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王赵琰的大婚突然举行,这让朝中很多大臣都摸不着新皇的态度,尤其是贤王没有娶自己青梅竹马的章家小姐,只娶了一个莫名其妙钻出来的宁氏。所有人都在揣测着皇帝的用意,毕竟这是皇上亲自下的旨意,贤王又是皇帝最亲近的人,这一场婚事是否蕴含着什么,朝野上下都在默默思考着。
其实所有的人都想的太多,只有当局者才知道,这一场婚礼只不过是为了保全一个女子,一个赵珩喜欢的女子。
十里红妆,终于让禹城沾染上一丝喜气,不过贤王府的气氛却有些让人诧异。来往的宾客默默吃着自己的酒,也没有人凑到贤王面前说几句恭喜。赵琰的师弟云生领着东南西北四个侍卫首领像是门神一样,凶神恶煞地守在赵琰的院子。
热闹里透着的冷清,云生眯着眼,嘴里叼着一根狗尾草:“你们说王爷怎么就娶了什么宁氏嘛,章家小姐多好的姑娘!亏得我以前北境禹城两地跑,送了多少东西啊!”
“云生,也就你看胡扯,也不怕王爷拿你出气。”四个侍卫首领为首的小东轻轻看了云生一眼,然后又将目光收回。
云生并不在意,依旧吊儿郎当:“哎,可怜了咱们的新王妃啊!碰上咱们铁血的王爷,哎……”方宁下嫁的事情,几个人也是知道一二的,说实话,对新王妃几个人都是没什么好感的。
“好好当差吧,上次爷有说你再让他不高兴,他就让我顶了你的位置。”小东冷着脸,语气淡淡。但是小东的话却让云生住了嘴。的确,他虽然是赵琰的师弟但是因为平时吊儿郎当,没少惹的赵琰生气,所以赵琰时不时就会小惩大诫,提点着他。要是真让小东顶了自己,那小东肯定变相欺负死人。云生想想,还是表现好一点的好……
方宁任凭着宫女们给她梳妆打扮,面无表情,即使涂满了好看的胭脂水粉,也撑不起一个适合新娘子的表情。像是木偶一样,任由提线的人操纵着,失去了灵魂。
花轿是直接到了倚栏殿的门口,方宁由宫里的人扶着上了花轿,然后在热热闹闹的锣鼓声中,随着迎亲队伍出发。竹颜柏青他们没有随行,直接被王府的人带到了新房外候着,却是被限制了行动。
王府虽然也在皇城内,但是距离皇宫还是好一段,八人抬的轿子其实并不稳。颠簸的行程了,方宁觉得自己的头快要被头上的珠翠压断了。眼泪一滴一滴流下,合着脸上的脂粉,黏黏糊糊的感觉。可是方宁顾不得这些,此刻她唯有心疼,脑海里只有赵珩决然离去的背影。
“宁宁,是我亲手拟的圣旨……”“小姐,现在方家情势不明……”
两种声音交织在方宁的脑海里,好多的疑问呼之欲出,可是又像笼着一团迷雾。“阿横,你还是你吗?”泪有那么多,却从未像现在一样流过,原以为嫂子过世就是伤心处,没想到见到了她的阿横后才是真正的到来殇心处。
“方家情势不明是不是也有你的手笔?阿横,在你的眼里,我们的曾经算什么?在你的眼里,宁宁算什么?是不是就像那株突然出现在草原上的鸢尾,枯萎后就不再是心头好?”方宁默念出心中的疑问,可是没有人会回答她,没有人知道这一场婚事到底算什么。
贤王妃?敏静贤淑?这是说的是方宁吗?方宁心底告诉自己不是,那是宁氏,是一个跟方宁没有任何关系的人,方宁都不知道赵珩到底哪里想出来的这样一个人物。贤王妃?呵呵!方宁含着泪笑出声,我怎么都不知道贤王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转眼已经落轿,方宁希望着一切都是一场梦境,醒来,她还在边关,阿横也只是阿横,还不是皇帝。可是一切终究不是梦,大红色点缀的贤王府就在前方,即使隔着大红盖头,方宁也感觉到这个贤王府的存在。
一切婚礼的礼仪都在进行着,喜娘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全心全意地为着这个婚礼增添喜气。方宁的泪却花了精致的妆容,碎了一地的深情。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方宁木偶似的做着动作,眼泪却悄无声息地再一次冲毁防线,一滴滴打湿地面。
“送入洞房!”又是一嗓子,方宁的身子一下子就软了,还好赵琰趁势扶了她一把。不过方宁不喜欢陌生人的触碰,迅速拉开自己与扶着她的人的距离。
指尖掐进了掌心,仪式就这样结束了,方宁终于接受了自己成为贤王妃的事实。没有亲人的祝福,没有娘家的支持,什么都没有,方宁一个人独自完成了一场从来都不说属于她的婚礼。
