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乔子璟不用去上学,正想着陪陆巧然去哪玩。突然想起,静州戏院今日开戏,正好带陆巧然去看戏。李月芳要打牌,就吩咐管家带着他俩去。两个人坐了一顶轿子就过去了。
戏院门口还保留着招聘女学员的桌台。不复当日排队报名的火热劲了,但还是时不时有大人领着小女孩去问询。原来这招生并不是静州的戏院招生,是为落河的戏院招生。落河城在近年,由于西方潮流的涌入,风气渐渐开化,玉麒敏锐地嗅到了月戏的春天气息,他确信,月戏的舞台非落河城莫属。
陆巧然和乔子璟当日看的戏就《花木兰》。那戏词是这样唱的:“有许多女英雄,也把功劳建,为国杀敌,代代出英贤,这女子们哪一点不如儿男?”那男演员欲要做出女子的娇俏之态,又顾虑木兰本是女中豪杰,须有几分阳刚之气,取舍之间,颇为犹豫。乔子璟在一旁忍不住说道:“难怪戏院开始招女子演戏,果然像这花木兰还得由女人来演。”
陆巧然不语,她想的是花木兰能替父从军,救父亲于水火之中,如今她的父亲身陷囹圄,她竟不能做什么。又过了一会儿,陆巧然去洗手间,离开了包厢。因为心情不好,她来到阳台上,站了一会。忽然听到有脚步声走近阳台,陆巧然连忙走出去。只见两个男人正往阳台走来,一个留着大胡子,一个又瘦又高,他们正低头说着什么,并没有看到陆巧然。见到左边那个,陆巧然立刻惊呆了,那个大胡子她永远不会忘记的,那天她在自家楼上,看到正是这个人去家里,把父亲带走了。陆巧然很快反应过来,又退回了阳台,躲到顶外面的拐角处。那两个人已经走到阳台了。
“我知道你们三爷想让陆风之死,但是朝廷的意思是,将他囚禁起来留着他日后有用。。”大胡子说。
“能有什么用,我们三爷说了,留着他就是一个祸患,万有出了情况,他一定会对总督不利,你要转告总督,让他三思。”又瘦又高的男人说。
陆巧然吓得倒抽一口气,又怕被发现,忙用双手捂住了嘴巴。那个又瘦又高的男人为什么一心要父亲死?她没想到这些天苦苦想要知道的消息,尽然在这里听到了。
见大胡子不说话,瘦高男人继续说道:“莫不是因为存款的是,三爷说了,陆风之手里跟本没有什么外国银行的巨额存款,一切都只是江湖传闻而已。说什么陆风之从他的师父浅天那里继承了一大笔存款,可是这笔款在哪儿呢,就算存放在国外也得有个字据凭证什么的吧?陆风之的家已经被翻了个遍也没找到啊,所以,这就是陆风之想收买人心故意放出的谎言,根本没有这笔钱。”
大胡子还是不说话,以陆巧然的聪明,也能模模糊糊地判断出来大胡子的沉默确实是因为“巨额存款”。
瘦高男人继续说:“这个人不能留,他痛恨朝廷,他和桃花舍关系密切这是铁的事实,又具有相当的威望,即便在落河,也有很多人同情他。现在既然将他抓起来了,已经得罪了,为什么不干脆一做到底,还留下一颗*。何况,他与乔占山的交情是有目共睹。乔占山这股力量不容小觑啊。”
大胡子被他纠缠不过,只好说道:“要想坐实陆风之贩卖军火,私通土匪乱党的罪名,没那么容易的。首先确切的证据就没有,就凭几个证人的供词就定罪,实在难以服众。以陆风之的影响力,能把他关起来,已经是顶住了很大的压力了。就算落实了,顶多也判个终身监禁,想判他死罪没那么容易,会出乱子的。再说,乔占山有意投靠总督,总督也不想让乔占山太为难。乔占山碍于总督,在这件事上不会过于偏激。虽然乔占山和陆风之,号称是生死之交,陆风之也曾经救过乔家全家性命,可是义气一旦遇到利益,那就是个屁。倒是杀了陆风之,会刺激到乔占山,到时候他不搞出些动作来,反而落人话柄,说他不讲义气。所以,无论从哪方面讲,囚禁陆风之,都是最好的选择。”大胡子分析说。
陆巧然倒抽一口冷气,她大概听明白了,大胡子是为“朝廷”办事的,虽然是他们抓了父亲,可是他也并不想父亲死,因为他们认为父亲有“巨额存款”,他们想获得这笔存款。而那个瘦高男人却一心想父亲死,他背后还有个人叫“三爷”。另一方面,她虽然不十分明白他们的谈话,但也十分清楚,她一直敬仰的乔伯伯,为了自己的利益,并没有尽全力营救她的父亲。
她只恨自己不是个男人,更恨自己只有十岁,否则她一定把这些人全部打倒,救出父亲。
“你在想什么啊?”回来的一路上,陆巧然一直没说话,对乔子璟的兴致勃勃的剧情讨论也是勉强敷衍,乔子璟不由得不问她一句。
“没想什么啊?”陆巧然继续敷衍。在这之前,她愿意同乔子璟分享她的一切喜怒哀乐,但是现在,她必须在他面前有所保留。她想把她今天偷听到的话说出来,她不愿意看到乔子璟对他深深敬爱的父亲失望的样子。更重要的是,今天听到的什么朝廷,总督,巨额存款,都像是小人书里的庞然大物一样,他们压着父亲,也压着她,她毫无办法,乔子璟自然也毫无办法,又何须让他与她分担,徒增烦恼。
“你是看到花木兰替父从军想到了陆伯伯吧,放心吧,我父亲肯定会想办法救出陆伯伯的。你不要太担心,我看你最近都瘦了一圈了。”
陆巧然见他这样说,勉强点了点头。
乔子璟突然抓住陆巧然的的手,放了一个东西在她手里。陆巧然一看,是一块玉石平安扣。
“你干嘛?”陆巧然问他。
“这个送给你的,保你一世安稳。”乔子璟说。
“这一定是乔伯伯乔伯母给你的,你戴着就行了,为什么要给我。”陆巧然说。
“不是,这是我特意为你要的。上次我们家在玉器店买摆件,我见到这个问他们是什么,伙计告诉我是平安扣,保平安的。我就要了来,就是给你的。以前我们总是吵架,我都没好意思送你东西呢。”
陆巧然看着他笑了笑,收起了平安扣。
乔子璟和陆巧然回来正赶上吃完饭。陆巧然见到席上多了一个身着西式长裙的女子,那个裙摆又长又大,让陆巧然暗暗惊奇。她知道这必是乔子璟的姑姑乔琪姗了。乔陆两家虽是世交,陆巧然也常到乔府作客,但是因为乔琪姗近年都在国外游学,再往前几年陆巧然不过是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加上乔琪姗的西式做派在静州也算少见,如今陆巧然见了她自然觉得陌生。
乔琪姗见到陆巧然就用她的方式向陆巧然打招呼:“你好,陆小姐。”并向她伸出了手。
陆巧然有点惊讶,但迅速反应过来,伸出手握住乔琪姗的手,说道:“你好,乔小姐。”
一旁的乔子璟暗暗赞叹陆巧然的机警,他知道如果陆巧然按中国人的传统叫乔琪姗一声姑姑,一定会换来她的不满和轻视。
乔家没有那么多严格的规矩。吃饭的时候乔小姐时不时地说一些话,多是和乔子璟说的,偶尔也问一下李月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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