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宁知道自己还是难过了,本以为自己会恨那个人的,结果经历了这么多变故之后,她还是忘不了那个人。即使她父兄惨死,家破人亡,她的心里对着那个残忍的刽子手,还是有一丝丝的挂念。
第一次见赵珩还是在边关,那个时候赵珩有多落魄就有多落魄,完全没有王者的风范,反倒像是个木头,又傻又呆,常常一个人发愣不说话。
可惜沧海桑田,世事变迁,他们都不再是三年前的模样。曾经山盟海誓,相许终身,如今却是一个坐拥万里江山,独留后位空虚,另一个成为叛臣之女,挂名王妃。
回想这些,心还是会痛,可是方宁也知道,有一天,自己终会为方氏一族报仇的,她一定会杀了那个负心的人。方宁闭上了双眼,该死的眼泪总让她有种无力的感觉。
“主子,主子。”柏青兴致冲冲地跑进来。
“怎么了?”方宁波澜不惊,淡然问到。
“主子,主院来人了。”
方宁不由得一怔,擦泪的手也顿了一下:“谁来了?”
“沈总管!”
“不见!”
“主子,沈总管说,王爷让他来请你出去见驾。”柏青小心翼翼说出了沈总管的来意。
方宁脸色一暗,柏青觉得竹颜又该骂自己了,明知道主子难过什么,还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可是皇上就在主院,不去也不行。虽然知道那个人与方家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虽然那个人负了自家主子,柏青却始终觉得那个人心里有着方宁。
看着方宁的脸色,柏青也不再多言语,静静等着自家主子的回应。
方宁静默了良久才开口: “见就见吧!柏青,把竹颜叫进来,让她陪我去吧!你守着院子就好。”柏青想说什么,可是最后也没有说什么就出去了。一会儿竹颜就进来了,气冲冲的,一只手按着腰间的软剑剑柄,眼里都快喷火了。
“你这般模样,待会儿出去后,还有机会留着命晚上去见哥哥吗?多少次了,你还是这样冲动!早就跟你说了,在柏青他们面前不可以流露要报仇的心思,何况我们见他的机会那么多。”
“早点杀了他,主子你不用这么多难过。”
眼皮都未抬一下,竹颜拳头握的很紧,方宁将竹颜的手慢慢掰开:“报仇,有的是时机,现在就当为了哥哥,让那个人多活一些时日。等哥哥眼睛好了,我们将哥哥安置好,总还有机会杀了那个人的,现在一切要以哥哥为先。”
竹颜渐渐恢复了平日的冷静,方宁见了,微垂了目光,自行换了一件外套,才出门见了沈总管。
“参见王妃娘娘!”沈总管四十出头,一副精明能干的模样。不过方宁不喜欢他,曾经就是他拼命拦着方宁,不让她出府,方宁才错过送方氏一族最后一程的机会。
“沈总管客气了,劳驾沈总管亲自走这一趟,随便打发个送信的过来不就是了,您还亲自跑一趟。”方宁清脆的嗓音让人觉得舒服,只是这话里的语气让沈总管皱了皱眉头。
“王妃是主子,奴才过来请您这一趟,是本分。再者,皇上有吩咐,奴才也不敢不从。还请王妃快些往主院去,皇上他还等着。”沈总管也是一个厉害人物,是沈太后娘家一个庶弟,与沈家关系不怎么好,可是却深的赵琰 的信赖。也不知道是无心还有意,沈总管提到了皇帝,真是抓住了方宁的痛脚。
“竹颜,我们走吧!”并不理会一旁的沈总管,方宁径直朝主院走去。
越接近主院,越能感受到满堂喜气。方宁觉得这王府真是难得今天这样的热闹,好像自从她嫁进来,就没有见过。
方宁一身浅绿色的衣服,衣袖的边角还绣了一朵鸢尾。虽是着寡淡的颜色,但是绿色衬着方宁白皙的皮肤,越发显得她的气质清雅。
方宁刚踏进院子就吸引了客人们的注意,因着方宁从不出门与人交际,这皇亲贵族的圈子里,认识她的人还真不多。朴素简单的装扮让客人们内心存疑,大概也没那个皇亲国戚家的女主子会穿的这些简单出来迎接皇上,只是方宁注定是不同的,她就这样出现在喜宴上,出现在那个人的眼前。
还没进内堂,方宁已经注意到屋内明黄的身影。心里抽痛了一下,竹颜注意到方宁的异常,赶紧扶住她,用低到只有两个人可闻的声音唤了一声“主子”。方宁捏了捏竹颜的手,表示自己没事,表面上还是云淡风轻。
方宁调整呼吸,踩着沉稳的步子进了喜堂,满目的红的确够刺眼。曾经的她也渴望十里红妆与相爱的人执手一生,可恨世事无常,相爱之人却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
方宁在心里嘲笑了一声,面上依旧风声不动,走到贤王身后大约三四步的样子停下,略略向坐在堂上的赵珩施礼,却并不言语。
“宁……”似乎想到了什么,看了一眼一旁站着的贤王赵琰,天子赵珩突然改了口:“贤王妃免礼,都是自家人,就别客气了,先坐下。这侧妃还没有接回来,琰弟也不必在这陪我,还是去迎你的侧妃吧!”
