炀王只是真的没想到庄华敢拿他开刀,所以才惊了一下子,反应过来之后,马上就认清了自己的处境。
挟持他的不是自己安排好的人,不是太子的人,也不是上栾君的人,更不是其他什么人,而是那个一开始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浑身漏洞全是把柄的庄华。“他”是最出乎意料的那一个,让人既惊讶又费解。因为在这个时候跳出来的,就是那个背黑锅的替罪羊,但是他们都忘了一点,或许哪一伙人都各有盘算,其中利益盘根错节,只有庄华,“他”的目的是最简单,救人,不论代价。
甚至庄华的计划都是那么的让人一目了然,吸引人的眼球,找机会入宫探查、救人,前期那么多铺垫,就是为了今时今日的这一刻。于是简单的谋划就越少破绽,也就是这样,让所有人都轻敌了。谁也没想到庄华会当那柄枪,其实就连庄华自己都没想到,完全就是临时起义的。
但就是这一个临时起义的决定,几乎打乱了所有谋划。真可谓是人算不如天算。
在现在这样意料之外的情况下,炀王略一思量就做出了对自己最好的选择,庄华的目的大概是所有人里最简单的,放人,被太子囚在王宫里的人,炀王脸色不禁有些难看,不是为了被迫答应庄华的要求,而是因为自己住得地方被藏了两个人,自己居然还不知道,太子,他要干什么?
“就照他说的去做!”炀王下了命令。
禁军们迟疑了一会儿,庄华抵在炀王脖子上的匕首又紧了紧,脖子上一下子就渗出了血,禁军们一下子就老实了,纷纷放下兵器,在周围殿阁屋顶上持箭的禁军们也纷纷把弓箭扔了下来,顿时,只听见弓箭落地的声音,像雨点一样密集。
庄华满意的说道:“这就对了。”庄华说完,右手仍持着匕首,而左手则放开了炀王的手臂,改成抓着匕首的尖头,因为左手上带着手套,所以也不怕划破自己的手,但这样一来,炀王的生命安全受到的威胁就更大了。
炀王低声喝道:“你不要过分,真以为孤会这么容易就收你的挟持么?!”
庄华同样以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陛下,我相信您文武双全,但是我不信您能约束得了宫里所有的人。”
炀王沉默了一会儿,道:“你早就知道了?”
庄华否认道:“不,我什么都不知道。”
“哼。”炀王冷哼一声,“什么不知道就敢挟持寡人,嫌自己命长了不成?”
庄华带着些讨好意味的说:“您就别计较这点差别了,我救您一次,您方便我一回,咱们两清,不好吗?”
炀王眼神一冷,“好小子,还说不知道。”
庄华*的回答说:“您知道了也没讨多少好,我不知道也没吃多少亏,彼此彼此。”
“好不知羞的贼小子,谁跟你彼此彼此?!”炀王不悦道,说完一股笑意就从心底涌出来,当时到了脸上一下子就绷住了,心道怪不得太子河上栾君两个小子这么在意这小子,自己多少年没这么轻松的心情了,在此时此地被“他”挟持的时候,却是心情格外轻松,真当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庄华听炀王的语气里含着笑意,道:“您被我一个人挟持,我被整个禁军挟持,就算身份不及您,但是处境也差不多了,您就凑合一下,勉强先跟我‘彼此’一会儿吧。”
“一会儿?你打算一会儿放了孤?”炀王问道。
庄华无奈道:“我一个人走就够吃力的了,带不动您。”
庄华回答的坦诚,炀王心情又好了一分。
就在这时,天空上伴着一声尖鸣突然炸开一颗黄色的烟火,或者说是一团烟雾,在碧蓝色天空的映衬下,分外的显眼。
庄华的心放下了,这时已经成功的信号,她已经做了这么多,如果原锡还是不能接应着山庭和邢乐,那她……要是还有机会的话就再来一回!
