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姨丈?”
从温柔乡里走出来的林曼,如同被牵引着走入另一个梦境,梦里,她被无厘头震惊着。
“说清楚!”
皇上低沉的声音里渗着阴冷的气息,脸色越发难看。
瑾珣低着头,伏在地上的双臂在颤抖。
“儿臣的姨丈……翁度霄。”微弱的声音,清晰明了。
林曼看着眼前这个孩子,本该愤怒的她并没有在皇上面前和他理论一番,她却没有。天若让大韩亡,再如何挽救都是徒劳。
林曼站起身,走到瑾珣面前,看着这个皇长子,觉得他甚是可怜。
“瑾珣,是谁让你这么说的?你可知,若欺君的话,会怎样吗?”林曼问道。
“儿臣谢黎贵妃娘娘的提醒,这些话自是真实的。”瑾珣的声音比刚才要大了许多,看来是做好准备了。
“瑾珣,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诬陷……”皇上雷霆大怒,正说到一半时,看到殿外不远处温皇后正往这里赶来。
“臣妾给皇上请安。”温皇后走进来时,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瑾珣,见皇上的脸色甚是难看。
“皇上,臣妾一早听闻皇上在长安殿里雷霆大怒,便赶过来了。”温皇后说着,走到皇上身边。
昨晚便知道黎贵妃留宿长安殿的温皇后,看了一眼黎贵妃,似笑非笑地说,“看来贵妃妹妹也是来劝慰皇上的。”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林曼不得不做好该做的。
“儿臣给皇后娘娘请安。”瑾珣低声说着,看向温皇后时眼神似在传递着什么。
“皇后消息倒是很灵通。”皇上说着,眼里充满着不屑。
“皇上谬赞,再灵通也赶不上贵妃妹妹的消息更灵通一些。”温皇后厚着脸皮说。
皇上用手掌猛拍了一下桌案,喝道,“放肆!”
温皇后赶忙半蹲下身,要行礼谢罪。
“瑾珣昨日竟敢借黎贵妃之手将从二皇子德宣那里偷拿的百寿图,当作自己准备的寿礼献给朕,真是罪不可恕。关押府中,无朕的命令,不得外出。”皇上继续说。
温皇后缓缓心神,犹豫着将身体站直,暗暗地想,莫不是自己多想了,皇上并不是在跟自己发脾气,而是在生皇长子瑾珣的气。
“皇上,臣妾冤枉。”黎贵妃站在离瑾珣不远处说。
“黎贵妃竟出于私情而做下错事,今日起,打入冷宫,无朕的口谕,任何人不得探望。”皇上一字一句地说着。
林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没有想到昨日还对自己坚信不疑的皇上,今日就听信了瑾珣的话。林曼痴痴地望着皇上,希望皇上能看着自己的眼睛,相信自己并没有如他所说,但皇上从发完令后便没有再看一眼她。
“皇上,莫要动怒,虽然臣妾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但好在百寿图不管是出于哪个皇子,最后都是献给了皇上。请皇上对瑾珣和黎贵妃从宽处理。”温皇后的话只是说说而已,她的脸上看不出半丝真情。
“若朕不如你这般考虑,恐怕他们的罪不止如此,来人,将皇长子和黎贵妃带下去。”皇上的脸冷若冰霜。
听着侍卫们将皇长子瑾珣和黎贵妃从殿上拉走,皇上眼都没有抬起,他知道林曼在离开前都在盯着自己,他不看她便是让这一切都不留破绽。
温皇后在心里暗暗地为自己鼓掌。看着皇上冰冷的脸,知道此刻最好的方式便是默默地陪伴他。
爱,从来都是自私的。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竟然为了别的男人扶植皇长子,皇上怎能不愤怒。温皇后边服侍着皇上用早膳边暗自得意。
昨日本以为将皇长子拖下水,先把他从太子人选里剔除,没有想到这皇长子这般好对付。皇长子瑾珣昨晚自己去芙华宫求见温皇后,说自己会揽下所有罪责,只要温皇后能答应他一件事,便是杀了黎贵妃为她母后报仇。
事情便这样展开了。顺风顺水的程度超出了温皇后的计划。
“秀青,去告诉二皇子,让他最近将心思都用在课业上,太子之路已为他铺好,只要不出岔子,太子之位便是他的。”温皇后从长安殿回到芙华宫后,吩咐着宫女秀青。
看温皇后一脸喜气,知道一切都如意,秀青开心地应着。
