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玉成永远不会忘记他与叶冬歌诀别那一天的情形。
叶冬歌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虽然那张不十分惊艳,但是一颦一笑都带着诗情画意的脸庞还是朱玉成魂牵梦绕的,就连随意顺理成型的两条麻花辫,还有紧身的勾勒出她青春动人的曲线的棉布小袄,以及绣着一支寒梅的丝绸裙子,也是朱玉成百看不厌的。可是,就算所有的画面都是他熟悉的,面前这个人确是那样陌生。
“不,我们不可能了。”叶冬歌说,一张秀美的脸显得很平静,没有泪,也没有恨,有的只是放下,“当初我哭着求你,求你放下一切,带我走。你拒绝了,从那一刻起,我们就不可能了。”
朱玉成最受不了的就是她这种放下的姿态,他简直要抓狂。无论如何他不能接受叶冬歌要离开他的事实。
“不,冬歌,我们曾经那么那么相爱,你都忘了吗?当初我没有带你走,我是不得已。我不甘心啊,我在这个家里忍气吞声了二十多年,就因为我母亲是个烟花女子,我们被他们欺负了一辈子,我永远忘不了,母亲生病,得不到很好的照顾和调养,就这么死了。她死的时候,他们连一场像样的葬礼都不给她办。我不甘心啊,我是这家里最有能力的人,我凭着我自己的努力,争取到了我应得的一切,这难道不是应该的吗?我现在有权力了,我可以休掉她,立刻娶你,我们在一起,谁也不能拦着我们。冬歌,我求你了,不要走。”
朱玉成一把拉过叶冬歌,拥在怀里,紧紧抱住。这个目空一切不可一世的男人终于在爱情面前低下了头,一张绝世俊美的脸充满了孩子气的渴望,也充满了瞬间苍老的挫败感。
从前,叶冬歌曾经在这张脸上的笑容里深深陷落,她不愿意看到这张脸上有任何难过的表情,为了他一笑,她愿意飞蛾扑火,万劫不复。只是一念一转,早已万水千山,沧海桑田。
叶冬歌知道他现在很激动,自己反抗也没用,只好等他稍稍稳定了,慢慢推开他。
她朝他摇摇头,说道:“我懂你的不甘心,懂你的抱负,我都懂。所以我原谅你当初放弃了我,我不恨你了,我只求你放我走吧!”
朱玉成终于怒了,一把推开她,叶冬歌站不稳,跌撞在墙上。
朱玉成疯了一样,又抓起叶冬歌,就像拧起一直小鸡一样,他对她一字一句地吼道:“我知道,你还是恨我,恨我当初没有带你走,对不对,你就是在报复我,是不是?”
他似乎看见爱情正离他而去,所以拼命地想要抓住。他深深地感到不甘,他费尽心机,不择手段,换来朱家大当家人的身份,就是为了有一天能随心所欲地和她在一起,任何人都不能阻碍他们。他真的做到了,她却丝毫不领情,他像一头发怒的狮子。
叶冬歌在他手里似乎毫无反抗之力,但其实在这场情感争斗中,她却站着绝对的优势,她依旧摇了摇头,看着眼前的朱玉成,说道:“你错了,你没有明白,也许你明白了,你就是不愿意接受。我没有想过要报复你,因为我不恨你了,就像我不爱你了一样。玉成哥哥,你能力过人,手段超群,你能夺取家族权力。可你再有通天的本事,也不能让一个已经对你死心的人重新爱上你。”
“啊——”朱玉成大叫一声,咆哮道:“你就是报复,你怎么可能不爱我,你不会不爱我,你必须爱我——”
叶冬歌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你是不是爱上了别人?”玉成问,他这一次问的很平静,大概他累了。
叶冬歌摇摇头:“没有。”
“你就是不想看到我,去哪儿都行,是不是?”
