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曼被惠皇后身边的宫女玲珑带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在娘娘安置你之前,你暂时在我这吧。”
“谢谢玲珑姑娘。”林曼向这个看上去比自己小至少三岁的姑娘行着谢礼。
玲珑指着一个木盆说,“你先去洗洗吧,万一娘娘唤你,你这样蓬头垢面是很不敬的。”
林曼不好意思地点了点,便去洗漱。
这一天一夜对林曼来说无比漫长,不但经历了平生的第一次被鞭打,而且第一次眼见了人的死去。
林曼脑子里都是李嬷嬷的身影,耳朵里不时地传来李嬷嬷急促的喘息声,她时不时用手堵一下耳洞,好分辨这声音是幻听还是真实存在的,还好,是幻听。
“你没事吧?”玲珑看见玉茹不停地堵耳朵,问道。
林曼赶忙放下脸巾,答,“嗯。”
“给你。”玲珑手里拿着一个小药瓶递给她,“擦了这个,你脸上的伤会好得快些。”
林曼不禁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丝丝疼痛,接过药瓶,“谢谢。”
“娘娘快起床了,我先过去了,娘娘可能会随时唤你。”说着玲珑麻利地把衣服放在椅子上,自己带上门出去了。
玲珑和雪儿一左一右服侍着惠皇后更衣,浓重的黑眼圈,接二连三的哈欠,让惠皇后的气色甚是不好。
“娘娘,昨晚李嬷嬷毙了,总管让奴婢将玉茹姑娘暂时领了回来,请娘娘再行处置。”玲珑汇报着。
“毙了?”惠皇后先是吃了一惊,“李嬷嬷算是活在宫里最久的奴才了,喘息了这些年,在这个时候毙了真是便宜了玉茹。她怎么样?”
“奴婢看她仅脸上和胳膊上有鞭伤,不是因她的伶俐,就是李嬷嬷实在是打不动了。”玲珑分析着。
“伶俐?本宫倒要看看她能活几日!唤她上来,贴身伺候本宫。”惠皇后冷言道。
林曼临走前,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俨然一副宫女的形象,既来之则安之,给自己一个坚定的眼神,活下去,亲临一场宫廷好戏。
如果能活三年,她就能看见一个好好的朝廷如何被推翻,如果再多活些时日,便能看到一个蒸蒸日上的新朝如何深得人心。
林曼跟在玲珑身后,进了惠皇后的房中,低着头,规规矩矩地跪下身。
“奴婢玉茹拜见娘娘,愿娘娘福体安康。”
惠皇后看着穿着宫女装饰的玉茹顺眼多了。
“起身,伺候本宫早膳吧。”惠皇后由玲珑搀着往餐桌前走去。
玉茹起身,赶忙把餐椅拉开,由惠皇后慢慢坐下去。
饭桌上,玉茹站在一旁,学着玲珑的样子为惠皇后添菜递汤,动作尽可能轻盈,举止尽最大可能点头哈腰极尽卑躬之味。
饭后,雪儿为惠皇后端来漱口水和帕子,玉茹在一旁待惠皇后漱口和擦拭完毕,忙低头接过漱完口的器具和用过的帕子。
惠皇后竟没找到一丝破绽,心里虽没有尝到为妹妹出口恶气的甜头,反而因自己或许多了个可心的奴婢而由些许欣慰。
这时,太监满福进来通报,“娘娘,越皇太后传旨,请您过去一趟。”
“有说什么事吗?”惠皇后除了重大节日会去给越皇太后请安,其他别无往来,她的召唤让惠皇后想不到原因。
“传旨的太监只说让娘娘过去,说是去了便知。”满福答道。
“玲珑雪儿跟本宫去一趟,玉茹留在宫里。”惠皇后吩咐着。
惠皇后坐着步辇到了越皇太后的宫中时,看见一个奶娘拉着九皇子离开。
看见惠皇后望着九皇子发呆,玲珑说,“娘娘,那是一直抚养在越皇太后宫中的九皇子。”说着,搀扶着惠皇后从步辇上下来。
“可是紫妍昭仪所生的九皇子?”惠皇后问着。
“回娘娘,正是。”
越皇太后端坐在作塌上,手里摸索着一个木制的老虎,应该是九皇子的玩具。
“臣妾参见母后。”惠皇后行着礼。
“起身吧,赐座。”越皇太后放下木制老虎,看向惠皇后。
“惠后,你与皇上近日可好?”越皇太后直接就问。
惠皇后听后感觉此问必有蹊跷,想到了紫妍昭仪的九皇子,或许越皇太后可助自己一臂之力,除去紫妍昭仪这个祸害,但她又不想此事牵连皇上。
“惠后?”越皇太后见惠皇后闭口不语,便叫她。
“回母后,臣妾与皇上还好,多谢母后关心。”惠皇后回答者,但脸上却没有一丝笑意证明他们还好。
“哀家听闻昨日皇上的长安殿上歌舞升平,可有此事?”越皇太后发问。
惠皇后如鲠在喉,不吐不快,但提醒自己慎重,不可牵连皇上。
“确有一女想以此勾引皇上。”
越皇太后端坐的身体放松了些,“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胆敢跑到长安殿勾引皇上!惠后可知是谁?”
