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遇一天前……
李蜜儿最近练戏练得废寝忘食,以前都是没到吃饭的时候就赶紧催庄梦蝶,如今轮到庄梦蝶催她了。庄梦蝶忍不住说她:“呆子,再痴迷也要保护好嗓子吧。”
李蜜儿好像没听到庄梦蝶说什么,反而拿着剧本向庄梦蝶请教,庄梦蝶真的受不了她了,“我说你至于嘛,被一个男人夸一句就变成这样了。”
“他可不是一般的男人,他的脸比梁山伯还好看,他的眼睛比贾宝玉还温柔,他的才华比陆游还渊博。”李密儿一脸甜蜜地说道。
“噗——,你要夸他不用把戏上的男人都搬出来吧。你难道见过梁山伯的脸,见过贾宝玉的眼睛,你又知道陆游有多少才华?”
“你不会明白的,你没有真正为一个男人动心,所以你不懂。”李密儿说。
庄梦蝶看着李蜜儿一脸沉迷的样子,知道多说无益。心中却对那个二公子憋了一腔怒火。她知道,昨天剧院里又来了一位“贵客”,把所有姑娘都叫过去了。自然,这种事情何有铭不会让人叫她去,她也巴不得远离这些事,只是她没有想到中标的竟然是蜜儿。蜜儿是她在剧院里最好的朋友,平时跟她一样都看不惯那些寻花问柳的公子贵人来剧院“挑货”,只是为什么这次蜜儿竟会中招,她觉得有点担忧。虽然蜜儿已经从头到尾讲述了事件的经过,讲述了那个男人,他的“温柔”他的“庄重”,可是庄梦蝶觉得,那只不过是这个采花大盗比别人高明一些罢了,会作戏,会调情,以此来换取女孩的芳心,玩弄她们的感情。何况她还听说,昨晚有人看到这位二公子还带了另一个女人来,跟何有铭在他的办公室坐了一会,后来白秋月也进去了。白秋月出来的时候身上戴了一件很耀眼的珍珠项链,八成就是这个二公子送的。对白秋月庄梦蝶倒不怎么担心,她知道她心眼足,玩得起。可是蜜儿心思单纯,钻牛角尖,像这样的花花公子,都是游戏人生的,怎么可能对蜜儿动真心,但愿蜜儿不要一步步深陷才好。
……
“你觉得何有铭这个人怎么样?”朱墨锦问刘芸。
“很可怕。”刘芸说。
“很有价值。”朱墨锦接着她说。
刘芸怔怔地看着朱墨锦,她知道他这么说就表示他一定会跟何有铭纠缠到底。可是她知道何有铭绝不是那么好惹的,她隐隐地有一种不详的预感,这种不详之感,不是来自何有铭,而是来自白秋月,可是又不能阻止朱墨锦,只好跟着暗暗在心里下了个决定,她一定要在他身边帮助他,保护他。
“你可以查何有铭,但是不一定要扯上白秋月。”刘芸说。
“哦?”朱墨锦疑惑地看着刘芸:“怎么,你担心她?”
“我担心你。”
“呵呵,你怎么了?你不但觉得何有铭可怕,难道也觉得白秋月很可怕?”
