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城太明阁,熙熙攘攘的人群一股脑地涌进来,有带刀的江湖人士,有环佩叮当的官家小姐,更有腰系赤金令牌的皇亲贵族。这家小酒馆之所以网罗了各种不同阶级的客官,都是源于它精致美味的客家菜肴和说书人腹中讲不完的奇闻异事。
“啪”抚尺一拍,众宾客落座,身穿灰色长袍的人一手后背,笔挺地站在人群中央,清了清嗓子道:
“今日我们要讲的是一个乡村农户家的故事。”
众人顿时安静下来,伸长脖子洗耳恭听。
“南面村口的老胡家,有个容貌姣好的媳妇儿,先后生了三个娃,却无一是男丁。话说这天夜里,一个清脆响亮的啼哭声划破了夜晚,他媳妇儿诞下了个男娃娃。老胡家上下都极其欢喜,给他取名为四喜,可好景不长……”他顿了顿,接收到众人渴望的眼神后,勾唇继续:
“一日,老胡把四喜背在竹篓里,上山砍柴。走到丛林深处时,一只黄白相间的大虫忽然跳了出来!张着血盆大口‘嗷呜’地吼叫了声,吓得老胡登时就晕了过去。这大虫膘肥体壮的,许是不饿罢,没有把老胡怎么样。但当他被家里人寻着时,背篓里的小四却不见了。他急得四处寻,却只是在草丛中发现了几片小四衣服的灰色布料。”
众人闻言,一阵唏嘘,就听说书人继续道:
“家里人伤心了很久,直到七年后的一天。老胡上山给他染了肺痨的媳妇寻草药,在山洞旁发现了一只受了伤的大虫,定睛一看,是害死他家小四的畜生,挥着斧头就砸了过去。”
几个喝茶的宾客放下手中的茶盏,挺直了背,心中突然都有些紧张。
“大虫哀嚎一声,想伸爪子挠老胡,还没上前几步,就‘咚’地一声倒在地上。老胡走上前去,猛然发现那只老胡怀里,躺着一个七八岁的男娃。”
“是小四!”有人惊呼。
说书人点了点头:
“原来那大虫把四喜当成自己的孩子养,老胡喜极而泣,却发现小四不会说人话,连正常行走都是四肢着地,俨然一只小虎崽的模样。他们家人连拉带拽地把小四弄回家,第二日老胡被隔壁鸡棚里的动静给吵醒了。他抄起家伙,一路寻声过去,看见鸡棚里蹲着他的小四,嘴里叼着一只仍扑腾着翅膀的白羽鸡,惊恐地愣在原地。小四受到惊吓,叼着那只鸡一溜烟跑远了。自此以后,老胡家就再也没见过四喜。”
叶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喃喃了句:
“跟恶魔打交道久了,就真的会堕落成恶魔吗……”
肩上突然被人一搭,她猛然转头,伸手朝侧后方劈去,慕凝九化解了她的招式,勾唇道:
“终于找到你了。怎么,案子进展不顺利吗?”
叶释叹了口气道:
“何止是不顺利?简直是毫无进展。他太狡猾了,连一丝破绽也不露。”
慕凝九与商瑾对视一眼,心知叶释不仅仅因为案子的事烦神,更是因为左晟,于是使了个眼神,商瑾假装走到凭栏处往楼下看,她随即坐到叶释对面:
“小释,大战在即,你可千万别感情用事。左晟若是真的倒戈,对方最有可能利用你们之间的感情来击溃你。”
“我知道,再见面时,我不会手下留情。”她淡淡道,眸中闪着坚定。
突然,“轰”地声音响起,人群猛地一静,紧接着不知谁尖叫了声,众宾客哗地作鸟兽散,横冲直撞得仿佛要把整个太明阁给掀个底朝天。
只见先前那个还在绘声绘色讲故事的说书人双目巨睁地躺在已然碎成两截的桌案之上,身下一滩深红的血像是绽放在地狱的彼岸花,绝美中透出一丝令人胆寒的阴凉,渗入在场每个人的心里。
三人冲下楼梯,商瑾拉起躲在柜台旁边瑟瑟发抖的掌柜,急声问:
“他是怎么死的?发生什么事了?”那掌柜的呆呆转头,下意识害怕地缩成一团,嘴里神神叨叨地说:
“见鬼了,见鬼了!定是谁触怒了鬼王,他来人间找我们复仇了……”慕凝九还想再问,掌柜的突然大吼一声,双目无神,全身升起一股黑气,就朝身边的柱子上撞去。
叶释眉头一凛,飞速冲过去往他的后颈上一砍,边扶住软软倒下的掌柜,边皱眉咒道:
“卑鄙无耻……他们居然拿无辜的百姓当挡箭牌!”话音刚落,慕凝九一把抓住叶释,与商瑾对视一眼说:
“快去通知各族!”她一手抚上颈项间挂着的沙珞,一阵悠扬的旋律响起,青色的灵力倏地把三人包裹在内,扬起一阵飓风。商瑾从风的间隙里看周围逃窜的人,他们似乎得到了什么指令,突然都停下了脚步,像是嗅到了什么气味一般,疯也似的朝他们三人涌来。表面上看似毫无规章的乱步,实则极具规章且触地无声。
如今被灵力飓风笼罩的他们因距离限制,无法通过内力,近身消解他们的攻击。而中了黑法术的众人却能利用武器,轻而易举地够着他们三人。商瑾看着闭眼念咒的慕凝九,袖中拳头紧紧握起,心倏地悬了起来,警惕地盯着四周动向。
慕凝九的身后突然有道明晃晃的白光闪过,商瑾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衣袂往身后一扯,把自己的背露在外面。
背后传来针扎般的疼痛,他闷哼了声,身子一晃。
一切发生在刹那,只听“哗”地一声,下一瞬三人已然进入墨蓝色的虚空中。慕凝九猛地睁眼,伸手扶住商瑾,急声问:
“阿瑾,你怎么样?”
