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欺上枝头,夜空下一行人纵马狂奔到一处山谷,终于停下了脚步。
“王爷,天亮之前咱们就能到大齐的地界上,到时候就得轻装步行了。”小东算着脚程,提醒赵琰下一步的打算。
“嗯!”此刻赵琰的心里还是有些犹豫的,毕竟这一去,或是从此天涯路两端。面对天子,他有股愧疚,有过怨恨,如今只想给方宁一个安定的生活。
他戎马半生,军功无数,从来没有打过那一天那样的败仗。跟随他的弟兄们,也从来没有死的那般冤屈过。
可是他的皇兄,大齐的停止却亲手将他们送上绝路。眼睛微有些湿意,想起那些冤死的弟兄,多少有些心灰意冷。
“云生,小东,等事成之后,你们各自离去吧!都不必在跟随我了,以后我就不再是什么王爷了。”夜里幸好天色不清,众人无法看清他眼底的悲伤落寞。
“属下誓死效忠王爷,忠心不二。”小东几个一起翻身下马,齐齐跪在赵琰马前。
“你们也该有自己的生活!”
“属下自小就跟随王爷,不知道什么是自己的生活,只知道王爷在的地方就有小东在。”
“我们也是!”一听到小动作这样说话,其余人也纷纷效仿。
赵琰身边如今剩下的人,大多都是打小就跟在他身边的。多年的感情累积下来,早已经是死生相随了。
“都起来吧!”心中颇为熨帖,这些人他都没有看错,或许一起去桃源也是不错的抉择。
表完忠心之后,众人又齐齐上路,朝着希望的方向奔去……
一夜过去,天空刚刚泛着鱼肚白的时候,金小鱼便来到了方宁的营帐前。
阿金面色如冰,盯着金小鱼的目光凌厉:“金大夫这么早来做什么?”
“当然是来送药的?阿金姑娘,难道没看见这么大一锅吗?”金小鱼将捧着的砂锅往阿金面前一送,浓烈的要为让她直皱眉。
“这是什么?这么难闻,难道要给娘娘喝?”
金小鱼嘿嘿一笑:“宁姑娘她要安胎,这药最是有效。不过良药嘛,总是有些不一样的。”
将信将疑,阿金还是没有放金小鱼进去的打算:“娘娘这个时候怕是还歇着,你进去不合适吧!”
“那劳烦阿金姑娘叫一声,该喝药了!”丝毫没有让方宁多睡一会儿的觉悟,金小鱼笑盈盈地看着阿金,就等着她去叫方宁。
“你在这儿等着!”最后还是熬不过金小鱼,他毕竟是大夫,若是这是真的要喝的药,出了什么问题她一个小小的护卫可担待不起。
刚刚一掀起门帘,方宁就披着披风走了出来:“金大夫,你来了?”
金小鱼麻溜地将药锅端进营帐,然后凑到方宁身边扶着她:“哎哟,我的宁姑娘,你怎么不好好在床上躺着啊!”借着大声说话吸引人注意力的时候,金小鱼在方宁的手里塞了一块纸团。
脸上并未露出什么一异常,方宁道:“我躺着闷得慌,便想着走几步。”
“你赶快回去歇着,把药喝了,过几天你就可以随意走了几步都没问题了。”金小鱼看了一眼阿金,然后动作轻快,伺候好方宁喝药之后,他才又离去。
方宁在凳子上坐了一会儿,才又摸回床上躺下,悄悄打开了金小鱼塞给她的纸团:
方宁吾妹:
闻尔有孕,为兄甚喜。千万保重,万事勿念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方宁看在心里,乐滋滋的,也算是一份安慰。看完了之后,方宁将纸团藏了起来。
方安明面上是跟着赵琰去了南梁和谈,其实背地里却是被暗中留下,以便保护方宁。这纸团虽小,确实不能让人发现了了。
喝过金小鱼的药,方宁一阵困意袭来,打了一个哈欠之后,便躺下休息了。
朦胧中,感觉好像有人抚摸过她的脸颊,不满意地蹙了蹙眉,梦境中却是不愿意醒过来。
梦里好像是桃源,竹林苍苍,一个蹒跚学步的孩子好像笑着朝她奔了过来。她拼命想要跑过去接住孩子,却怎么也到不了孩子面前。
猛然惊醒,方宁睁开了眼睛,额头上冷汗连连。
“做恶梦了?”营帐中突然想起赵珩的声音,转头望去,床前正坐着一脸担心的他。
“你怎么在这里?”直接避开了赵珩伸过来的手,想起了朦胧中的触感,方宁脸上想起的表情愈加明显。
“我就是过来看看你,你怀孕了,有没有感觉哪儿不舒服?”赵珩还是不顾方宁的嫌弃,直接将手隔着被子放到她的肚子上。
一把挥开赵珩的手,方宁猛地坐了起来,然后捂着肚子,很害怕刚刚的动作会伤害到里面的小生命:“皇上请自重。”
闻方宁言,赵珩大笑:“自重?朕何须自重?你可是朕的贵妃?”
