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庄华心里哀嚎,真重啊啊啊啊啊!!她算真正的佩服那位“最美妈妈”了,一个大活人重力加速度真不是一般人承受得起的。
而怀里的七八岁的小女孩明显还在惊吓状态里,久久没有回神儿,身子还在颤抖,庄华心里不禁有些愧疚了。
墙那头也没了声音,仿佛都屏住了呼吸等着什么来打破这番死寂。
庄华抱着小女孩做坐到假山边的矮石上,把小女孩背对着自己坐在自己腿上把她环在怀里,然后声音淡淡地响起:“别人说这里有鬼,我却以为是田螺姑娘。不过现在看来,竟然是一个漂亮的小姑娘。”
小女孩总算缓过神来,听到庄华这么说,不顾对陌生人的害怕与戒备,扭着身子看着庄华好奇的问道:“田螺姑娘是谁?”
“你想知道?”庄华问道。
小女孩用力点头:“想知道!”
墙西面那头的人听到小女孩通顺的话语似乎松了一口气,可还是没有再发出声音。
庄华就给小女孩讲了田螺姑娘的故事,“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勤劳善良的小伙子,他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过着充实而快乐的日子。
有一天,他在田里挖出来一只巨大的田螺。足有我坐下之石之大。”
小女孩惊呼了一声:“有这么大!”还左右弯腰去看。
庄华点点头,“不错,很大的一只田螺。小伙子以为这是一件宝物,就搬回了家里,放在家里的水缸里养着。
在小伙子挖出田螺抱回家的第十天,小伙子一天劳作回家之后竟然发现家里被打扫得干干净净,而且饭桌上竟然已经摆好了热腾腾的饭菜。这样的事情一连发生了好几天,小伙子以为是好心的邻居帮他收拾的家务和做好的饭菜,便去道谢,可邻居说:‘你自己新娶了妻子,难道糊涂了不成?‘
小伙子心想,自己并未娶妻,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于是他决定自己找出原因。
第二天一早,他假装出门务农,实则又悄悄回到了家中,躲在窗外往屋里看,结果,他看到了让他十分惊奇的事情……”
“咚咚咚!!”
“请主人家开门,吾乃玉公主府管事,请开门一叙!”
小女孩正听到兴头上,前院突然传来的敲门声打断了庄华的声音。
庄华对雁容他们藏身的假山那说道:“焕,去开门。”
“喏。”焕应了一声,走出了假山,一路小跑到前院去开门,雁容和易也走了出来。
小女孩突然警惕的问道:“怎么还有人在?”言语中不自觉的透露出高高在上的姿态,毫无做作。
庄华却不在意的伸出右手刮了一下女孩的小鼻子,说道:“还不是为了逮住你这个‘小女鬼‘。”
女孩鼻子被冰凉的手指刮的痒痒,“咯咯”地笑着闪躲,也忘了追问假山后还藏着人的事儿。
这时,焕领着一群人进了花园,庄华将女孩从腿上抱了下来,起身立在原地,等着他们来到他面前。
“先生,这位是玉公主府的管事。说公主府里丢了一个小宫女,管事特来寻找。”焕躬身一礼,对庄华说道。
身后带领着一队侍卫的管事上前一步,见庄华一身文士打扮,便拱手道:“某乃玉公主府管事,今夜有宫女走失,还请这位先生行个方便,容我等寻找一番。”
随着管事一同来的一个宫装女子倒是眼尖,看到了故意躲在庄华身后的小女孩,娇声斥道:“小十五!还不给我过来!”