“只怕白秋月比何有铭更可怕一百倍。”
“为什么,不就是个唱戏的女人么?”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直觉,你不要太招惹白秋月,这个女人很——麻烦。”
“有这么可怕吗?”朱墨锦不以为然地看着刘芸。见她眼里满是担忧,忍不住补上一句:“放心吧,我会小心的。”
“其实——”刘芸小心翼翼地说,“如果你真的需要一个红颜剧院的女人帮你,那个李蜜儿也可以帮到你,而且她心思纯良,不会连累到你。”刘芸总是无条件地支持朱墨锦做的一切事情,她认为只要他做的,都是对的。她不需要去问他要做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只要根据他给她的暗示和提点,尽力从旁协助他就行了。哪怕她不知道最终的目的,她也能根据自己观察,判断他当下要做什么,通常她的判断都百分之百正确。比如这两日,从朱墨锦的行动看,她知道他故意接近何有铭,他故意和白秋月调情,他的目标不一定是何有铭,但一定不是白秋月。
“正因为她心思纯良,我更不能把她牵进来。你以后不要再提她了,李蜜儿的出现只是个意外。”朱墨锦严肃地说。
通常这时候,刘芸便会乖乖闭嘴。
红颜剧院的人气突然暴涨。就连何有铭也始料未及,但他知道,这都是朱墨锦带来的。悦戏本来在落河名不见经传,也只能在街头巷尾唱唱,属于市井流民听的小戏。因为何有铭的匠心运作,渐渐被主流所接纳,可也就是小部分人图个新鲜罢了,没有多少固定戏迷的。眼看新鲜劲头就要过了,悦戏很有可能就要像其他戏种一样成为一颗一闪而过的流星,何有铭正苦思出路,老天爷给他送来了朱墨锦。他有一种预感,以朱墨锦的才华和影响力,足够拯救一个戏曲。只是他没有想到,效果这么立竿见影。
这天晚上,红颜剧院几乎聚集了半个落河城的文艺界。诗人、小说家、戏曲编剧、歌剧作家,还有一众演员、歌唱家都来了。剧院一大早才得知晚上会有很多重要人物看戏,随后整个剧院如临大敌,把最好的戏最好的演员(当然除了庄梦蝶)都拿出来了。玉麒事亲自在后台指导布景、配乐,庄梦蝶也兴奋极了,虽然她只是演一个小小的丫鬟,匆匆化好妆后开始指导演员们排练,忙得不可开交。
最紧张的还是白秋月,晚上的压轴戏就是她的《白蛇传》,虽然已经十分驾轻就熟了,可是一想到下面坐得都是在文艺界举足轻重的人物,她立刻就心生许多怯意。她害怕演砸了,他们会在各种报纸上对她口诛笔伐。而且她一直有个毛病,一紧张,就有些唱腔不稳。正在一筹莫展之际,何有铭来找她了。
“很紧张,是吗?”何有铭问她。
白秋月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眼神里甚至有乞求,她希望他能把她从这种紧张中赦免。
“没事,让庄梦蝶帮你唱,你只管演就是了。”何有铭淡定地说。
白秋月不相信地看着何有铭。
她知道以前戏班子还很小的时候,那时候能上场的演员没有几个,有时候根本凑不齐一台戏。有的能唱不能演,有的能演不能唱。戏班子就安排能演的去演,安排能唱的在后面配戏。这个方法竟然大为好用,不但瞒过了观众,舞台效果也出奇的好。后来能戏班子渐渐大了,玉麒就再也不允许使用这个方法了,他认为这是在欺骗观众。白秋月没有想到何有铭竟然也知道这个方法,还打算用在她的身上。
“这样不好吧,不如,干脆让梦蝶上台。她比我强……”
“不行,哪怕悦戏要毁了,庄梦蝶也别想出头。”何有铭不由分说地打断她:“你好好想想,你们音色相似,唱起来没有人能分得出。这个法子完全可行。今晚的戏可是事关重大,演砸了,这帮人会把悦戏踩到泥潭里去。到时候,你不但风光不再,整个戏班子都要流浪街头。你师父已经老了,经不起这么折腾。还有,你别忘了,二公子也坐在下面。”
白秋月一惊,她怎么把这个给忘了。对呀,二公子看着呢。自己必须要表现好啊,还有,庄梦蝶不能出现在朱墨锦面前,她一出现,就会走进他心坎里去。是的,她没有任何根据这么想,可是她有直觉,女人的直觉,还有本能的妒忌。
