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读书?”庄梦蝶不相信地看着她,“你想读书就读书呗,又请我吃大餐又买那么多东西给我,就因为你想我帮你选书。大小姐,你太过分了吧。我在你眼里是这么小气的人吗?选几本书也要劳烦你这么费尽心机地讨好我。好吧,既然好也讨了,饭也吃了就带你选几本书吧。”庄梦蝶一边觉得不可理喻,一边无所谓地往书店里走。
“喂,过分的是你吧,我请你吃东西买东西给你,不就是我对你好么?你怎么就一定要说我是为了讨好你帮我选几本书啊,我看你就是天生的骨头贱。”白秋月一面说一面赶在庄梦蝶前面走进了书店,庄梦蝶一双利嘴此时也被噎得无语了。
庄梦蝶知道白秋月小时候没上过学,后来在戏班里跟着剧本学了一些字,识字对她来说不算难事,她觉得白秋月现在应该读一些圣贤书,像《诗经》、《论语》之类的。可是白秋月说那个太难了。她想读一些好懂又很美的诗,然后她问庄梦蝶知不知道新体诗。庄梦蝶大吃一惊,心想白秋月一定从什么地方受了刺激了,一向对文学不怎么上心的她竟突然对这么新潮的文学感兴趣了。
庄梦蝶帮白秋月了选了几新体诗集,随后她自己选了几本研究戏曲的书。白秋月知道她又犯戏痴了。
“梦蝶,我知道你是个爱戏的,我会想办法去说服何有铭,让你重新唱主角。”白秋月说。
“我知道你想帮我,可是我不想你为了我去求他。”庄梦蝶说。
“可是,你天生就是属于舞台的,这样被埋没,太可惜了。”白秋月惺惺相惜地说。
“你知道我,就算他愿意捧我,我也会拒绝的。”庄梦蝶想到何有铭的为人,知道白秋月求情也是没用的,不如断了她的想法。
“为什么呢,有时候妥协一下,是值得的。”白秋月不想放弃。
“好了,我知道你也是为我好,不过,我不想我们之间再提到有关何有铭的任何事情,好吗?”
“好吧。”白秋月见她态度坚决,只能答应她。
到了晚上,红颜剧院的舞台又拉开了幕布。
“二公子,还是头一回听悦戏吧。”何有铭对朱墨锦说,口气里有那么一点得意的成分。
“我说我小时候就听过,你信吗?”朱墨锦问道。
“呵呵,二公子真会开玩笑,这悦戏在落河城可只有我这个红颜剧院才有得听,这名字还是我给取的。您小时候,这红颜剧院还没开张呢?”何有铭用一种半开玩笑半是谄媚的口气说道,一面盯着舞台一脸的得意。台下又叫起了一阵好,似乎是对他这番话的回应。
台上唱的是《白蛇传》,一身白衣的白秋月,知道台下是谁在看着她,今天演的格外用心。
待稍稍平静了,朱墨锦说:“何老板不会不知道你取的这个悦戏原来叫月戏,月亮之月,早些年前就在静州一带兴起了吧。”
何有铭侧过身来惊讶地看着朱墨锦,“失敬,失敬,二公子如此见多识广,佩服,佩服。”
“何老板不自量力,这风雅上的事情,你怎么敢在二爷面前卖弄。”刘芸嗔怪道。
“台上唱戏的都是你剧院的演员吗?”朱墨锦问。
“那是自然。”何有铭说道。
“都是从静州来的吗?”
“大部分是。”
“那个是吗?”
“哪个?”