商瑾只觉那股刺痛感像是要钻进血肉般,一寸寸地接近他的心脏,一路上带起刺骨的痛意,他极力忍住疼痛,指甲嵌进肉里,在手心留下一道道深痕,却仍无法缓解。慕凝九用灵力帮他探查了番,也并未发现什么异样。
“姐夫这是怎么了?我刚刚一直盯着四周,没有看到什么利器之类的东西啊……”叶释疑惑地嘟囔。
剧烈的疼痛只持续了一会儿,就消散德无影无踪。商瑾安抚地拍了拍慕凝九的手道:
“我没事,别担心。”慕凝九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他,仍不放心地 问:
“真没事?我看你刚刚好像很痛苦的样子,要不还是……”商瑾摇了摇头,突然勾起一抹邪笑,状似不经意地道:
“许是这几日吃饭不甚规律,胃病犯了。”话毕,揶揄地看了眼慕凝九。后者似是想到什么,脸唰地一红,撇过头去哼了声,不再说话。
叶释炙热的目光变得有些耐人寻味起来,小大人般数落道:
“九九,不是我说你。既然姐夫已经是你的人了,让他吃顿饱饭也是应该的嘛……”慕凝九尴尬地咳了声,突然虎起脸,给她脑门上来了个爆栗:
“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呀!轮到你来教训姐姐我了?没大没小……”
“我这也不是担心姐夫嘛。”叶释嘟囔道。慕凝九挑了挑眉,心中暗忖:也不知是谁刚见商瑾时百般嫌弃……自从那日大婚时阿瑾给众人舞了剑,作为之前在迷幻森林沈晚告诉慕凝九情报的报酬,小释这丫头对商瑾的态度就有了一百八十度旋转——真是有够双标的。
商瑾美滋滋地想:小爷的魅力就是大,只要往那儿一站,再难说话的主,也得对他五体投地。
就在三人各怀想法之时,周围的景物快速翻转,不出一盏茶,他们就到了醉花楼。北宫晗和沈晚见到他们,倏地从椅子上站起:
“你们可算来了!就刚刚一会儿的功夫,整个神州大陆都乱套了!我和晗刚从四族回来,这里与那边的结界已破,联军正在路上。”慕凝九点了点头,复说道:
“现在最大的事,就是如何把中术的百姓控制住,而且……”她顿了顿,继续:
“我们也不知道他们会从什么地方开始攻破,所以各国都得有一定四族士兵把关。如今,得让各国打开城门,放四族军队进来才行。”北宫晗打了个响指,说:
“尉迟那边我之前就已经通知了,他说他会想办法的。现在就只剩下邳国、毓国和淦国了。”
“黑法术的献祭仪式,不知在何时开启。在此之前,我们得去大荒把上古法阵开启,阻止献祭。”商瑾道。
“可是如今,我们尚有一块残桓没有寻齐,如何……”沈晚皱眉。
慕凝九摸了摸腰间的残桓道: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感觉,我们平日里虽然感知不到残桓的踪迹,但在每次与他们交手时,它总会隐隐发热?先前我只当是它触碰黑法术后的反应,现在一想,会不会是这第三块残桓,就在他们手里?”
“你是想……借机引诱他们出来?”沈晚缓缓道。
慕凝九摇了摇头道:
“他们的目的,是统领四族与神州大陆,不是我们。一切阻碍他们计划的绊脚石,在召唤出恶魔之后都是不堪一击的。所以当务之急,是找到献祭的地方,夺回残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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