方宁这才发现喜堂里并没有新娘,视线放到赵琰身上。赵琰得了皇帝的允许,抱拳向赵珩告罪:“皇兄,恕罪!臣弟去去就来。”
赵珩笑了起来,似乎很是开心:“今天新郎官最大,你也不必管我,你受累了。去吧!”
赵琰没在客气,出门去迎新侧妃了,只是他这一走,留下方宁跟赵珩就显得很尴尬。方宁走到一旁坐下,随意挑了一个离赵珩有些距离的位置坐下,端起桌上的茶饮用,也不管堂上一直盯着她看的赵珩。
院子里的人更不敢往屋里看,皇上往屋里一坐,谁还告诉冒犯龙颜?也正因为这喜堂没有其他人,只有几个默不作声,一动不动的太监,方宁心里有些不自在,可是她什么也做不了。
倒是想拿刀冲上去砍死堂上的仇人,可是这附近藏着的暗卫,恐怕她没走几步就去跟爹爹他们团聚了。方宁握紧了手指,任凭指间掐进掌心也不皱眉头,再忍忍就好,只有哥哥安置好,她就会拿剑刺进那个人的胸膛。
两个人皆是沉默,方宁一直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堂上的人终于坐不住了,开了龙口:“你,最近……”话没来得及完全说出口就被传来的鞭炮声打断了。
方宁终于抬了头,不过没有看堂上的人,而是望着院门处,似乎在期待看新进门的侧妃。
看着方宁俊俏的侧颜,赵珩心里安慰了些许,他的宁宁还是一样的漂亮,只是安静的太多,没有以前的活力了。记得在边关的时候,她可是骑马舞刀,跟着一群老兵油子打猎赛马,每天都静不下来,是什么时候开始,出身将门的方宁也学会安静了?
还没来得及想明白,就被一阵吵闹打断,赵琰已经接了侧妃进门,正往喜堂走来。赵珩收起了心思,认真做个皇帝模样,今天可是他弟弟迎娶心爱之人的日子,他已经对不起弟弟一次,他不能再让弟弟委屈了。
新侧妃进门本是侧室,即使是侧妃,按礼节来说不过是平常人家的妾室而已,可是赵琰却给了章氏明媒正娶的荣耀,硬是用八抬大轿把新侧妃当作正妃一般从正门抬进王府。方宁心里冷笑到,这兄弟俩差别真大,一个是十足的情种,一个却狠心到把未婚妻嫁给胞弟。方宁不禁想感叹自己的不幸,遇上这样薄情的赵珩。
还在思绪中,新侧妃已经由赵琰牵着,进了喜堂。虽然新侧妃顶着绣着鸳鸯戏水的大红盖头,看不清模样,但是单看那玲珑的身段,方宁也可以想象眼前这对新人的登对程度,可笑自己这个让新侧妃只能屈居侧室之位的人,还坐在这里讨人嫌。
如果可以,方宁很想离开,可是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再怎么说方宁也是王妃不是?即使早已经被免去新侧妃的敬茶之礼,方宁也得看着新人成礼。方宁始终是一个表情,冷眼看着赵琰跟新侧妃拜天拜地三叩首,不言也不语,喜堂的热闹完全没有感染到方宁。
恍惚间,新人已经送入洞房,方宁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她可以离开了。趁着大伙的兴头都在赵琰身上,方宁悄悄起身,带着竹颜离开了。
方宁没有直接回自己住的小院,而是听从竹颜的建议,转道去了王府后院,那里种了许多花草,不久前竹颜发现那里有能治方宁哥哥眼疾的药材。晚上方宁又该去探望哥哥了,正好来采些药材,晚上带去哥哥那里。
其实竹颜是想顺带着让方宁散散心,喜堂里虽是一片喜气,可是竹颜知道自家主子的心里却是一片荒芜。来后园不过是寻个借口陪方宁走走,避免回去方宁又把自己关进屋子。
只是竹颜不知道,她跟主子一出喜堂,就有人远远跟在后面。
在采了草药,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赵珩突然就窜进方宁的视线。没想到在这后院也能见到赵珩,方宁略略施礼,客气简单,独少了一句问候。
赵珩伸手欲牵起方宁,方宁不动声色向后退一步站直身体,避开赵珩的好意。尴尬蔓延,赵珩心塞,什么时候开始,他再也不能给方宁依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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