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商队暂时的驻留之地离开,先去买了些干粮补充上,船上最新鲜的事物大概就是鱼了,其他的菜啊肉啊都很少,更别说新鲜的了,所以庄华的采购最多的就是肉干,调料,和着野菜做成的饼什么的,她不能吃肉,肉什么的完全是给柏承彦买的,话说一直吃干粮庄华也很郁闷,但是她就是一直很恶心肉腥味真的没办法破解。
两人身上带的钱足够,考虑到了肇国上岸之后的事情,庄华给自己和柏承彦各买了一身孺衫长袍,料子挑的是最好的,做工最精细的,偏向于肇国的款式。柏承彦看着满屋里挂着的精美的衣服有些恍然隔世之感,仔细一想起是他作为平民百姓也没几天,失笑出声。
庄华看了他一眼,道:“想到什么趣事了?”
柏承彦说:“我在想这些衣服。”
“衣服?”庄华不解。
柏承彦道:“我看这些衣服,想到上一次穿着它们的时候我还在千里之外,如今又要穿它们了,即将在异国他乡。觉得有些好笑。”
柏承彦预期中的讽刺庄华不难听出,她手搭在柏承彦的肩膀上,捏了捏,“那里才是你的家乡。”
“我知道。”柏承彦伸手抓住庄华搭在她肩上的手,“我又恨不得不知道。”
少年处于变声期的嗓音有些沙哑,带着些淡淡的忧伤,让庄华心头一酸,暗笑自己怎么又变得多愁善感起来了,捉着柏承彦的肩膀搂住他,说:“我不敢保证到肇国之后你会获得什么,但是我可以保证你不会在失去些什么。”
“你会护着我?”柏承彦抬头看向庄华。
“会。”庄华心里叹气,她又给自己揽了个大活儿。
柏承彦一笑,少年的容颜还带着些稚气,但是已经可以看出未来的英俊模样,他伸手从庄华的鬓角拽下一根忘了梳上去垂下来头发,庄华鬓角一痛,不解的看着柏承彦。
柏承彦把庄华的头发装进自己的荷包里,说:“这就是你立誓的证物,他日你若毁约,我也好有个证据。”
庄华摸了摸柏承彦的头发,眼中带着笑意,“他日我若是毁约了,就叫我受万人唾弃,放心了吧?”
柏承彦眼中划过担忧,但是也没阻止庄华立誓,在心里,他还是怕庄华会毁约,其实是怕庄华会离他而去的,毕竟庄华有那么多“前科”,“我就信了你了。”
衣服买好了,二人就往码头去了,最近的码头是一个叫做千秋渡的码头,很有名望,因为他是靖国最早的一个码头之一,吞吐量巨大,许多货船和客船都在这里停泊、启程。
庄华选择这个码头就是为了安全,她和柏承彦都有正经身份,在柏缇办的事情里根本就没露面,而且他们两个走的很早,所以,若是要对他们动手,下黑手比在明面上快捷的多。
前面已经看到了码头的停泊的密密麻麻的船只,庄华的眼里露出了笑意,不禁快走了两步,柏承彦早后面跟着都有些吃力了,叫了庄华一声:“庄华,你慢点,我跟不上了!”
前面不远处一个人在听到这一声之后猛地回了一下头,然后又迅速的转了回去这个动作很隐秘,但那时却被注视前方的庄华看到了。
庄华对于不重要的人或物记得不是很清楚,但是对于重要的人或物却是只要一点特征就会认出来。
那个人……庄华继续往前走,头也没回,对柏承彦说:“跟紧我。”说完脚步更快乐,之前的目标是码头,这回的目标就是那个人了。
柏承彦不明所以,但是庄华的语气很是严肃,他没有再问为什么,而是快走了两步跟了上去。
庄华盯紧了那个人,跟着他七拐八拐之后,就拐到了一个码头边的临时货栈里。
庄华站在门口,拦下跟在她身后的柏承彦,从怀里拿出天养给她的铜牌,“把这个收好,用这个可以指使码头上所有身上纹有山纹的人。在这里呆着,别进去,我去看看一会儿就回来。”
柏承彦一把拉住要往里走的庄华,厉声道:“你要干什么?别瞒着我,我不是小孩子了。”
庄华直觉事有蹊跷,说道:“我们两个人都进去,万一出事了,连个求救的人都没有,你留在这里,万一听见里面有异动,就马上去找人来。”庄华这么说,但实际上她并不指望出了事情柏承彦能招来救兵,她只是希望出了事情,柏承彦能有人照顾一下。柏承彦是聪明的,到时候他一定会选择返回晟方。
把孩子交给并没有见过面的人,庄华也觉得很不靠谱,但是现在只能找到他们了。
柏承彦犹豫了片刻,松开了庄华的衣袖,郑重道:“你去吧,我在这里,有事就大声呼救。”
庄华点点头,“好。”然后就走进了货栈。
货栈里有很多闲散的人或站或坐的呆在里面等这活计,见到庄华的一瞬间眼里快要冒出光,但是在一看庄华的打扮,头上戴着竹笠,身上穿着葛布短褐,背后还背着打着补丁的包袱,就不再看她了,以为她也是来等活的。
庄华没有在意这些,边往里走,边四处看,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她在找人,一个看起来像是货栈管事的人过来对说道:“小兄弟,来找人?”
