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隽惊觉自己僭越了,向后退了一步,拱手对庄华告罪,“小人冒犯了,华公子勿怪。”
庄华也只是想提醒程隽一声,不会真的不高兴,摆摆手说:“你也是关心家主。现在,麻烦程家宰你亲自去一趟华府把我妹妹接来。”
“喏。”程围的心神还不在状态,应了之后就往外走,等马车都套好了,才反应过来,为何要接“他”妹妹来?不过车都已经套好了,把人接来再说吧。
青繁正因为一大早庄华又不见了踪影生闷气呢,程围却来接她了,还说是庄华让接的,青繁的警惕心起,也不请人进门,直接在门口问程围:“哥哥为何让你来接我?他自己怎么不来?”
程围没想到青繁的警惕心这么重,平时的青繁一直都是一个单纯天真的小女孩,现在却是如此警惕,不由得心生疑惑,面上不露,道:“华公子现在正在程府,华小姐一去便知。”
“哥哥怎么会去程府?”青繁不买账,看着程围的眼神有些冷意。
程围心道大意,“他”的妹妹即使单纯也不是愚蠢,自己却还是忽略了这一点,以看待一个小孩子的太多来对待,难怪青繁不信他。程围端正了态度,郑重道:“工资在华公子回府的路上讲华公子请到程府,因为……”程围上前两步,低声说:“家主今早昏迷不醒。”
程围说完,青繁已经信了一半了。
在这里除了庄华没人知道她会医术,既然如此,若是骗他也不会想到这个借口。青繁又看了看程围,似乎在观察他的表情有没有破绽,程围就站在两级阶梯下,一动不动的任青繁打量。青繁收了目光,往马车那走,“走吧,别耽误了正事。”
马车辘辘的载着青繁,程围骑着马带着护卫跟在周围,一路上尘土飞扬,很快就到了程府。程围去接青繁这一来一回将近半个时辰,庄华站在程葳蕤的榻边目光发虚不知落在何处,而程隽就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屋子里乱转,如雪坐在榻边十分担忧的看着程葳蕤,不时用匙羹沾着杯子里的水给程葳蕤润润唇。
“家宰回来了!”守在门口的侍女喊了一声,程隽连忙停下转圈迎出去了,连如雪也不由得往王外堂的方向看去,庄华也终于回过神来,对如雪说:“如雪,马上把这间院子封起来,从现在开始,禁止一切没有程隽和家宰命令的人出入。”
如雪如何不明白庄华的用意,方才庄华就给他们解释了,青繁竟然会医术,而且医术不凡,曾经救过“他”的命。但是程隽和如雪就惊呆了,他们不怀疑庄华说的有假,“他”虽然和程葳蕤订婚了但到底没有真正的成亲,,程葳蕤这个时候死了“他”什么也得不到,程葳蕤活着才是对“他”有利的。
如雪应了一声“喏”,便出去下命令了。这个时候,程隽和程围都乱了心神,唯有庄华这个准夫婿心智最冷静,已经没了主心骨的如雪当然听庄华的了。
如雪出去,程围、程隽还有青繁正好进来,青繁看见庄华果真在这里,立即快走几步过去,在别人看不这的地方很掐了一把庄华的手背,庄华被偷袭疼的眼睛都睁大了,猛吸了一口凉气。
这丫头下手真黑啊。庄华不动声色的捂着被掐起来还拧了一圈的右手手背,对青繁说:“青繁,你看看程小姐是不是中了你说的那种叫做‘红丝’的毒。”
青繁眼中闪过诧异,立即凑近了程葳蕤的脸,仔细看一了下,道:“唇中线有一道红线,沉睡不醒……”又拉起程葳蕤的手腕,为她诊了一下脉,“不错,真是红丝。”
程隽连忙问:“我姐姐是中毒了?”