“臣妾,臣妾不知。”惠皇后答着,她自己也不确定皇上对紫妍昭仪到底用心几分,如果因供认紫妍昭仪而使自己遭皇上厌恨,这样的赌局她还不敢接。
越皇太后面色不悦,“惠后作为后宫之主,如果不能洞察后宫的风吹草动,恐怕这个位子不稳吧?”
“母后教训得是,臣妾知错了,今后臣妾会严加管控,不让后宫再起风波。”惠皇后赶忙请罪。
越皇太后毕竟在宫里已久,直到惠后此刻不肯招认便不会再招认了,她在乎着皇上的颜面,还仰仗着皇上给她恩宠。
有朝一日,等皇上让她心灰意冷之日,便是紫妍昭仪的忌日。越皇太后暗暗地想着。
“下去吧,哀家要歇息了。”
惠皇后迟疑地走出来,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最后怯懦了,等等吧,如果皇上能不再胡作非为那这件事就这样过去吧,否则,自己还有机会说出来。
此刻,皇上下了早朝来到惠皇后的寝宫,想着因昨晚的事安慰一下惠皇后,毕竟她是一国之母,朝政上的好多事都要她的家族去做。
没让通传,皇上便进了宫殿,看见一个面生的宫女正在忙碌着擦拭瓷瓶玉器。
“惠后没在宫里吗?”皇上问着。
林曼被突来的声音吓得一哆嗦,差点将手中的玉瓶滑落。
林曼上下打量着这个气貌不凡的男人,浓黑的眉毛下一双不大不小的眼睛,眼睛晶莹透亮,身着一身赭红色长袍,身上秀着景致的花纹。
“娘娘没在宫里。您是?您是皇上?”林曼赶忙轻轻放下玉瓶,看到此人身边没有宫女太监相随,但能如此出入皇后宫里的也只有皇上吧,林曼想到此,急忙低头跪下。
宫里还没有人这样问过皇上,皇上望着这个和宫女有些不同的姑娘问,“你刚入宫?”
“奴婢昨日入宫,今日才侍奉在惠皇后娘娘身边。”林曼不禁兴奋,竟然亲眼看到了古代的皇上,虽然只是个在位三年的主儿。
“昨日入宫?为何今日才侍奉惠后?”皇上说着走到坐榻前坐下来。
“回皇上,昨日奴婢在李嬷嬷那里学习礼仪规矩。”林曼依旧跪在地上回着话。
“能从李嬷嬷那里活着回来,你是说你有些本事?”皇上问。
林曼不知如何作答,便实话实说,“李嬷嬷昨晚毙了,玲珑姑娘将奴婢领了回来。”
“呵呵!原来如此。朕等惠后回来。你起身吧。”
林曼起身给皇上斟满茶,递给皇上,站在了皇上一旁。
呼……林曼长出了一口气,悬在嗓子眼的心终于又落回了原地儿,幸好自己刚才没有失礼,不然这个昏庸无能的皇帝不定会怎样处置自己呢?
过了半盏茶的时间,惠皇后坐着步辇而归。
“不知皇上驾到,恕臣妾失礼。”惠皇后一进门便给皇上行礼。
看到皇上正喝着热茶,惠皇后看了一眼站在皇上身旁的玉茹,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皇上放下茶碗,搂住来到他身边的惠皇后,让惠皇后坐到了他的怀里,用手挑起惠皇后的下巴,问道,“爱后昨晚没有睡好吧?可曾又生朕的气?”
惠皇后脸上浅笑着,轻轻推开皇上的手,“臣妾不敢,只是,适才越皇太后请臣妾过去询问昨晚长安殿之事。”
皇上放开了怀里的惠皇后,“你是怎么回答的?”
惠皇后贴上去,轻轻地说,“臣妾当然不能招认了。”
皇上脸上立马大悦,又搂住了惠皇后,笑着说,“还是爱后最识大体。”
“只要皇上从此不跟紫妍昭仪来往,这件事就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化为灰烬。”惠皇后说着。
皇上起身,冷言道,“如果爱后愿随时留她在此宫中,朕便不会再在长安殿召见她。”
“皇上……”惠皇后无奈地喊着,皇上挥袖而去。
惠皇后无力地瘫坐在坐榻上,用手将皇上喝完茶的茶碗推到了地上,自己趴在了桌子上悲伤地哭泣。
玲珑站到了惠皇后身边,静静地。
林曼赶忙把碎在地上的茶碗一一拾起,再用抹布擦着地上的茶水。
皇上果然无情,合自己心意了便搂着惠皇后,不合心意了便推开,竟然让其他女人来惠皇后宫里,活该就当三年皇上。
不知道为什么,林曼竟在心里帮惠皇后暗暗地骂薄情寡义的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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