“所谓的贵妃娘娘早已经死了,难道皇上你不知道吗?那之前的大丧又是怎么回事儿?”方宁粉唇轻扬,“方宁已经死过一次了,现在在你面前的人,说是方宁也不是方宁。”
冷冷地看着方宁动着的唇瓣,赵珩已经听不到她在说什么了。现在自己的心思里,眼眶一点点红了起来。
曾几何时,方宁的容颜只为她绽放;曾几何时,方宁悦耳的声音只说阿横的故事;曾几何时,她还是他心头最爱之人。
可是时光易散,不过三两载的年头,已经恍如隔世,所有人都改变了模样。
他很不甘心,可是不甘心又能如何?难道再设计杀一次赵琰吗?不,他已经办不到了。有些心狠,只一次便会负累一生。
“宁宁,会到我身边好吗?”
方宁笑容苦涩:“你不介意吗?一个早已经没有过去的人,你对着她会是什么感觉?”心境此刻是平静,不想自己竟然还会有这般冷静的时候。
方宁抓紧了身下的床单,深呼吸了一口气,同时也鼓起了勇气:“我很介意,你知道吗?我很介意你已经没了过去。”
轻吐出的这一句话,已经击败了赵珩的心神:“宁宁,你知道我这里有多痛吗?”
“不知道!”冷漠的一张脸,再也找不到曾经的柔情,“我是一个早已经忘记痛了的人,不然也不会连生死都不畏惧了。如今要不是肚子里的孩子,我可能早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你难道就一点儿都不留念我们的曾经吗?”明明心痛的要死,可是赵珩还是不甘心。
“我以为你早就明白了,原来我说过的那些话,你都没有明白。”方宁阖上双目,“赵珩,放过我吧!”
满身满心都是疲惫,方宁并未觉得有什么希望,这个时候净说些她以前不敢说的话了。
赵珩起身,转身背了过去不再看方宁。
在原地立了好一会儿,赵珩才挥袖离去,不曾留恋地多看一眼。
看着赵珩离去,方宁才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要是赵珩一直处在她的面前,她想自己是永远无法安神的。她只是赌了一把,虽然冒险,但是如今这个处境冒险与否都是一样。
无力地开着床头,方宁喃喃道:“阿琰,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你知不知道,我们有孩子了,尽管他来的不那么是时候。”
有了孩子,方宁的时光要比之前好消磨的多了,不再是呆坐在一角,时常会幻想一些和宝宝相处的场景,那样美好自然。
只是每一次想到宝宝,她都免不了思念一圈赵琰。
已经一个多月了,赵琰如今胖了瘦了,她一无所知。从前都只是会担心他的安慰而已,可是有了孩子之后,思念疯长,她恨不得立马就能见到赵琰。
在营帐坐了一个上午,方宁觉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毙,她应该做些什么改变现在的困境。
金小鱼再次送药过来的时候,方宁向他表达了自己的想法:“金小鱼,我觉得我应该想办法改变现在这样的状态。再这样下去,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撑到孩子平安降临了。”
“宁姑娘,你怎么了?”金小鱼不解。
“我如今已经有了身孕,若是继续留在这路,还不知道皇上他到底想要怎么样。不还不如先发制人,我们想办法先脱身。”
原来是想和赵琰一起面对赵珩,可是偏偏赵珩久久无所动作。如今有了孩子,或许该是另作考量了。
金小鱼想了想,赵琰已经偷偷潜回来了,也是时候告诉方宁了:“宁姑娘,你别担心。王爷他们已经想了法子,准备搞一个金蝉脱壳之计。如今计策已经完成了一半,要是另一半再成功的话,那你们就可以摆脱现在的困境了。”
“金蝉脱壳?”
金小鱼道:“对,就是金蝉脱壳。王爷不是去南梁和谈了吗?这一去啊,网页上没有打算回来的。”
“什么?不打算回来?”方宁不解金小鱼的意思,满脸都是疑惑。
“王爷打算假借南梁和谈之机炸死,然后再偷偷回军营带你离开。”
“炸死?可是我已经假死过一次了,这样的把戏怎么可能骗得过人?”方宁十分怀疑这个计策,假死这样的事儿如何还能使得第二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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