小女孩不但没出来,反而更揪着庄华的衣角往后缩了缩,女子看样子是气急了,妍丽的面孔上怒气腾腾,两步冲上来就去捉庄华身后的小女孩,没想到小女孩一闪,女子一抓空,脚下不稳差点跌倒,还好庄华眼疾手快伸出胳膊拦住了女子的腰。
她现在可是男子,虽然这里礼教不像封建时代那么森严,但一个男子伸手去捉一个女子的腰还是很出格的事,所以庄华只是伸出胳膊去拦,并未伸手。
女子脸色在灯火映照下一片通红,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借着庄华拦扶的手臂站直起身,受惊吓一般从庄华的半怀抱里退出去,逃跑一般回到了管事身后,也忘了逮小女孩的事儿。
一旁众人面面相觑,玉公主府管事更是尴尬不已冷汗直冒,心道,可闯了大祸了。同情的目光落在庄华身上,一片惋惜。
庄华可不在意这些,她转身蹲下面对小女孩说:“淘气的女孩子现在该回家了,不然睡不饱觉脸上会起难看的斑,到时候就成了‘小女鬼‘了。”
“真的吗?”小女孩瞪大了眼睛害怕的捂住脸。
“真的,叔叔不会骗你。”庄华道。
小女孩有些失落的说道:“可是田螺姑娘还没讲完……”
庄华伸手抚了抚女孩的发顶,“有机会,再给你讲好吗。今天太晚了,叔叔刚搬来还没休息过,现在也想休息了。你看叔叔脸色这么不好,再不休息会生病,生病就不能再给你亮讲田螺姑娘了。”
小女孩闷闷地点点头,“好吧。我走了,哥哥你早点休息,别生病了。”然后在庄华鼓励的目光中,走到了女子身旁,拉住了女子的手。
“九姐,我们回去吧。”
女子朝庄华略带惊讶与赞赏的看了一眼,然后跟管事使了个眼色,管事会意,跟庄华告辞道:“这位先生,我们人已找到,就不多打扰了,告辞。”
“管事请。焕,代我送客。”庄华道。
“喏。管事请。”焕应了一声,然后前面带路,将这一行人送出了大门。
庄华看了一眼没了那管事带来的灯笼照耀的花园,一片漆黑之色更加浓郁,对雁容和易,还有回来的焕说:“如今已证实此处并无鬼怪,都歇息吧。”
四人都暂时都住在前院同一个院落里。
庄华回了自己的屋里,褪了外衫内衫还有中衣,只着一身玄色的亵衣和里面束胸马甲,平平地(庄华:……)躺在床榻上,闭着眼睛,却并没有睡。
自从途中被蓟山之匪劫持了之后,庄华原先的想法已经改变了。
这个混乱的世道上,兵与匪的区别真的不大,自己原来那种得过且过的心态,实在不是长久之策。她莫名其妙的来,不知归期,也许余生都将在此度过,让她在惶惶不安中呆到死,那她就不是她了。她想,也许,可以利用自己的所学所知尽最大的力量来改变这个世界,哪怕只是小小的往好的方向改变也是好的。
来到韶广,是一次机会,她手里还掌握着一个大阴谋的计划,利用好了,更是一个有力的资本。
之前她只是一心想完成山庭的嘱托,那么,在蓟山上选择了不与璋梁王柏缇相认之后,她就是为了自己的目标而奋斗了。
所以,在得知玉公主府的邻居家里闹鬼之后,她就想看看有没有意外的收获。她仔细想过了,玉公主只是行事风格前卫了点,不代表她是个傻子,那么,走玉公主这条线也是可以的。
庄华一番探查之后,在与公主相贴的花园西墙竟发现了明显的人迹,庄华遍把事情猜个八九不离十了。大约就是公主府那边的人偷跑过来,装神弄鬼了。
那个小女孩衣饰虽简单,用料和做工却很是精致,那股骨子里的矜贵之气更是一个小女孩假装不出来的,要不是庄华救了她,庄华估计自己也许都靠不近她。之后玉公主府管事的到来,更让庄华肯定她逮到了一条大鱼。
这一番纠葛之后,之后短时间内和玉公主府的交集是不会断的,至于怎么把时间拉长,距离拉进,就要看庄华自己的本事了。
忽然,庄华房间窗户一阵响动,庄华警惕地坐了起来。
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窗户翻进来,站在她面前,暗淡的月光模糊了他的轮廓。
“易?”庄华疑惑的问道:“可有事?”
易也不知道怎么这么沉不住气,急于知道庄华的作为到底有什么目的,于是,他就来了。
可是,在看到庄华的一瞬间,莫名的,烦躁的心绪平静了,也有些后悔如此贸然闯入。
听庄华的语气并未生气,而是只有疑惑,易松了一口气,如实回答道:“不知先生今夜所为,有何目的?”
庄华一听,不高兴了。你身上那一大堆秘密我都没过问,反倒来过问我的事?庄华是个很注重隐私的人,她把易定位成合伙人的位置,不代表要和他分享秘密,合伙人不是朋友,朋友都可能反目呢,何况是有目的的暂时达成合作条件的合伙人。而且他大晚上的翻窗进来算怎么回事啊,幸亏她不是在洗澡,不然全露馅了!
