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华外出游玩,怎也不叫上好友?”柏缇骑着马缓步来到庄华面前,一双幽深的漆黑眼瞳看着庄华,不知喜怒。
庄华听柏缇没有表明身份,便道:“想来大家公务繁忙,也顾不得与我这等闲人玩乐。”庄华语气和平常一样,脸上更是一如往常没有表情,悦丘在一旁看着,心想要不是他知道庄华说话一向如此,还以为庄华和面前的人有什么不对付的地方呢。
柏缇脸色愈冷,瞥了一眼他一出现就在打量他的悦丘,道:“不知这位姓甚名谁。”
悦丘向柏缇一抱拳,说道:“在下悦丘,靖国悦氏。”
庄华也是头一次听闻悦丘说起自己的家事,因为庄华时不会主动为一个人的身家背景的,毕竟人家是来拜访你,你却要查人家户口,这不合适,所以别人不提庄华也不会去问,再说两人交集不多,也没必要弄得知根知底的。
而悦丘,则是因为庄华不问他不会去说,靖国悦氏的名声,只消报出来就定会引起他人的注意和追捧,悦丘不屑于隐姓埋名,更不会主动提及自己的身世,所以跟庄华只说了自己正在游学,庄华若是继续深问,悦丘也不会隐瞒,但是庄华却深究,悦丘也正好免了自己扫兴。
柏缇看着悦丘,之前他也想过这个月球可能会使靖国悦氏子弟,但是考虑到靖国与肇国之间的恩怨,这个可能性被他在心中降低了很多。
悦氏是从大兴朝兴起的家族,靖国还没建立的时候悦氏就已经在那了,悦氏在靖国根深蒂固,出了好几个王后和太后,还都是被历代靖王重聘求娶过去的,可以说靖国就是悦氏,悦氏就是靖国。
悦氏却从不参与朝政,所重的是祖业和学问,天下知名的名士,十个里有三个是悦氏出来的,故而,悦氏虽不理朝政,不涉国事,但是依旧地位尊崇,而悦氏流传至今,得罪了悦氏,在一定程度上就等于得罪了天下士人。
肇国靖国的关系紧张天下皆知,而身为悦氏子弟的悦丘竟然孤身来到肇国,不可谓不奇怪。而且之前柏缇曾派人去查过悦丘,关于身世这方面竟然什么也没查到,现在竟然坦诚相待,就更奇怪了。
“原来是悦氏子弟,久仰悦氏大名,今日一见悦公子,果然风姿过人,非常人可比。”柏缇寒暄着说道,语气依旧如之前那般,冷冷的目光落在悦丘身上。
悦丘脸上依旧是不变的淡淡微笑,说:“过奖。还不知这位仁兄高姓大名?”
柏缇答道:“柏缇。”
柏缇话一出口,气氛莫名的凝重了。
悦丘眼中的惊讶一闪而过,说道:“原来是璋梁王,一路走来多有听闻肇国百姓对王爷的推崇,今日一见,丘三生有幸。”
悦丘很清楚,对上柏缇这样强势的对手,一开始弱了气势,以后就再也难扳回来,所以悦丘虽然不喜这样狐假虎威的事情,但是还是借用了一下悦氏的名声在一开始就吧自己摆在了和柏缇对等的位置。
庄华不知道悦氏是什么了不起的人家,但是知道靖国和肇国的关系实在不怎么样,而且能让柏缇说出久仰这样的话,看来这个悦氏在靖国肯定不简单。
眼看着自报完家门就大眼瞪小眼的对视着的月球和柏缇二人,旁边两方的随从也没人敢说话,庄华对柏缇做出了邀请,“不如王爷同在下与悦公子打猎去吧。”
这么说是为了转移目标了,庄华真怕俩人这么看着看着就看出点什么相爱相杀的基情来,到时候虐恋情深神马的,庄华觉得即将成为基情见证人她真心罩不住。也只能这么说,柏缇都自带装备来打怪……打猎了,还能把人请回去,她还要不要再彦泽混了。
柏缇点点头,“本王也正要去打猎。”
您都这么“顺路”了,还说什么,走呗。
于是柏缇用这么硬生生的理由参与进了庄华和悦丘组织的狩猎活动中,一行人二三十人扩展到五十来人,浩浩荡荡的进山了。
昨日下过雨后气温骤降,在平地的时候还好,上了山海拔一高,就能明显的看到那些树木的枯枝上结了一层闪闪发亮反射着阳光的冰。
光秃秃的山上看不见什么活物,一眼望去仅是北方特有的苍凉之感,冷风在一遍一遍的刮着地皮,不猛烈,却像刮进人心里一样,骨子里透着冷意。
庄华僵直着身体坐在马上,控制着不要去缩成一团,并且开始无比的想念自己的那件高端大气上档次的狐裘。那还是柏缇春天和她一起上天山时送的呢。庄华不关心府里用度,所以也没再买一件,再说那件狐裘上全无杂色,皮质柔软,毛色光泽度十足,一看就知道不是大路货,就算想买一件一样的也买不着。
这种气温呐,秋猎……
庄华扭头看了一眼暗中较着劲的悦丘和柏缇,看样子两人是想在这比试一番了,庄华却是觉得自己连手都快伸不出来了,还拉弓射箭,真是难为她。为什么自己应约呢?为什么呢?嫌自己过的太好了找乐子?自己找自己乐子?