林曼被长安殿的侍卫带到了最偏远的一处宫殿,这宫殿门口甚至连名字都没有。
“娘娘,奴才名唤蒙北,专门在冷宫为娘娘看守。”侍卫到了门口推开门,跪下向林曼介绍自己。
林曼看了一眼侍卫,只知道他是押送自己来冷宫,没想到还这般懂礼数。但林曼的心情让自己说不出体恤侍卫的话,没让侍卫起身,自己便朝冷宫里走去。
瑟瑟的冷风吹着,看着院子里七零八落的树枝和干枯的杂草,林曼能想象得出这仅有的两间房子里是怎样的凄冷和简陋。
当掉落红漆的房门被林曼推开时,林曼被眼前的场景惊到了:
宫女蔷薇,太监小果子,还有苏朗,苏晴兄妹,已经在温烘烘的房中候着自己了。
“奴才,奴婢,给娘娘请安。”
林曼看他们脸上没有一丝难过的情绪,反倒都洋溢着快乐的微笑。
“你们这是……”林曼疑惑地问。
“娘娘,皇上让奴婢转达娘娘,委屈娘娘在冷宫过度一下,以后便可无忧了。”蔷薇面带微笑说着,其他宫人们点点头。
林曼迟疑地点点头,环视着房子,里面虽然装饰简单,但生活必需品一应俱全,房里温度适宜,虽然比昭熙宫稍稍冷了一些,但林曼却感觉刚刚好。
想着昨日和前几日自己和皇上将朝中大臣的布局,详细讲述了几遍,有争议的地方也慢慢捋清,接下来便是清理门户,辨识忠奸,铲除恶霸的关键时期了,皇上却把自己打入了冷宫,并且不让任何人前来探望,想必是皇上要自己做这些事情了。
“皇上可有向你们兄妹二人交代过什么?”林曼不安地问苏朗和苏晴。
“皇上让奴才奴婢好好侍奉娘娘。”苏朗苏晴异口同声说。
皇上从长安殿用完早膳,便去早朝了。
“朕这几日看到皇子们一天比一天有长进,心里甚是欢喜,正如众卿家所说,太子之位确实不宜悬而不立了。”皇上说着。
“皇上圣明。”众位大臣在下面高呼。
“朕今日便立皇二子德宣为太子,择吉日行册封礼。”
众位大臣沉默数秒后,高喊,“皇上圣明。”
在这之前,大臣中推选皇长子瑾珣和皇二子德宣的人数参半,但大臣们都是人中翘楚,知道皇上已定太子,在二位皇子没有很大差别的情况下,除了高呼圣明外,再无他音。
退朝后,温柏新和温锦麟叔侄俩出殿后,几乎是被簇拥着走到轿子前的。太子之位是温皇后之子,作为温皇后之戚的他们便成了朝中的风向标。
温柏新脸上的笑容是真真的,而温锦麟却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他上了轿子后,独自坐在轿子里,想着这多年的辛苦,难道就是为了换来外甥的太子之位,日后自己就仅仅成为一个国舅爷?
“锦麟,你可有什么不满?”进府后,温柏新和温锦麟一前一后朝温柏廷的房中走去,路上温柏新禁不住问。
温锦麟终于忍不住了,反问道,“叔父,难道我们这般苦心经营,就是为了扶植皇上的二皇子得到太子之位?”
温柏新若有所思地看着痛苦的侄子。
“糊涂!锦麟,你可别忘了,二皇子可是你的亲外甥。”声音从房中传来,那是温锦麟的父亲温柏廷的声音。
温柏新和温锦麟推开门进去,随手将门带上。
温柏廷很明显从房中听到了这二人在房外的对话,对这早朝上的事情已经知道了。他看上去比温柏新还要开心。
“锦麟吾儿,我们的苦心经营不会白费,德宣才八岁,他登基之日,必定由你这亲舅父来辅佐,那时这江山还不是你说了算。”温柏廷说着,微微眯起的眼睛中露出狡黠的目光。
“德宣虽然才八岁,皇上也春秋正盛,恐怕德宣登基时,他已不需要任何人来辅佐了。这江山还是他的韩氏的。”温锦麟垂头丧气地说着。
听侄子这么一说,温柏新觉得甚是有理,原以为皇上不会立德宣为太子,那么他们以为德宣讨回江山为由便可发动政变,最终将江山归入温氏囊中。这些计划,温皇后也已明了,但德宣被立为太子,这样一来,恐怕温皇后会力保自己的儿子了。
“锦麟说得有道理啊,兄长,恐怕那时候我们早已入黄泉了,剩下我们温家的独苗锦麟当个国舅爷。”温柏新说着。
温柏廷起身,慢慢踱到了窗前,深沉地望着窗外,许久,回过身来。
“锦麟,为父这一生为皇上,为温府,献计无数。在献计前权衡成败,若成功几率不到九成,为父是不将计谋说出口的。如今,为父有一计,成败各占五成。成,便可坐拥江山,败,将株连九族。你是我们温府唯一的儿孙,你可愿意承受?”温柏廷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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