庄华高声道:“看来,燕将军很守信用,不过我并不想等他回来。”说完就挟持着炀王想旁边的甬道上退去了。
她这一退,不仅带着炀王一起退,几乎在所有在场的禁卫全都一起跟着庄华退的方向跟过去了。
要说庄华不紧张是假的,但她这人有一毛病,或者说是一优点,越紧张越淡定,在生死关头,这种淡定在别人眼里那就是变态,也有后遗症,一放松下来庄华非得病一场不可,好在庄华这种逆天技能不是总会用得上,因为以前的生活里也没有什么能真正让她紧张的要死的事情。
庄华想着后退路线,但是其实脑子里一点把握都没有,因为她除了认识从南宫门到自己上次来王宫住的地方,还有炀王用膳的地方,御花园,还有给此次入宫表演的艺人们住的地方,她就不再认识其他地方了。
虽然原锡给了她图,但是庄华不认为自己挟持着全炀国最尊贵的人去走一条不熟的路线是一个好的选择,再说了,她现在也腾不出手来去拿地图。
那么,她能去的地方只那有四个,最好的地方一事御花园,而是艺人们住的地方。庄华的考虑是有道理的,依赖着两个地方没有贵人在,所以守卫也稍微弱一些,而来这两个地方可供藏身的地方也多一些,能给她还有原锡的手下匀出些时间来接应她。
这些想法是庄华最好的打算,而最坏的打算,就是能为山庭和邢乐的离开多争取点时间是一点。
突然,庄华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很熟悉,但是一时想不起来,庄华一减慢后退的步伐一边想……啊!柯芦花,是柯芦花的味道,肇国独有,或者说,这种一种不适合在其他五国种植的花,从极北苦寒之地引入肇国,此花开在冬季最冷的时候,因此气味清新之中带着一丝寒凉之意,许多肇国贵族会在冬天采下柯芦花,在风大的时候在室内风干,然后碾成粉末与其他的一些祛热清心的药材混在一起制作成香丸,主要是柯芦花的味道,夏天的时候佩戴在身上不仅有一股体香,还能驱蚊静心,但是制作不已价格昂贵所以只在肇国贵族中流传,也极少流传到国外。
庄华会熟悉这种味道,是因为雁容喜欢,所以她曾给雁容买了很多。价钱在庄华来说不值一提,而且有柏缇撑腰谁敢少了庄华的东西,雁容在后来知道香丸的珍贵的时候要庄华退回去的,但是在庄华说完“你不要就扔掉好了”之后,雁容就没再提了,然后整个夏天雁容的身上都萦绕着淡淡的清寒的香气。
庄华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这是来接应她的人!
庄华越是后退,气味就越清晰,庄华心里一喜,她这是走对了,而她走的方向,正是艺人们住的地方。
确定了方向的庄华稍微加快了一些后退的步伐,炀王也察觉到庄华的这些变化,却不知是为何,看庄华去的方向竟然是迟芳宫,炀王眉头一皱,“你想混在艺人里离开?”问题出口炀王自己就笑了,这怎么可能。
庄华抽出一点注意力玩笑道:“说不准我就是这么想的。”庄华相信,原锡不会给自己安排一条死路的,绝对不会,而且,柏缇在这里,不会看着她死的。
庄华被自己脑海里的想法吓了一跳,她竟然对于柏缇抱有如此大的期待。驱散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庄华有点佩服自己在这个生死关头居然还有心情想这些。
在这个时候,庄华已经挟持着炀王走进了以人们居住的宫室范围。
艺人们居住的宫室入口有些狭窄,但宫墙的高度确实和其他地方一样的,所以,一时间禁卫们无法再对庄华合围,这也给庄华一个机会逃进屋子里。
挟持着炀王退进了最近的一间屋子,顺脚踢上了门,一个面目普通的扔进人堆里就找不着的女子从这间屋子里面的侧门里走了出来,手里持着长剑,来到庄华面前对庄华福身一礼,“小的黄莺风风隼大人之命前来接应大人!”
庄华没有放松警惕,“凭据。”
代号为黄莺的宫装女子解开领口,在锁骨下两寸的地方有一个刺青,上面的纹章图案让相信了女子的身份。
庄华点了点头,女子知道庄华是相信她了,立马抽出剑接替过庄华挟持炀王的工作,在看到炀王脖子上的血痕时,长剑一颤,差点没给炀王脖子上又开一道,心道,这位大人看上去弱不禁风,下手还真狠哪。
庄华挟持炀王这么长时间,胳膊早就酸了,这一放下来,瞬间的酸痛让庄华差点没喊出来,真疼。
“陛下,请您对外面的人说一声,让他们不许进来。”庄华站在一旁活动着手臂对炀王说道。
炀王皱了皱眉,“你可别得寸进尺。”
“您也不要高估我的心性是有多坚韧,我其实挺害怕的。”庄华治了一下挟持炀王的女子,“她是一个没有姓名的暗探。”又指了指自己,“我的姓名都可以随时更换。相信我,您的命绝对比我和她加起来尊贵得多。”
炀王眼中生起一团怒气,但是也毫无办法,毕竟,庄华还给她吃了一种不知到底是什么效果的药,他一点也不觉得庄华是在跟他开玩笑,只好高声喊道:“所有人都不许进来这间屋子!”
庄华从袖子里摸出一颗药,对炀王说:“这是解药,但是你吃忘了我就要打晕你。”然后就随手扔给了炀王。
炀王接住药丸,看着庄华,道:“这是真的?”
庄华无所谓的眨眨眼,“您有两个选则,一是相信我,二是不相信我。”
炀王苦笑,还从来没有这么憋屈的时候,真是一步算错,步步算错。他盯着这颗药丸许久,才终于下定了决心,一口吞进了肚,随着药丸滑进喉咙,一下重击落在他的后劲,眩晕不可抵挡的袭上头顶。
失去意识前,仰望听见庄华的声音说:“哇,美女,你手劲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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