庄华觉得*有从豆腐脑向冻豆腐转化的趋势,自己在这想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问题。
随从们已经开始自发的在开阔之地的避风处搭建简单的营地了,不得不说悦丘准备的十分充足,这一会儿庄华发呆的时间,那边的随从们已经伐了好些手臂粗细的木头搭起一个帐篷的雏形了,看他们的材料已经多不出来再搭别的帐篷了,庄华才确定他们今天不会在山里过夜。
柏缇扭头看了一眼在他和悦丘身后躲风的庄华,眼中的寒意稍稍消减,说道:“庄华,你要和我同行吗?”
“……啊。”庄华努力对抗冷风没注听柏缇在说什么,含糊地应了一声。
柏缇满意的看了庄华一眼,庄华觉得莫名其妙,她不知道自己答应了什么,用眼神询问悦丘,悦丘脸上浅淡的笑意因为庄华这个求助的眼神一下子蔓延到了眼眸,解围道:“庄华,想和我同行吗?”
庄华瞬间秒懂。
本想拒绝悦丘吧,她还不想和柏缇一起,不拒绝吧,看柏缇越来越冷快要挂冰溜子的脸色,她真发憷。说留下?在逗谁呢,人家请的就是她,她撂挑子了,多尴尬。
其实她很想留在原地的营帐里,这二位爱上哪玩上哪玩,可别拉上她,反正棋逢对手,何必添她一个累赘。但是看二人目光炯炯全神贯注的看着她,庄华艰难开口:“不然,大家一起吧。”
之后的打猎行程中,庄华深刻的认识到,三人行神马的是个糟透了的主意,还不如当初脸皮厚点坚持留下来不跟着。
一进林子里,两个人就像鱼入大海一样,不顾身后各自跟随的护卫追逐猎物去了,因为还带着庄华,于是都朝一个方向去追,还时时催促庄华快些跟上,庄华追的不轻松,关键是她都不知道自己跟来是干嘛了,打猎还是看孩子?
终于,在看到一头长着珊瑚一般鹿角的雄鹿的踪影的时候,一行人终于放轻脚步,不再追逐之前看到的一只白狐了。
庄华几斤几两自己掂量的清楚,于是根本就没跟上去,和那些不想打扰自己主人而同样没跟上去的护卫们呆在一起。
庄华带来的护卫只有两个跟着过来了,其余的都被庄华安排留在营地了,要不是因为身边不待人有什么事不方便,身边这两个都不想带,今天很明显是那两个人的秀场,她都是打酱油的,自己还带那么多人跟着干嘛,人俩的护卫多精锐啊,还顺路护不了她一个?
因为要打猎,所以马蹄上都包了厚厚的布以达到不打草惊蛇的效果,庄华看着柏缇和悦丘驭马悄悄地靠近了埋头在灌木丛中吃草的雄鹿。
雄鹿警觉地突然抬头看了一下四周,却什么也没发现,于是继续埋头吃草。柏缇和悦丘早已在雄鹿发觉之前的一瞬间滑下了马身,轻巧的落地,没发出一点声响,两人的马也是通晓人性的好马,静静地站着不动,和周围的树木混在一起,很难分清哪里是马哪里是树。
两人都卸下背后的弓箭,各自伏在隐蔽处,拉满了弓,箭尖直指那头还没有察觉到危险的雄鹿身上。
静默良久,在不远处看着的庄华都一手心的汗了,在场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似乎是为了配合这紧张的气氛一般,方才还偶尔一两声的鸟鸣都不见了。
静极了,只有风声。
突然,那头雄鹿也终于发现了不对劲,抬起头就要跑,而同时,悦丘和柏缇待而不发的箭也终于射出,带起的破风声让雄鹿的澄澈的眼中露出了恐惧,受惊的猛地向前一窜!一箭,正中它前腿靠近脖子的地方,再往上一寸就能射断它的脖子,一箭,正中它后腿上方,差点就能射穿它柔软的腹部。
因惊吓而躲过致命的两箭的雄鹿,慌不择路的发疯般往前方冲去,一眨眼就跳出了灌木丛。
庄华还没反应过来时怎么回事,就看见一头前后腿中箭的长着张牙舞爪的鹿角的雄鹿向自己冲过来。
我勒个去……
庄华脑子里只想要对那头鹿说:鹿兄,你是腿上中箭,我是躺着也中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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