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中,除了家丁丫鬟,其他拓跋府上的人都被分别关押在不同的牢房中。
拓跋渝虽是王子出身,但面对刑罚丝毫没有畏惧的神色,受了数种厉刑,依然闭口不言。
看着拓跋渝口中淌着血,白眼仁儿直往上翻着,狱卒迟疑了。
“阎大人,您看,恐怕再接着用刑,这人就不行了。”狱卒收起火钳,向大理寺卿阎合铮提醒说。
阎合铮背对着他们站着,扭过头,看见奄奄一息的拓跋渝,摇摇头。
“真是煮熟的鸭子!让他缓缓,等有精神了,本官再继续。”
说完,走出了牢房。
这时,阎合铮的部下从另一个牢房出来,正好碰见一筹莫展的阎大人。
“大人,在下正要去请您。”部下说着。
看部下的神情,阎合铮立马有一丝希望,知道这牢房里的犯人定有人松口,他迈着大步走进了部下出来的牢房。
皇上在长安殿里不安地批着朝折,心里一直等待着大理寺卿前来奏报天牢里的进展。
午膳时分,皇上来到昭熙宫,林曼正在布置着午膳,每日皇上必来此处用午膳和晚膳,林曼也渐渐知道了皇上爱吃的菜式和口味。
皇上将拓跋渝谋逆一案讲给了林曼听。
“此逆臣还多亏了曼儿,朕才能有所觉察。”皇上饮完一杯酒说着。
林曼见案情这么顺利,也甚是欢喜,“皇上,可是那拓跋渝亲自招认了?”
“哼,这样大逆不道的罪,他是不会自己招认的,是他的随从贾三供认的。”皇上说着。
午膳后,皇上躺在睡榻上准备小憩,看到林曼一直坐在梳妆镜前,时而朝向皇上,时而看看镜子,和往常不太一样。
“曼儿,你可有什么心事?”皇上起身,倚靠着枕头说。
林曼得知拓跋渝府中的上下人等都被关在了天牢,她想起来了在将军府时一直贴心服侍自己的丫鬟乔儿,想必她也在天牢之中,想到她很有可能受连累而被处以死刑,林曼的心里便如刀割一般。
林曼再三犹豫着,还是向皇上提出恩赐。
这是林曼第一次跟皇上要恩赐,皇上几乎没有迟疑立马就答应了。
林曼倍加感动,捧着皇上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脸上。
“朕答应了你放她出狱,只是,她虽自小和你一起长大,但也在拓跋渝的府中待了一段时间,无论如何也不能容她留在你的身边了。”皇上说着。
林曼点点头,“嗯嗯,皇上,林曼知道,只要皇上能放她出狱,免她死罪,林曼就已经很是感激了。”
随后皇上命小桂子亲自到天牢中去放人。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小桂子回来复命,并呈上一个锦囊,“皇上,乔儿听说是上官小姐设法救她出狱,她将此锦囊交给奴才,不知这锦囊……”
皇上看了一眼小桂子手中的锦囊,说道,“给凝贵妃。”
林曼接过锦囊,踌躇着,这会是什么呢?她迫不及待地拆开锦囊,从里面取出来了一封信。
这竟是拓跋渝已经去世的夫人越程程给自己的信。
林曼读完后,脸色煞白,捏着信的手指开始颤抖,皇上接过信,看了起来。
“没想到这拓跋渝蓄谋已久。”皇上不禁说道,越程程在信里说出了列旭川为拓跋渝和西戎联合所害一事,但列旭川为林曼的前夫,这让皇上多少有些不自在。
“皇上,您打算怎么办?”林曼定了心神,期盼的眼睛望着皇上。
“小安子,命大理寺卿继续审讯拓跋渝和贾三,列旭川如何被陷害一事务必查个水落石出。”皇上吩咐着。
审讯完犯人,大理寺卿阎合铮额头上的汗如雨下,心突突地跳着。
“大人,没想到拓跋渝蓄谋已久,竟然在滇国刚刚归附大韩时,便做了如此龌龊之事。大人,您没事吧?”部下不知为何阎大人会如此反常。
“谋逆之罪已板上钉钉,但这案中的列旭川列将军之案……”看看部下,他年纪轻轻,又是年初刚因功绩突出从外地调来京城的,阎合铮没有接着说下去。
部下看着阎合铮复杂的表情,他知道奸佞之臣总会陷害良臣,这列旭川也只当是被奸臣所害人之一吧。
“我有没有事是小事,此案是大事!我这就去面见皇上。”阎合铮说着,用手拭着额头的汗,顾不上喘口气,便急匆匆地前往长安殿复命。
皇上从昭熙宫回到长安殿,见阎合铮匆匆而来,知是拓跋渝之案有了眉目。