已经被送入洞房,坐在床褥上,有着喜娘说着吉利的话,将大枣花生之类的东西砸在她的身上,由着新房突然变得安静,由着自己留着眼泪消化既成的事实。
眼前突然迎来光明,下意识抬头望着眼前还拿着盖头的人,方宁红着眼睛委屈地看着眼前的人。
盖头被赵琰紧紧握在手心,良久赵琰才忍住想撕碎盖头的念头,看着小脸一团花,胭脂水粉和着泪水糊去姿色的方宁,赵琰终于不留情开口:“你要知道,你嫁给我,只有一个名分,我不会给你一个丈夫的守护和关爱,你也不必给我一个妻子的感情和义务。如果聪明的话,也该知道怎样守着自己的本分,不该有的心思也千万不能有。明日起,你就搬到修月居吧。”
泪和笑同时出现在了方宁的脸上,虚幻的眼神不知道看着哪个方向。赵琰看不懂眼前的女子,只知道她是方振的女儿,只知道这个人值不得任何同情。
转身就走,却在将要跨出房门的时候顿住:“你的几个丫头,我会派人给你送到这儿来,他们是你的人,只要你们都安安分分,我就不会管你们。”
方宁恍如没有听见一般,还是一副迷离的样子,只要唇角的笑意带着苦涩……
“小姐!”竹颜第一个扑倒方宁跟前,眼泪刷刷落下,这还是柏青松绿都没有见过的竹颜,不过此时此刻方宁的境遇,二人也是眼眶一热,所有的委屈都奔涌而出。
新房里的哭声让守在院子里的侍卫们都觉得好奇,为什么府里的新王妃会哭的这样悲伤?难道是得罪了王爷?可能是吧,刚刚他们看到赵琰面无表情的走了。也就是这样,有心无心的,王妃宁氏不受宠的消息渐渐在贤王府内流传。
“小姐,我们该怎么办?我陪你打出去?我们回方家好不好?”竹颜抹去自己眼角还挂着的眼泪,直直地看着方宁,希望自己的主子能够说上一句话。自从三个丫头再见到自己已经成为贤王妃的主子,方宁就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痴痴地坐在床榻上,木木地望着不知道的方向。
方宁还是那个样子,好像一尊已经坐化的佛像。如果不是还有轻微起伏的呼吸,恐怕有人会以为方宁是一个死物吧!
“小姐,你说说话啊!”柏青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摇着方宁的身子。
“柏青……”松绿看了欲言又止,她知道柏青的动作不妥,可是她也想看到方宁说话。松绿再次跪在方宁的面前,跟着竹颜柏青一起呼唤他们的主子回神。
方宁缓缓扭动自己僵硬的脖子,看着眼前三张熟悉的面孔,才艰难的地启开唇齿:“兄长他可还好?”
没想到方宁的第一句居然是这样,竹颜怔了一下,然后回应道:“少爷带着小少爷守着少夫人,昨日圣旨召我们三个收拾好主子的箱笼进宫的时候,大少爷还嘱咐我们要好好照顾你。”
“竹颜,你还记得在边关的那些日子吗?”
竹颜不知道方宁是何用意,却还是点了点头。方宁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可是说出口的话却满是悲凉:“就好像一场梦一样,要是我们不回禹城多好,永远活在梦里。”
“小姐!”饶是再愚钝的人,也听出方宁话里的问题,柏青最先面露疑惑地看着方宁。
“柏青,我想洗洗脸!”
柏青得了吩咐,立马擦干了泪去找水。竹颜松绿心里也是一喜,还想着梳洗,那该是没有问题。
终于洗去一脸的红尘,露出原本属于自己的脸,方宁对着镜子摸着自己红肿的眼,干涩到再也流不出眼泪。竹颜三个本来想守着方宁伺候,却被方宁一一赶到屋外。
方宁关上了房门,看着燃烧着的龙凤烛,看着满屋子刺眼的红,终于明白赵珩已经忘记了曾经的山盟海誓。无力地靠着门板,有着门栓咯着自己,方宁不由自主地滑坐到地上。
冰凉的地面刺激着她想要沉睡的神经,提醒着她这一切都是现实,这一切都是再见后,阿横送个她的礼物。
“阿横,谢谢你给我的一切!”如果不是看到方宁脸上带着悲伤的神情,或许会以为这一句话出自真心;如果不是知道方宁跟赵珩的所有过去,或许会以为这是一个新嫁娘的感谢之语。
可是终归是红颜痴情错付,只剩下一次撕心裂肺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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