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堂睿和魏孰在内书房说着什么,小厮来报,李大人求见。北堂睿极不耐烦道:“不见,叫他马上滚!”
那小厮连滚带爬地滚了出去,倒像是命令他的一般。北堂睿怨道:“也不知道这个沐瀚是哪里来的本事,这几天来为冷月求情来的人都快踏破我的门槛了!”
魏孰无意地瞟他一眼,淡淡道:“沐公子人缘很好,差不多的人都肯帮他的忙。”
“那些人是不要命了!就算是为自己的亲妈也不该来得罪我,也不知道他是哪里来的本事,竟然能让那些人连命都不想要了!”话虽说得好像是生气,却是微微的勾起唇角,仿佛正是兴趣盎然,情绪高涨的很。说罢看了魏孰一眼,笑道:“听说你和他私交不错,竟然没有为他求情!”
魏孰的声音永远是不带任何情感,“魏孰跟随公子多年,知道公子的脾气,公子要放的人不用人求也会放,不想放的人求也没用。再说,沐公子也没有来求我。”
北堂睿倒诧异了,目光刀子一般,似乎要刺进人的胸膛里,“什么?他竟然求了那么多人都没有求你?那是为了什么?是不想给你造成无谓的困扰还是觉得和你交情还不够深厚?”
魏孰坦然相对,“属下不知道。”
“好,不知道是好的,在我面前你只需要谈公事就好了。说吧,这么着急来见我是为了什么事?”
“汴城的盐价忽然大起,百姓颇有怨怼,公子您看此事应当如何处理?”
“这种你还用问我?就如平常一样就好了!”
“属下也曾派人去勒令抬价的盐商降价,但他们宁可将货物收起也不愿意降价。到如今已有半月,有些百姓已经买不起盐,举家淡食了。”
“那就调大批的官盐过来,他们爱保存多久就保存多久吧!”
“奇怪的是,泉州已无盐可调,要从更远处调集而来时间未免太长了,解决不了燃眉之急。”
北堂睿奇了,笑道:“天底下什么都可能缺就是不可能缺盐,海水也会因大旱而缺少不成?”
“属下也甚是奇怪,但事实是确是无盐可进,新盐要晒好也是十多天以后的事情,属下已请人留下来给我,但要运到也是一个多月以后的事情,只怕民怨已深,不好向节度使大人交代。”
北堂睿笑出声来,无所谓道:“买不起盐的不过是穷人,拖个个把月,那些有钱人也不会在意那点小盐钱!就照你设想的做吧,但是我好奇的很,那些人都是聪明人,怎么连我的命令也敢反对?还有,你去查查今年到底是怎么回事,竟然连官盐也有短缺的时候!”
魏孰闭目一会,好像在想些什么,一会方缓缓的睁眼,灰色的瞳孔更显冰冷沉默,道:“这也怪不得那些盐商,他们手头存货不多,若不提价只怕维持不了多久。泉州方面属下也是奇怪,曾派人调查过,却并无任何有意义的消息。毕竟不是我们的地盘,人家的事自然是难探听得的!”
北堂睿听他说完,半日方道:“沐瀚那里怎么样?他的存货应当不少,依他的脾气是不会乱抬价的。”
魏孰不带任何波澜道:“沐公子虽然没有提价,却也拒绝卖盐。”
北堂睿好笑,摇头道:“他用这样的方式反抗?呵,他当我是青天大老爷了么?我知道了,你下去吧!”他这样算是不为难魏孰去追查这件怪事了。魏孰松了一口气,默默地退下去。地区的税收虽大多不干政府的事,但一部分的货物还是要实行*的,盐便是其中的一项。宣武军节度使的地盘无盐可出,也只能去求别人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魏孰才出院门就被北堂杰撞见,北堂杰急道:“魏孰,你可曾和睿儿说了婷婷的事?”
魏孰道:“没有。”
北堂杰大怒:“你这个魏孰!”
魏孰道:“方小姐现在如何?”
“还在尼姑庵里不肯回家!再这样下去只怕全城的人都要知道了!”北堂杰急得冒火,他早早心里把方婷婷当作自己未来的儿媳,被人知道自己的儿媳妇曾经为了赌气要出家总不是件光彩的事。
“大人明明知道公子不关心此事,就是小人说了也无济于事,又是何苦呢?大人还不如劝公子放了沐公子的未婚妻子,听说方小姐很听冷姑娘的话,此间的事又是由于公子要娶冷姑娘而起。”
北堂杰不说话了,挥手让他滚,魏孰一言不发便下去了。北堂杰岂不知冷月方是症结所在?但是现在冷月在张府,在老夫人手里,这么多年来北堂杰都不敢去见老夫人一面,生怕老夫人把他给生着吃了,还去向她要人,这不是寿星公吃砒霜,找死嘛!北堂杰在院门前急躁地走了两圈,嗐地一声转身而去,决定再不管这事了!老夫人他得罪不起,他亲生的儿子他也得罪不起,还不如夹着尾巴过自己的日子罢了!