“这是我的私事。你无需知道。”庄华冷冰冰的说道。
易心下一颤。他夜半翻窗已形同不轨,还要过问“他”的事情,就更无礼了。何况,他是什么身份,一介奴仆罢了,还有过如此不堪过去的贱籍……
“奴僭越了,请先生恕罪。”易单膝跪地,向庄华请罪。
庄华白眼一翻,头疼了。
这孩子一看就知道不一定往哪个苦逼地方想去了,那故作平静却过分凄凉的气场如同被主人抛弃的忧郁狗狗一样,让庄华心里直呼受不了。
难道她还要兼知心大姐、不,是知心大哥的工作吗?
庄华叹息一声从榻上站起来,趿上鞋子走到了易身边,弯腰去扶易的双臂,却没扶起来。
“要不要我向你认错?”庄华语气里带着淡淡笑意,调侃道。
“不敢。”易顺着庄华的手劲站了起来,然后站在那就不再说话了。
妈蛋,还得接着哄。庄华心里默默宽面条。
“这真的是我的私事。”就是惊天了点,一点都不骗你,“还有,以后有事找我敲门进来吧,除了洗澡,我都有时间。”我失眠,一天到晚除了洗澡上厕所换衣服,跟我贴一块都行,“以后你就一直住在我对面的房间里,记住,我的房间不许让人擅自进入,如有疏忽唯你是问。”我的房间就是你的地盘了。
说完,庄华发现易的哀怨气场终于消散了,囧囧的在心里长出了一口气。内部团结很重要,一定要搞好。
“喏。”易拱手答应,眼里悄悄浮上了笑意。
“回去休息吧,明日还有许多事呢。”庄华拍了拍易的肩膀,然后自顾自的回床榻上躺着去了。
易告退一声,又从来时的窗口翻了出去,还不忘把窗户给关好。
庄华看着,嘴角突破了神经的控制微微抽了抽。这屋子里门的作用不大啊,不如堵了改成窗吧。
次日一早,雁容拿了庄华给的钱和焕一起去去添置奴仆了,偌大的府邸要是只有他们四个人,未免太不像话了。
庄华则拿着蒲团在花园池塘上的小亭子里,坐在那看书去了,易一如往常那样跟在庄华身边,默默地立在一侧。
庄华摩挲着手里有些重量被她阅读过几十遍的书简,想着,是不是应该研究一下怎么把纸做出来,纸是怎么做的?原料好像是麻、树皮、秸杆、碎布,还有什么?步骤……
正神游天外,大门突然被敲响了,穿过前院之后被削弱的敲门声传到了安静的花园里。
庄华道:“易,去看一下。”
“喏。”易转身离开亭子,往前院走去。
不一会儿,易过来跟庄华说道:“先生,是昨夜来过的玉公主府管事,说公主有请先生入府一叙。我已经让他在前厅等候了。”
“嗯。”庄华放下竹简,起身向前院的花厅走去。
那玉公主府管事一见庄华来了,便向前两步,拱手道:“这位先生,公主有请。”语气态度都很好,就是说的话带着命令的意味。
庄华也不在意,道:“公主之邀,莫敢不从。”然后让易不必跟随,独自随那管事出了门,上了玉公主府来接她的马车。
易站在门口看着马车走远,握紧了手里的剑。
庄华坐在装饰华丽的马车里突然有种荒诞的念头,爷这是选秀去了……
马车行了一刻钟,停下了,车外,骑马的管事下了马在车外对庄华说道:“先生,公主府到了。”
庄华下了车,随管事进了正门,一路往里,穿过了数重亭台楼阁回廊曲巷,终于见到了正主,肇国长公主,柏玉公主。
要说这公主府的景致实在不错,大气华丽,端庄又不显沉闷,尽显一国公主的身份地位,整个布局十分巧妙,庄华一路走来尽情欣赏却又不显局促,既赏了美景又不至让人笑话。
在来到这个面积不小的大花园见到被众女拱绕中央,坐在亭子里的柏玉公主时,庄华上前距众女有七步之遥,躬身拱手,施礼道:“山庭见过玉公主。”
柏玉公主尚未搭言,一旁的宫娥说道:“为何见了公主不跪!”
下马威啊这是。庄华心中冷笑,也不回答,也不直起身,只是一直保持着微微躬身拱手的姿势不动如山。
那宫娥不见庄华答话,当即提高的声调说道:“我问你话,为何不答?对公主不敬,罪当诛!”
