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老府邸位于偏僻之处,府邸外是京中中少见的幽径小道,走在这路上,披星戴月,倒是极美的。萧十七极少有这样的机会,所以格外珍惜这少有的宁静。
那时的萧辰渊只是满心想着对萧十七的复杂心情,并未留意到萧十七笑容底下的风起云涌。也许就是那一次的疏忽,以至他并未留意到后头发生的事情。
也许那时,萧十七就明白了回宫之后自己会面对什么,但是那时的萧辰渊,必定是未曾预料到这是荆州之行前夕,他们俩最后一次见面。
荆州案件迟迟未能破案,流言飞快地传开,以至人心惶惶,百姓不能安眠,叫苦不迭,渐有愈演愈烈之势。而在百姓之中,对太子的呼声又最高,众卿家纷纷提议派太子前去处理此事。萧乾皇深知此行凶险,又知晓太子能力,心如明镜却被逼无奈,便是气的砸了一宫瓷器也还是不得不下令让太子前去荆州调查此事。
自那日之后,一切流言动向均有萧辰渊来安排,并未让萧十七再插手此事,此时见风向并未有所偏差,萧辰起踏上了荆州之行,这才放下心来。这心还未放进肚子里,顾恒便带来了一个天大的纰漏。
萧十七不见了!
原来在出发前夕,萧十七曾应邀前去送行中途离场一段时间,只是很快便安然无恙地回来。当日同去的泷生并未起疑,只是事后才发现萧十七行事异常,回到司莞宫的,竟是个易容掉包的假公主!假公主赴宴后便称病闭门不出,泷生泷桑二人商议之后觉得不能打草惊蛇,便找了顾恒去寻萧辰渊想法子。
“可是确定现在宫中的是假的?”萧辰渊此刻脸色是极差的,想必在他眼皮底下让萧十七被劫走这件事让他很恼火。
顾恒点了点头:“泷桑和朝颜公主朝夕相处多年,能让她察觉到异常的,十有八九是真的。现在宫中的萧十七是假的的可能性极大。”说罢叹了口气,“怪只怪没人想到萧辰起胆子如此之大,竟当着皇帝就敢掉包。泷生虽说机敏,但毕竟不是一直在萧十七身边的,难免有些疏漏,当日若是让泷桑陪着去就好了。”
萧辰渊心乱如麻,第一次乱了方寸,不知该如何是好。片刻之后,他出了门,独自一人去了裘老府邸。
“哟,你小子还知道来啊。”裘老似乎是在等着他,招招手让他来下棋,“萧辰起已经在去荆州的路上了,这次计划可是顺顺当当的,现在有时间闲下来陪老头子我下一盘棋了吧。”
萧辰渊却是摇了摇头:“前辈,出事了!萧辰起怕是把十七带走了。”
裘老眉头一挑,提高声音:“你说什么!他把谁带走了!”
“怪我疏忽了。此事因我而起,我定不会袖手旁观。”萧辰渊笃定地说,“萧辰起带走十七定是为了处理荆州之事,故十七暂时不会有危险。”
这个时间带走萧十七也只能是有这一种打算了,萧辰起需要萧十七的帮助,定然不会让她有危险,只是荆州之行本就危机重重,萧十七身子虚,怕是会吃不少苦头。裘老沉思许久,继而抬头问萧辰渊:“你手下可有能用之人,若是没有,我可让善徵前往荆州。这萧辰起想用丫头为他铺路,也要问问我老头子才行。”
萧辰渊摇了摇头:“前辈,实不相瞒,我打算亲自前往荆州。”
“你忘了丫头把萧辰起引出京城的用意了?眼下京中······”
“前辈。”萧辰渊并未让他把话说完,“荆州之行,若是让他萧辰起做不成,反而功归于我,岂不是一举两得?”
先前几人考虑的皆是二人一去一留,故应萧辰起去萧辰渊留,现下若是两人都离京,而借由此事彰显一方才能,或许可以事半功倍,倒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可是······
“那京中局势该如何?”
萧辰渊眼中闪过一丝暗芒:“京中还请前辈帮忙造势。”
他就知道这小子没安好心,都决定好了还来找他,原来是在这里等着。裘老冷哼一声,却还是问他:“你究竟意欲何为?”