庄华装出一副强忍怒火的模样,一字一句的说道:“没错!我刚刚看见一个像是欠了我钱半年都没还的那个混账。我看他往这里走了,就来找一找。天杀的,我都被他逼的到船上做活了,这个混账东西竟然看见我就跑!”
庄华面无表情的脸在很多时候都是很有欺骗性的,于是这个管事在庄华的演技(三狐:【张望】哪来的演技?)之下,相信了庄华的说辞,皱着眉头说道:“刚才进来的人……应该在,你往里走,左拐的那个屋里。我就说那两个人不像什么好东西,原来还欠债不还,亏得桂花还那么照顾他们……”
在管事的嘟囔还没结束的时候,庄华这个“愤怒的债主”就已经朝那个方向冲过去了。
管事的说“两个人”,庄华大概可以猜到另外一个人是谁了,只是他们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见到他们就知道了。
庄华站在简陋的木屋门前,听着里面传出来的来的压抑的咳嗽声,庄华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敲了两声门,里面的声音全都停止了。
“是我,别躲了,开门。”庄华说。
里面传来脚步声,“嘎吱”一声,门开了。
这个满脸胡茬神情憔悴的人,庄华一眼就认出来了,“邢乐。”她低声叫出面前的人的名字。
邢乐苦笑了一下,把庄华让了进去。
庄华走了进去。
屋子里面出了一张破木板大的床榻就什么都没有了,仅有的一个碗还有药壶都放在地上。那张勉强称之为床榻的物件的上面,一个面如纸白,血色全无、双眼紧闭的人正事柏缇。
庄华不可置信的看着柏缇,回过头来看邢乐,“这是怎么回事?!”庄华忍不住提高了音量。
邢乐关上了门,屋子里一下子黑了很多,他来到庄华面前,这个比庄华还搞了一些的男人竟然露出了一副快要哭了的表情,“我……是我无能,主公他受了重伤,还生了病,我转身上的药只能治伤,可是却只不了他的病。主公快要不行了……”
说着,邢乐一下子蹲在了地上,捂着脸双肩颤抖,庄华抿了抿唇,看他这个样子一时间是问不出什么了,转而来到柏缇身边蹲下,一股血腥味就冲进了庄华的鼻腔,庄华忍着不适,掀开了盖在柏缇身上的薄被。
柏缇身上只穿着里衣,但是里衣上有好几道血红的口子,但是并没有很多血迹,解开里衣,才发现,柏缇的伤口只有一处,在偏向右边的胸口位置,上面包着重重的绷带,一点血迹透了出来。庄华知道了,着里衣应该不是柏缇的,回头看了一眼已经站起身来还红着眼眶很可怜的邢乐,脸色不是很好,看来他也受了伤,着里衣应该是他的。
“承彦还在货栈门口,你去领他进来。”庄华真是受不了邢乐这个样子,估计是个人也忍受不了一个满脸胡茬的汉子对你卖萌。
邢乐担心的看了一眼柏缇,庄华翻了个白眼,“放心吧,我不会再你离开的这一会就把他杀了的。”
邢乐有些羞愧的摸了摸鼻子,“那我去了。”然后就出了屋子,还不忘把门带上。
庄华又回过头来,伸手摸了摸柏缇的额头,很烫,是因为伤口感染吗?庄华不确定,着的看到伤口才行。庄华的手放在绷带上犹豫着要不要解开看看伤口。
“你……”微弱的声音传进庄华的耳朵,打断了她的思索,目光移向了屋里唯二的那个人。
柏缇颤动着眼睫睁开眼睛,连续高烧使他的身体毫无力气,睁眼这个动作已经耗费了他太多的力气,但是他的视线却倔强的落在庄华的身上,庄华心中的酸楚,替这个人而产生的酸楚一下子被放大,本来搭在他胸口上的手摸在了他的脸上,“放心吧,有我在,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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