庄华还是不动不言,仿佛没听到宫娥的话。
“你……”那宫娥被庄华的无视气到了,还要说些什么,柏玉公主却发话了,“山庭免礼。”
“谢公主。”庄华直起身,放下手,这才将柏玉公主的相貌看清楚。
这柏玉公主三十二岁,但在这一群十六七岁的少女面前一点也不显得老,体态轻盈,肤如凝脂,唇若涂朱,一张巴掌脸上美目光华流转,浑身散发着无限风情却又不轻浮。
庄华觉得,拿她见过的最美的女子雁容来跟柏玉公主比,相貌上可能差不了几分,可气质上不是差了那么一点两点。
柏玉公主眼中划过一丝赞赏。
不与无礼的宫娥计较,并非软弱,而是那宫娥根本不配与“他”对话,“他”若分辩了,便是落入了下乘。看到她,欣赏有度,不痴迷不淫,邪,颇有君子之风。
柏玉公主打量着面前无发少年,道:“昨夜你惊吓十五公主,使她跌落假山险些受伤,是也不是?”
庄华一拱手,面色淡然道:“昨日山庭方才迁入新居,听闻宅中有鬼魅出没,便想转究竟。不曾想是人而非鬼。
主人家未曾邀请,越墙而入,是为贼。天黑月黯,只以为贼,出言呵斥也是常理,却不想是一位调皮的小姑娘。
当时山庭亦觉心惊,所幸我在其下接住了人。此番虚惊实乃山庭之过,还望公主恕罪。”
“如此说来,你并不知十五公主的身份?”柏玉公主又问。
“起先确实不知,待公主府上管事与侍卫来寻,山庭便知道了。”
这一番回答滴水不漏。庄华先是告诉柏玉公主,我是新来的,不知者不罪。然后,再说事情起因,我在自己家里抓鬼抓贼的,你公主也管不着吧,难道还不让人抓贼了?最后,不是惊吓险伤,是我救了你妹!再低个头,给公主面子,认了个不痛不痒的虚惊之过。第二问,告诉公主,她是个诚实的聪明人。
柏玉轻笑了一声,道:“你倒会诡辩。”
庄华对公主的评价不置可否,右手上的紫檀手钏缓缓捻动,左手稍稍负在身后,面容淡然。与柏玉公主的侵略性较高的气场相比,庄华所散发的感觉就像大海一样宽容。
这场无声的较量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偃旗息鼓了。
柏玉有些无聊道:“本宫亦不为难你了,救了公主确实是大功。你想要什么赏赐,尽可以明言,本宫定当为你实现。”
庄华摇头道:“山庭无需赏赐,玉公主亦无需介怀此事。”玩笑!她真要了赏赐以后还怎么往公主府上凑,而且她想要的,一个公主也压根给不起。
“你必须得说一样。本宫最厌恶虚伪之人。”柏玉脸色沉了下来。这样的人以前不是没见过,故作清高,其实本性贪婪或为搏她好感。方才还觉得这少年不错,现在看来,不过如此。
庄华一听,就知道坏菜了,她不应该直接拒绝,但是被柏玉这么一说,她脾气也上来了,虚伪?老子整个身份都是假的呢!
于是,庄华眼睑微垂,挡住变冷的目光,随眼扫到了柏玉身旁的围棋盘,心下冷笑,淡淡的说道:“既然公主欲赏赐山庭……山庭未至肇国时,便听闻肇国米鬼,不如玉公主便赏山庭一棋盘的米吧。”
“何谓一棋盘的米?”柏玉问。
不止柏玉公主好奇,花园里其他人也好奇,这一个棋盘才能放多少米,这人莫非是傻了吧?
庄华面无表情道:“如此,第一个格子里我要一粒米,第二个格子里我要两粒米,第三个格子里我要四粒米,第四个格子里我要八粒米。如此类推,每数一格,米粒数要是前一格的一倍。公主能否应允?”
柏玉隐隐觉得不妥,可是瞄了一眼棋盘,不过两三百个格子,于是,暗道这无发少年假清高却又愚蠢,已经被戳穿真面目还不会把握大好的机会索取一个官职什么的,说道:“你退了吧,明日这些米就会送到你家里。”
“山庭告退。”庄华一拱手,步履从容的离开了。
公主府管事送庄华出门,要再用马车送庄华回去的,却发现有一辆不认识的马车停在了公主府门前。
公主府管事不认识,庄华可认识,于是对管事说:”不劳烦管事送我,我家马车已来接我。”然后就奔着马车走过去了。
易坐在车夫的位置,看到庄华过来,跳下来扶着庄华上了马车。
等庄华坐好说:“走。”易跳上车,一甩长鞭,喝一声“驾!”马儿迈开长腿,拉着马车驶离了公主府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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