且说萧十七,她只记得宴席上她被单独叫下去,然后再醒来,便已身处马车上了。
这是个大而奢华的马车,车上分了外间与内间,内间置有简铺,说是简,却还是极舒适的。萧十七便是在这内间简铺上醒来。内外间仅一帘之隔,当掀起帘子见到了萧辰起的时候,萧十七一点也不意外。
如此奢华的马车,整个京城,怕是只有他萧辰起会用了吧。她微微掀起车帘,却见车外一片荒野。如此瞧来,怕是已经出了京城许久了。
虽说萧辰起带她出京,但总归未曾亏待她。萧十七定了定心,按捺不动。
萧辰起饮了口茶,冷笑道:“朝颜倒是一点都不惊慌。”
萧十七垂下头:“太子哥哥说笑了,是太子哥哥带辰颜出来,为何惊慌?”
“哦?”萧辰起眯起眼睛,“你似乎早就知道我会带走你?”
萧十七苦笑,她只是知道萧辰起不会简单就这么去荆州罢了,只是千算万算,没想到最后搭上的却是自己。不过她是萧十七,萧十七就是既来之则安之的人。她直视萧辰起:“辰颜自是不曾料到,此刻才会坐在这里与太子哥哥对话。”
“不过辰颜却知晓太子哥哥为何带着辰颜。”
萧辰起为自己添茶,顺手多倒了一杯放在萧十七面前:“你自小聪慧,这点事你若是不知晓,我也不必带着你去荆州了。”
萧十七淡笑,看着面前的茶盏,却并不动手:“太子哥哥这步可是走错了。荆州之行,辰颜帮不上太子哥哥。此行危险十足,太子哥哥却还要多带一个累赘,只怕会束手束脚。”
“你还未曾知晓前因后果,怎知你帮不上忙?”
“太子哥哥一贯一意孤行,自然是听不进辰颜相劝的。”萧十七移开视线,看向马车窗帘,幽幽道,“京都至荆州至此一条路可行,太子将要前往荆州天下遍知,如此张扬的马车,只怕早就成为瓮中之鳖了。太子哥哥,你可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抑或是这几年你在太子之位上坐的太舒服了,忘了有多少人想要你的命?”
萧辰起脸色一变,突然发狠伸手掐住了萧十七的脖子,咬牙切齿,恨不能吃了萧十七:“萧十七,在京城的时候我倒不知道你是如此胆大,什么话都敢说!”
萧十七被扼住咽喉喘不过气,眼前越来越模糊,几乎就要迈进了鬼门关,却始终平淡如常,并不挣扎。萧辰起越发生气,可又不能真的让她死,一甩手把她摔回软榻上。萧十七得了自由,大口地呼吸着空气。刚刚一瞬间,她都要以为自己活不了了。萧辰起的性子一贯喜怒无常,他想杀的人一向从不留情。萧十七并无激怒他的意思,但是刚刚以为她要杀了自己的时候,她竟有些解脱的喜悦。许久之后,她平静下来了,才有些害怕自己刚刚的想法。
是什么时候?在不经意间,她已经如此渴望解脱?
走神之间,却听得萧辰起冷漠的声音:“萧十七,唯有我与你才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以你的才智,与我携手,我什么不能给你?为何这么多年,你宁可与我背道而驰,也不愿助我一臂之力?”
萧十七眼神空洞,只痴痴的看着自己有些微颤的手,神色声音毫无波澜:“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
“何况,在你心里,你根本从未信过我。”
例如,荆州之行危险重重,这般华丽的马车会招来祸端。
马车后方隐隐传来马儿嘶鸣之声,萧十七眼中闪过一抹光,将自己整个裹进被中,闭上眼睛,感受着空气中细微的波动。
车队突然间停下来,车外传来嘈杂的声音,紧跟着是一阵阵刀剑相碰的清脆声。
看吧,祸端这不是来了吗?
车外打斗声不断,萧辰起却依然安坐于车内。很快有人隔着车帘与萧辰起说了些什么,萧辰起脸色骤变,向软榻上的萧十七伸出了手:“我带的人快守不住了,我们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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