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跟我就此划清界限了吗?”柏缇抬手将庄华的两只手握在自己的手掌里,深邃的双眸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庄华,仿佛要看穿“他”。
庄华摇摇头,“我并不这么打算,我是说,以后我不会再自作主张了。”她反手把柏缇的一双手合在一起握在双手之间,贴着自己的脸颊,说:“我保证,就这一回了,就顺我的意,好吗。”
柏缇抵挡不了庄华忽如其来的……撒娇,因为庄华从来不曾如此过。虽然庄华的脸上还是淡淡的表情,似乎没什么变化,但是柏缇感受得到庄华态度的软化,不再是有理有据的商量,也不是冷硬倔强的通知,而是祈求般的撒娇。
柏缇的目光柔和下来,依然不赞同的说道:“外面太危险了,昨天白天得刺杀,根本就是针对你的。而且你的身体还没恢复,根本应付不来那么多的事情。”
“所以才拜托你派人手过去保护我。”庄华的语气肯定,握着柏缇的手微微使力,像是在威胁又像是在取暖。
庄华从来也不是会靠着撒娇卖萌来获取利益的人,方才只是表明她一个态度,她在示弱,她在服软。
柏缇一直很迁就她,庄华都知道,不说作为一个王,就算作为一个普通人对待自己的恋人,柏缇一直都是迁就忍让的。
庄华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合格的恋人,所以她想再做一回合格的臣子,来弥补作为恋人的缺失。
正如柏缇所说,上次的刺杀明显是冲着她来的。要说戚将最恨谁,如果柏缇排第一,那么庄华绝对是排在第二位。正因为上一次的刺杀,让庄华想到了这个引蛇出洞的办法。
你不是恨我么,我从守卫森严的王宫里出来了,这就是个陷阱圈套,看你来不来。
没错,庄华要做的就是挑衅,挑衅戚将。
戚将这种人绝对不是能够忍辱负重的人,他会来刺杀柏缇和她,不一定是为了国仇家很。
在寥庆的那一段时间,庄华知道,太子戚将的威名可比炀王的积威还要重,太子戚将性情狠戾乖张,不仅平民百姓害怕,就连世家贵族也是避之不及,被他处死的手下远比死在他人手下的数量要多。
有些是谣传,但又不一定都是虚的,无风不起浪,如果起降没有这方面确实不怎么样的话,又怎么会传得这么离谱,毕竟他是太子,是下一任的国君,毁谤储君也是大罪一桩。
或许还有一个坑,就是,这些对于太子戚将的评价都是其将自己弄出来以达到某种目的的。
无论是哪种可能,都证明了,戚将其人,可以沉着也可以冷静,但绝对不会是个内敛的人。像这样的挑衅,他不会隐忍不发。
庄华之前并不喜欢做没把握的事情,但是穿越之后,她却总是在冒险,总是在打赌。庄华心里想着,这是最后一次了,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庄华认真的神色让柏缇无法拒绝,他也知道自己说服不了庄华,庄华看似温和,但事实则很倔强的一个人,在她不在意的事情上,如何指使“他”都可以,但是在“他”已经决定的事情上,谁也无法改变“他”的决定。
就像当初庄华执意要去炀国救山庭,即使困住了“他”一时,“他”也总会找到机会继续走自己的路。
柏缇挣开庄华的手,将庄华抱进怀里。
他的心惴惴不安,因为他总有一种不好的直觉,应该说每一次庄华离开他的眼皮底下他都会有不好的直觉,总是害怕这一分别就是永别。
他已经在后悔,为什么当初出征的时候不把庄华带上,那么就没有后面这些事情了,他和庄华依旧会好好的,没有悦惜,没有陈姬,没有陈姬的孩子。
昨天,一不小心让庄华离开了自己的视线所及,结果又出了事情,若不是戚缙出手拦住了刺客,恐怕柏承彦已经成了一个灵牌了,而当他见到庄华浑身青紫、双眼无神、被粘在冰面上半靠在戚缙怀里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炸裂了。
那种害怕和惊惧,就像是当年初回肇国时,见到弟弟的棺椁的时候一样。
就像有一个声音在他的耳边反复的说着,他要永远的失去这个人了,永远失去这个人了。
他不想再重温这种滋味,可是他又无法再坚决地对庄华说不,他只能紧紧地拥抱着庄华,像是告别,又像是祈求“他”不要离开。