叶冬歌点点头。
“好。”朱玉成也点点头,巧夺天工的脸上依旧是不愿认输:“你在我们朱家长大,就是我们朱家的人,我是朱家的当家人,你就应该听我的。你应该知道,我不会放你走的,你既然不想看到我,你就去吟月庵吧,我不会去打扰你,你也别想离开那里。”朱玉成说完嘴角流出一丝邪恶的笑意。既然刚才的乞求没有用,他又重新回到他一贯的行事风格上来,那就是逼她就范。
叶冬歌不相信地看着朱玉成,她没有想到他会这样对她。
“来人!”朱玉成叫道,似乎要让整个朱府的人都听到他:“准备轿子,送叶大姑娘去吟月庵。”
朱老太太听到这句话立刻跑了进来,“造孽啊,你们两个冤家又在闹什么,为什么要送她去吟月庵?”她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个虽然不是自己所生,但却是她一手养大的儿子。一个是从小父母双亡,也是她一手带在身边当女儿养的内侄女。
她一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他们两个好,他们相爱她是最开心的,可是天不遂人愿,朱家的人为了自己的利益,逼着朱玉成娶了有权有势的郑家小姐。如今他们闹成这样,她怎么能不肝肠寸断。
“母亲,我这是为了她好。”朱玉成冷笑道:“她这么讨厌我,不想住咱们家,我只好送 她去庙里。”他对自己这一招充满信心,他不相信叶冬歌真的愿意去寺庙过度日如年的日子。
“玉成!”朱老太太哀求道:“母亲求你,她不想在咱们家,就放她走,让她自生自灭去,千万不要送她去吟月庵。”
“母亲,她一个女孩家,从小娇生惯养,到外面她靠什么养活自己。我也不能看着她为了生活去干下贱的活,她性子傲得很,想来也不会去依靠男人。正好,吟月庵这样一个清静之地,正好成全了她一片清高之心。”朱玉成得意地说。他不相信叶冬歌真的能逃过他的手掌心。
朱老太太抓着朱玉成的手,继续苦苦哀求:“玉成,看在我把你从小拉扯大的份上,放了她吧,她一个姑娘,正值青春,怎么受得了寺庙的清冷。你就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替她找个婆家,把她嫁了,好不好?”
“姑妈!”叶冬歌听到找婆家的话,不情愿地叫了一声。
朱玉成又冷笑了一下:“找婆家?嫁人?她心性高,哪里稀罕嫁人。小时候,她掉到水里,是我拼了命才把她救上来,你们忘了吗?我为了她,可以连命都不要,她连我都看不上,又怎么会看上别人?”他一边说,一边拿眼睛去审视叶冬歌,他似乎要把她看穿。
朱老太太没办法,又拉着叶冬歌的手说:“冬歌,姑妈求你,你就跟你玉成哥哥服个软,低头认个错,好不好?咱们一家人好好的,行不行?”
叶冬歌坦然自若,对朱老太太说:“姑妈,你不要再说了,他让我去吟月庵,我去就是。”
朱玉成邪恶的笑意变得僵直、僵硬,她真的真的不是从前的叶冬歌了,从前,他在她面前的心计从来就没有输过,他一生气一发脾气,她就会依着他哄着他,现在,不行了。他心里身处有个声音终于冒出来,她不爱你了,真的不爱了。不可以的,不是这样的,他现在什么都有,偏偏又要失去她了,他不会认输,绝不会,她只是一时赌气,一时伤心,时间久了,她就会明白,世界上最爱她的人就是自己,没有人能够像自己一样爱她如生命。是的,时间一久,她就会明白,她会再来找他的。
“叶冬歌,我把你送到吟月庵,从今以后,你休想在离开那里半步。除非有一个男人愿意为你去死。不过我告诉你,世上除了我朱玉成,不会再有第二个人愿意为你去死,不会的,绝不会……”
从此,叶冬歌就在吟月庵出家了。朱玉成每天都在等着,等着叶冬歌熬不过漫长的寂寞,让人来求他。可是,一年又一年过去了,他没有等来叶冬歌的恳求。到了第三年,他等来了一个男人从吟月庵带走了叶冬歌的消息。而这个男人,竟是自己的挚友,陆风之。
庵里的老尼姑告诉他,陆风之在山上搭了一座木屋,守了叶冬歌半年,叶冬歌始终不愿意跟他下山。一天,陆风之把叶冬歌带到悬崖边,问她是不是因为朱玉成那个“愿意为你死才能下山”的约定,他说这个很容易。说完他在叶冬歌面前纵身跳下了山崖。叶冬歌大惊,也跟着跳下去了。陆风之本来是为了吓唬吓唬叶冬歌,他其实早就在峭壁上准备了安全网,自己跳下去不会出事,却没有想到叶冬歌也会跟着跳下去,连忙去接叶冬歌。两人都掉下了山崖,叶冬歌没事,因为陆风之用身子为她作垫子。陆风之却摔断了一条腿。
不管怎么样,娶了叶冬歌的人,是陆风之。
朱玉成没有想到自己输得这样彻底,从此与叶冬歌和陆风之都断绝了关系。对家里人也下了死命令,所有叶冬歌的东西都被封存起来,谁也不许提起叶冬歌这个人。
所以朱家的少爷小姐,没有人知道还有叶冬歌这个人,当然,朱墨锦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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