方夫人在张府门口苦苦向那看门的小厮哀求,“求求你让我进去吧!”
那小厮横道:“不行!老夫人有吩咐,方家的人一概不得入内,夫人还是快请回吧!”
方夫人满心的苦楚,堂堂一个将军夫人,竟然对一个卑贱的小厮低三下四,也管不了什么面子不面子了,那小厮怎么赶她她都不走,求了大半日。一辆马车在大门前停下,是张思宁回来了,那小厮忙甩开方夫人的手,赶到前面。
张思宁见了她,道:“这不是方夫人吗?你怎么在这?为什么不进去说话?”
方夫人泪水涟涟,已不知如何应答,那小厮垂首答道:“回大人话,是老夫人有吩咐,不许方家的人踏入府门半步,小人这才……”
张思宁拂袖道:“胡闹!狗才你也忒胆大,随便什么人都敢拦着,还不快带方夫人去见老夫人!”
那小厮满肚子叫苦,这是两边不讨好的活,就算有张思宁的话保着,到了老夫人那估计又是一顿狠骂,却也无法,只得应了一声。方夫人破涕为笑,忙行礼道:“多谢张大人!”待张思宁走了进去,方跟着小厮从小门进了府。
冷月和老夫人,张夫人在厅中说话,闻说方夫人求见,冷月便雀跃起来,方夫人来了就能知道方婷婷的消息了,这些天来她天天吃不好睡不着,也不知道方婷婷究竟找着了没有,外面风风雨雨,她这儿只被瞒得密不透风。穆寒处迟迟不见有什么消息,就算他沉的住气玉玲儿也早该来了,却是全无动静,现在又添上方婷婷失踪这一条,左右加起来,冷月在张府就算吃着龙肝凤脑,枕着金丝玉被也舒服不了了。
老夫人一听是她,顿时大怒:“不是早吩咐过不许方家的人进来么?为什么要带进来!”也不顾什么体统颜面,声音吼得震天响,也不想想方夫人就等在外面,听到了该多难堪啊!那小厮忙跪在地上,头磕得跟捣蒜似的,一个劲的说:“是老爷叫放进来的,可不干小人的事,不干小人的事啊!”
张夫人柔声道:“娘,人家已经到了门前了,不见不太好吧,再说是老爷亲自允许放进来的,娘您不看僧面也看看佛面不是?”
老夫人气道:“说什么他们家的闺女要出家,非要冷月去看看。这他们家的闺女出家跟冷月有什么关系?今日来八成又是罗索这件事,你说烦人不烦人?”
冷月讶然起身,“什么,婷婷要出家?老夫人您早知道了?” 方夫人自打找到了女儿,天天尼姑庵张家来回的跑,两头失望,方夫人早已心力交瘁,冷月只不知道。
张夫人执了她的手,道:“听说你和方小姐很熟,按理说你也该去劝劝!”
老夫人道:“不行!那种肮脏之地岂是你们这样的人能去的?不许去!”
冷月跪在老夫人面前,拉着老夫人的衣袖,强笑道:“老夫人,冷月时常到庙里为家人祈福消灾,若是弄脏了冷月一人能换家人的平安也是值得了。”这老夫人早把她当外孙媳妇看,冷月一口一个家人,她自然是认为是在说他们了,于冷月而言她却是什么都没有承认,什么都没说。老夫人顿时开怀,拍拍她的手,“好好好,还是个孝顺的孩子,我这老太婆呀,真是越看越喜欢!”
张夫人玩笑道:“娘,小心您太喜欢了,都不舍得把他嫁给睿儿了!”
“那也无妨,你们就把我这老太婆当嫁妆陪过去给睿儿好了,我就跟外孙过日子去,反正北堂家的屋子也挺大的,多装我这把老骨头不成问题。”说得满屋子里的人都笑了出来,方夫人在屋外听得笑声,心中更是急更是慌。老夫人心情一好出奇的大方,吩咐下去:“叫上几个干净的小子好好的送她去,劝的回来劝不回来晚上都给我原模原样地送回来,要是伤着碰着了一点,叫他们小心他们的皮!”
下人们忙答应着下去准备,方夫人足足又等了半个时辰方见几个如花似玉的丫鬟簇拥着冷月出来。方夫人见了她,像见了神天菩萨一般欢喜。冷月款款一福,行礼道:“方夫人……”方夫人猝然间心里翻天覆地,看着她的脸,她的眉,恶狠狠地将牙暗暗咬响,瞳孔已是火花飞溅,却只冷哼道:“冷姑娘好自在啊!”
冷月心中一凛,满心的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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