皇上看着阎合铮呈上的拓跋渝的心腹贾三的供词时,就确定了列旭川果然如越程程书信上所言。
“阎卿,这供词可有什么不实之处?”皇上深知大理寺卿阎合铮的办事严谨,他也知道这样的发问,实则毫无意义。
“回皇上,那贾三之前对拓跋渝忠心耿耿不假,但他面临刑罚时却将他的胆小怕事展现得一览无余,臣只知谋逆之罪,没想到贾三为了保命,将他主子的所有罪责都一一供认了出来。臣以为,这供词不实之处尚不存在。”阎合铮说着。
“此事关乎先帝对列旭川的裁断,阎卿,有何想法?”皇上问着。
“臣以为,子翻父案虽有不妥,但此案为冤案已属实。只是,目前列将军府府第已充公变卖,而原来府中的人,死的死,亡的亡,据臣所知,恐怕尚存活的只是寥寥几个女眷和丫鬟而已,她们尚为罪奴。翻案,由此看来,也没有多少意义了。”阎合铮一脸惋惜。
“朕确有此顾虑。”皇上无奈地说着。
这时,林曼正手捧一碗羊肉羹在长安殿外候着,为了不打扰皇上和臣子议政,并没有让小桂子通传。小桂子看黎贵妃林曼亲自将羊肉羹送到了长安殿,知道皇上看到后会十分欣慰,便同意黎贵妃在门外等待皇上议政完毕。
林曼和列旭川虽相处时间并不长,但他对大韩的衷心,林曼还是十分确定的,只是今日无意中听到实情时,她还是久久不能平复心绪。
待大理寺卿走出长安殿时,林曼迫不及待地走了进去。
“皇上,拓跋渝可都招了?列旭川是被他陷害致死的?”林曼一股脑儿的提问,让皇上的脸色十分凝重。
若是平日里,皇上不会在意林曼不通传便进入宫殿,更不会在意林曼的不拘礼术,相反,恰恰是林曼的本性,才让皇上觉得她真实可爱。
可今天,皇上却不悦了,“小桂子,黎贵妃进殿之前,为何不通传?”
小桂子对皇上的阴晴不定失了色,一下跪倒在地,请皇上恕罪。
林曼自打成为皇上的妃子后,还是第一次见皇上因自己的无理而面有怒色,看着无辜的小桂子跪在地上,林曼向皇上行着礼,“皇上,是林曼太急躁了,不等小桂子通传便闯了进来,还请皇上息怒,饶过小桂子。”
皇上见林曼手上捧着的汤盅,猜到了林曼的来意,怒气自然地少了些,让小桂子退下了。
“皇上午膳时提到想喝羊肉羹了,林曼待皇上离开昭熙宫后,便试着做了一碗,给皇上送了来。皇上,来尝尝吧,这是林曼第一次做的。”林曼说着,打开了盅盖,一股肉香味儿随之飘来。
皇上慢慢地品着羊肉羹,脸上的怒色慢慢褪去。
林曼自觉是自己太大意了,自己本是列旭川的夫人,如今却是皇上的贵妃,本不该为列旭川之事如此动容的,否则,自己就太自以为是了。
“曼儿,想到这羊肉羹是你亲手做的,便甚是美味。”皇上喝完,说着。
林曼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微笑着给皇上递上帕子,待皇上用完后,林曼看了一眼皇上桌案上的奏折,说,“皇上,臣妾不打扰皇上处理朝政了,林曼告退。”
皇上本已没有奏折要处理,但今日没挽留林曼。
皇上心绪难安,一连几日,桩桩件件事情如同连环套一般。
林曼如同神人一般,先是发觉紫妍昭仪的棉被有问题,再是拓跋渝意欲谋反,再是为丫鬟乔儿求饶,乔儿传来越程程给上官玉茹,也就是林曼的书信,最后破获了列旭川的冤案。
皇上想着想着,突然觉得后脊梁有阵冷风吹来。
“小安子,你觉得黎贵妃如何?”皇上看了一眼站在身边的小安子问道。
“回皇上,奴才,奴才不知从何说起。”听皇上如此一问,小安子支支吾吾地回答。
“实话实说,你觉得黎贵妃头脑如何?”皇上问着。
小安子只知道皇上十分宠爱黎贵妃,直接说,“黎贵妃秀外慧中,头脑清晰。”
皇上听后,叹了口气,重复着,“秀外慧中,头脑清晰。是不是过于清晰了?”
林曼从长安殿回到自己宫中后,静静地坐在窗前,望着,院里的合欢树上的叶子落得所剩无几了。
和皇上这么多天的朝夕相处,皇上对自己的恩爱和纵容,让林曼差点儿忘了自己的身份,更忘了皇上不仅仅是自己的夫君,更是一国之主。
林曼望着被寒风肆意吹着而无力驻足的秋叶,竟神伤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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