骨能不能熬的住!”
也有人说,“井青篱也是不通情理,死要名声不要命!他从前和那些贪官恶吏作对也就罢了,如今竟然管到张大人的外甥来,这不是自寻死路吗?再说了,人家北堂公子要贪污也没贪他的银钱,要受贿也没冲他索要,他没事着什么急呀!”
汴城的百姓分持两种观点,惜他敬他的是在情在理,井青篱的青天之名不是白得来的,没为百姓办了足够的好事,就算自封也传不开去,人人皆知,要说张思宁的领地没有井青篱这硬骨头盯着看着,任凭北堂睿纵容胡来,还不知比如今不堪成什么模样!但偌大的地方,凭他一个热血的官吏管也管不过来,奔波操劳数十年,除了为自己博来个青天之名,百姓的生活依旧是水深火热。对当今官吏已没有任何幻想的人们说些风凉话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也不知北堂睿是撞了哪路的瘟神,从前他就是做出天大的事也没人敢在张思宁面前说上半句,现在是动不动就有人和张思宁说他如何的贪赃枉法,强抢民女,草菅人命,罪名之多无法尽数,还点点滴滴地拿出证据,张思宁欲不信也是无可奈何。亏得那些打小报告的人还一副关心北堂睿的样子,说什么井青篱名声在外,由他这样胡闹终究对北堂公子不利,张大人多提醒北堂公子一些,也算是我们这些手下的福分了……话是说的好听,状还是要告的。张思宁也没拿那些人怎么样,更没有松口,也不知道打的是什么主意。井青篱开口就要张思宁将他的外甥打入大狱,一点也不看顾张思宁的面子,也难怪他要在府前死跪了。
穆寒和韩岳在张府门前下了马,看了井青篱一眼,穆寒叹道:“真是苦了井大人了。”并不从井青篱面前上去,从旁上前将一封书信和名帖交给门房,那门房拿着去了,背转身便不屑道:“中秋夜得罪了大人和老夫人还敢来,大人要见他才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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