“就是那个,已经下去了。”朱墨锦不无失望地说。
何有铭暗暗吃惊,刚才下去的有一个是庄梦蝶,这个二公子不会有什么火眼金睛,一眼就看出庄梦蝶是个戏中凤凰?一想,不对,庄梦蝶刚才一句唱词都没有,不过是走了个过场。那么,这位二公子定是春心荡漾,看上谁了,也不一定是庄梦蝶。最好别是庄梦蝶,就是因为庄梦蝶好几次搞得自己很尴尬才不敢再用她,要是这个二公子真的开口向他要庄梦蝶,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乱子来。这个二公子还真是没谱,这个白秋月还没得手,眼睛又瞄向别处了。
“二公子想知道这个还不容易吗?等会我让今天上过场的全部带到您面前,一个一个问问清楚。”
台下的叫好声又想起了,白娘子打得正欢。
何有铭也叫一声好,一边对朱墨锦说,“难得,文戏武戏俱佳。”
朱墨锦却似乎在看着一个遥远的身影,那个身影一样在台上大放异彩,颠倒了众生,他就是众生中的一个。
“二爷,二爷”刘芸在叫他,朱墨锦回过神来,刘芸已经唤了他好几声:“白秋月已经谢过两次幕了。”
“二公子,赏个脸吧,去我的书房坐坐。”何有铭说。
走到后台,好多工人在收拾道具,带头的见到何有铭,连忙鞠躬叫道:“老板。”何有铭把两个人带到办公室,自己出去对工头说了什么,然后回来招呼朱墨锦和刘芸。
何有铭的书房,有一张茶几、一套沙发、一个酒柜。沙发对面的书架上全是杂志、报刊,当时叫得上名号的杂志报刊几乎都能找到,包括讲一些电影明星八卦新闻的杂志。靠里面是何有铭的办公桌,办公桌后面还有一个书架,放的全是诸子百家、《诗经》《楚辞》《史记》春秋左传、二十四史……一看就不是临时布置的,何有铭在外一向以儒商形象示人,朱墨锦觉得这倒没什么,像这种级别的人,大多数假扮清高附庸风雅演戏给人看的功夫也是一流的。如今亲眼见了他的办公室,可见此人心中另有一番乾坤,这让朱墨锦觉得何有铭这个人深不可测。他真希望,可以的话,不要和这个人成为敌人。
何有铭从一个很深的抽屉里找出一个罐子,倒出一点普洱茶来,朱墨锦看着他外面柜子里摆满的西洋酒,再次对何有铭刮目相看。
“何三爷真会享受,跟我们二爷有一比了。”刘芸说。
“刘大美人总算说了一句夸奖我的话了,何某受宠若惊。”
“哟,难道我一直在损何三爷不成?”刘芸故作糊涂说道。
“刘大美人,您不带这么折腾人的。从昨晚到今天,您就没给过我好脸色,搞得我诚惶诚恐,一直想,我哪里惹到姑奶奶您了。结果,您居然全没当我是一回事,我真想一头撞死。”
“呵呵,”刘芸被何有铭可怜兮兮的样子逗笑了。“何三爷这茶要是泡得好喝,我以后再不敢给何三爷脸色瞧了,要是泡得不好喝,那……”
“得,得,泡妞我比不上二公子,泡茶我绝对比二公子强。”
“三爷泡的茶是好喝,可也要看是不是芸姐姐的那杯茶啊。”白秋月突然出现在门口。她已经换下了戏服,穿上一件黑色修身旗袍,将她错落有致的身材展露无遗。她细卷的长头发被她别到了脑后,只留几缕滑过细长脖子,越过线条明了的锁骨,停在鼓起的峰前。刘海中分梳着,衬得脸型更加诱人了。杏眼、驼峰鼻、樱桃小嘴,一切都是那么完美。画着适合她的半浓妆,一切让人最后不得不感叹,这是一个尤物。
刘芸从包里拿出一个物件儿给朱墨锦,朱墨锦走到白秋月面前,嘴角一笑就成了一个优美的弧度,“送给最美貌的白娘子。”
“谢谢。”白秋月有些僵硬地接过朱墨锦递过来的盒子。
“快打开来看看呀。”坐在沙发上的刘芸说。
“打开看看。”朱墨锦看着白秋月轻轻说道。
白秋月很小心地打开盒子,是一串珍珠项链。每颗珠子一样大小,圆润、饱满,散发着柔和的光,是难得的极品。
“真漂亮。”白秋月看着朱墨锦羞涩地说。
在没有人注意的地方,何有铭嘴角划过一丝冷笑。
“我来帮你戴上吧。”刘芸一面说着就凑过来了。
“这是上等的波斯珍珠,配你这件黑色旗袍正是刚刚好,我问二爷要了多少回都没要到,秋月妹妹真是让人嫉妒死了……”刘芸一边帮白秋月戴珍珠一边说。
何有铭对白秋月说:“秋月小姐帮我招待一下刘小姐,要吃什么玩什么只管让人送来。我带二公子参观一下剧院。”一面又对刘芸说:“刘小姐,这茶先欠着,我去去就来,等着啊。”
“去吧,去吧,我和秋月小姐正好说说话。”刘芸说。
何有铭带着朱墨锦来到已经散场的舞台上,何有铭的手下早就照他的吩咐,把人都叫过来了。朱墨锦仔细看了看这十来个女孩,并没有他要找的身影,不但没有多年前那个身影,似乎连方才在台上找的身影也不在其列。
“都到了吗?”他疑惑地看着何有銘。
“都到了,都到了。”
看着朱墨锦失望的样子,何有銘赶紧补充到,“本剧院另有几个十分出挑的女孩,今天没有上场,我让他们叫过来给二公子瞧瞧?”
朱墨锦面无表情地看着何有銘,心里早已鄙弃之如草芥,他以为自己是来猎艳的。这个人也许根本就俗不可耐,还是他自恃清高,把别人都看得庸俗不堪?
“好啊。”朱墨锦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么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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