“那,我怎么跟她说。”
“让她自己说。”
白秋月不相信地看着何有铭。
“到她面前,说你很紧张,说你唱不了。她跟你有姐妹情谊,又那么关心悦戏前途,不用你说,她就会提出来帮你唱了。”
他连这个都想到了,这只老狐狸,白秋月心里恨死何有铭了,同时又恨自己,怎么会这么自私这么无耻。同时,她又觉得她非这样做不可。
到了化妆室,白秋月面对庄梦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别太紧张,没事的,你有这个能力。”庄梦蝶不等她开口说话,连连安慰白秋月。
“不行,我恐怕唱不了,要不然,我去跟何有铭说,让你来唱压轴戏。”白秋月说。
“没用的,你不是不知道,我跟何有铭的裂痕已经无法挽回。”
“可我真的怕我演砸啊,要是我有你那么稳的功底就好了。”白秋月一脸的不自信。
“这个戏你已经唱了很多回了,都没事,这次也不会有事的。你就像平常一样唱过去就可以了。”庄梦蝶只知道白秋月真的很紧张,尽力安慰她。
“可是我真的很紧张啊,我不怕演,我就怕我唱不好。要是有一个比我更稳的声音来帮我唱就好了。”
庄梦蝶好像突然想到什么了,说道:“要不,我来帮你唱?你只管演就是了。”
“这不好吧,太委屈你了。”
“只要你不觉得我在抢你的机会,我有什么好委屈的。我们要同心协力,把悦戏发扬光大,你说呢?”
于是庄梦蝶连一个小丫鬟的角色也没有了,只管在幕后为白秋月配戏。
她们两个配合得天衣无缝。白秋月风华绝代,庄梦蝶声色空灵。这个白娘子震撼了所有的人。这些人,本来对悦戏并不关心,他们或者碍于二公子的面子,或者想趁机巴结讨好二公子,又或者干脆是想来看热闹挑毛病的。白秋月一出场,给了所有人今晚此行的明确目的和答案。这个白娘子缠绵悱恻,风情万种,她身后是一个新兴的戏曲,这个戏曲有着巨大的潜力和迷倒众生的魅力。白秋月,一个得天独厚的演员,有着完美的身段和绝佳的嗓音,成为这个戏曲留给落河的第一印象。闪光灯对着她不停地闪着,第二天,整个落河的报纸、杂志,都是舞台上一身白衣戏服的白秋月。“白娘子”,成了外界对她一致的称呼。
白秋月开口一唱的时候,玉麒第一个听出异样了,他太了解他的徒弟们了,这个声音分明是庄梦蝶的。他有点生气,她们瞒着他使出了这一招,这样做自然能让悦戏今晚大放异彩,可是这到底是弄虚作假啊。可悦戏确实应有这样的赞美,只要庄梦蝶亲自上场,会比现在的演出更为惊艳。现在的状况,到底是悦戏之大幸,还是悦戏之不幸啊?
还有一个人听出了异样,就是朱墨锦。这是白秋月在唱吗?好像是的,跟上次差不了多少。但他骗不了自己,这个声音太空灵太干净了,不染一丝尘埃。而且,这个声音好像是有灵魂的,会把他带到一个很遥远的地方。那里有一个小姑娘,她在没有人的世界,独自唱着梁祝。朱墨锦觉得自己疯了,这是怎么回事,他一进到红颜剧院,就会想起那个遥远的人,仿佛她就在不远处一样。这个红颜剧院难道真有什么魔力吗?不,这只是他的幻想,又或许因为这里唱的戏和他当日听到的戏是一样的。总之,那个姑娘是在他遥不可及的地方,那个地方他触不到也摸不着。 可是,他又清清楚楚地记得,她叫陆巧然,静州人,至少是个中等人家的小姐,派个人过去查一下,静州虽大,姓陆的人家不会很难找,十八岁左右叫陆巧然的小姐,就更好找了,这对于朱墨锦来说,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就能办到的事。可是,他现在的身份,他做的事情,找到她又能怎么样呢?说不定她已经嫁作人妇,过着相夫教子的安稳日子,何苦去打扰人家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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