这种悲哀的氛围似乎也感染到了庄华,第一次,庄华紧紧地回拥着柏缇,很紧很紧,两人在宫墙下拥抱的剪影像是一幅画卷,诉说着让人无法读懂的深情和悲伤。
但明明,从两个人的脸上看不到一丝悲色。他们的面容沉静,神色淡然,只在眼底,深藏着翻滚的情绪。
“我要走了,你好好休息,大婚那天也许会出乱子。”庄华想说一些煽情的话,一些感性的话,可是到了嘴边,就成了公事公办的告别和提醒。
柏缇蹭着庄华的侧脸,“早就都布置好了。你也要小心的保护自己。今年我想和你一起守岁。”
庄华说:“好。”
柏缇站在宫门口,看着庄华骑在马上与三辆马车逐渐走远。
良久,柏缇依然站在那里。天很冷,一阵吹出过来,卷起柏缇的衣摆,宫门口的禁军护卫忽然生出一种,大王好可怜的感觉,但下一瞬,柏缇转身走入了宫门里,笔直挺拔的声影逐渐消失在众禁军的视线之中,方才的感觉,似乎是错觉来着。
庄华天没亮就回了府,还带回来一大拨子人,这可忙坏了夏君府里的人,临时替代雁容的管事忙前忙后的脚不沾地。
先生身子弱要伺候好了,小孩子刚出生,金贵得很更要照顾好了,带回来的人是宫里面出来的,不能怠慢。
于是忙忙活活的,等一切都尘埃落定了,天已经大亮了,而这个时候,雁容已经得到庄华回复的消息,从原府赶过来了。
一见到庄华,雁容第一句就是:“先生,你头发怎么全白了?”
庄华自己都没注意,雁容这么一说,她才从背后摸过来一缕头发,在眼前看了看,真的全白了,一根黑发也没有了。
庄华的心一沉,她是真的到了极限了,这会在冰湖里泡了一泡,又在冰面上躺了那么长时间,然后在陈姬那里动了那么大的肝火……就算是好好的一个人也会折腾掉半条命吧。
她只是看上去还好好的,和平常一样,要不然柏缇也不会这么轻易地放她出来。但一切如常也只是表面上的,实际上,她已经是强驽之末了,不用看自己的一头白发,庄华也能感受到身体的衰败是有多严重。
“雁容都成亲了,还不许我变老么。”庄华玩笑着说着,然后招呼雁容,“到我身边坐下,看看我们的新夫人气色怎么样,原锡有没有亏待你。”
雁容解下外罩的披风,递给一旁的婢女,来到了庄华身边坐下,她仔细地打量着庄华的脸色,没看出与以往有什么不同,才说道:“原锡对我挺好的,府里的事情都是我做主,他从来不会过问半句。”
庄华当即心下就是一沉。
看来原锡和雁容是相敬如冰了,两人相处的并不好。庄华再次疑惑自己当初的决定,是不是对的。
要解决这件事情,从雁容这里是没办法的,她也不打算从雁容这里想办法,人心都是偏的,要为难,当然是为难别人了,怎么可能为难自己人。
于是,庄华不再提这件事,而是说道:“雁容,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情。”
庄华郑儿重之的脸色让雁容聚精会神起来,道:“先生请讲。”
“把两个孩子抱来。”庄华对一旁的婢女说道,婢女应了一声“喏”就下去了,不一会儿,就有两个新找来的乳娘抱着两个正睡着的孩子进来了,庄华说:“把哥哥给我抱抱,把弟弟给雁容抱着。”
两个乳娘将两个孩子分别递到了庄华和雁容的怀里。
“都下去吧,在门外守着。”庄华吩咐道,屋里伺候的人都出去了,只留下庄华和雁容两个人抱着孩子。
雁容小心翼翼的抱着怀里的孩子,她不是没抱过孩子,小时候在教坊里,有那大小一出生就被卖进教坊里的孩子,都是他们这些年纪大一些却又不到登台年龄的孩子带着的,只是,这孩子可是先生的孩子啊。
“这两个孩子,并不是我的骨肉。”庄华一句话,石破惊天,把雁容吓得差点把手里的孩子扔到地上去。
“怎么会不是先生的孩子?先生在就知道了?那先生为何还要受这份委屈?!”雁容一连串的问题就从嘴里说了出来,看着庄华的眼睛瞪得圆圆的,手在颤抖,心也在颤抖。
庄华低头摸着着怀里的孩子的眉眼,“这些都不重要了,现在重要的是这两个孩子。”庄华抬起头,看着雁容说:“以后这两个孩子会是夏君府的主人,我想请你在他们还没成人的时候照顾他们,像照顾自己的孩子一样照顾他们。可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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