青繁点点头,“对,是中了一种叫做红丝的毒。这种毒无色无嗅,混在食物里不易被察觉,毒发时人会觉得困倦,陷入沉睡,毒会逐渐的随着血液走遍五脏六腑,若是不能解毒,半年之内人就会因为被毒性耗尽元气而死,死时形容枯槁,如同干尸。所以这毒越早解开越好”
“这毒要怎么解?!”程隽脸色煞白,手都抖了。
青繁看了庄华一眼,面带犹豫,庄华叹了口气,说道:“其实这红丝之名,是因为毒发后唯一的特征便是唇中线有一条不显眼的红线,故而才被俗称为红丝,而最初,这种毒的名字叫做‘需命’。这些都是青繁无意中从师门的藏书里无意中看到的,直到后来我中了这种毒,才明白了这种毒为何叫做需命。”
在程隽和程围难看的脸色下,青繁接着说道:“要解红丝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只需……以命易命。”
以命易命?骤一听这么邪门的解毒方法,程隽和程围都不由得眉头一皱,青繁以为他们不信,解释道:“此毒藏于血液之中,血液奔流不息一日,此毒就一日不可解。要解毒就要用他人的无毒之血替换掉中毒之人全身的血液才行,如此一来,那个供血的人必死无疑,故而,以命易命,毒名曰需命。”
程围看向庄华,“当日华公子中毒便是如此解得的?”
庄华点头,“我运气好寻到了一个合适之人,那人身患残疾,又拖家带口,生活十分艰辛,故而愿意一命来换取家人的前途。”
青繁又道:“要寻到一个合适的人也很是不易,需要血脉相通,又不能是血亲,所以中此毒者十有八九被活活耗死了。好在此毒炼制不易,所需药材更是难得所以很少在世间出现。就算出现了,若是大夫不知道此毒,便会误诊,以为是邪祟作怪。”
“兄”妹俩把程葳蕤的情况说了个透彻明白,程隽早就面如土灰,跪倒在程葳蕤的床榻边,握着程葳蕤的手久久不能言语,眼眶红红的却一滴眼泪也掉不出来。
这么苛刻的救人条件,让程隽完全冷下来了,或者说,他的心凉了。程隽拱手想庄华一鞠到底,“华公子,看在家主与您定亲的份上,请您一定要救家主。”
庄华过去扶起程隽,道:“就她本来就是我的责任。”
程围心中自嘲,是啊,未婚夫救未婚妻,天经地义,哪轮到他来置喙。“小人敬请华公……姑爷差遣。”
庄华听了这个新称呼脚下一软,“程家宰客气了。你要谢也不该谢我,救治照儿的事情全靠青繁,我派不上什么用场。”然后就侧身让开了程围的大礼,把青繁露了出来,程隽再次躬身施礼,“请华小姐吩咐。”
青繁从来没被人行过如此大礼,连忙起身,“程大哥客气,救程姐姐是我应该做的,她……是我嫂子来着。”
程隽这是抬头看着青繁,说道:“青繁,谢谢。”满眼的温柔与期待让青繁火了脸颊,“不用谢。”青繁声如蚊呐,看的一旁的庄华一阵牙酸。
很快,每个人分工完毕,程隽快速的封锁了程葳蕤中毒的消息,还有调查程葳蕤是如何中的毒,以及幕后主使。由于程府里大部分都是信得过的下人,所以封锁消息并不难,但是第二件事着实有很大的难度,程围暂时还没有任何头绪。
庄华和青繁都搬进了程府,青繁忙着调制解毒需要的辅助药物,大量的药材如流水一样秘密的运进了程府,青繁忙的见头不见眼的,很多时候庄华也见不到青繁一面,因为青繁说太多人在她眼前她嫌烦,尤其是闲杂人等。庄华很识趣的把自己定位在了闲杂人等之中。
程隽则开始在庄华的指点和程围的帮助下开始接手程葳蕤的家主工作,一时间被堆积如山的公文埋在了书房里,拔不出脚来,再加上庄华和程围共同的严密监管下,让他一点偷懒的机会也没有,这个时候他才知道她的姐姐到底为这个家,为了他付出了多少心血,这本来都是他该操心的,却全都落在了姐姐柔弱的肩头上,而他之前的所作所为说是混账也不为过。
似乎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除了依旧没有醒来的躺在床上的程葳蕤。
一晃五天的时间过去了,为程葳蕤寻找换血之人的事依旧没什么进展,程围找上了庄华。
“试试我的血吧。”程围说出了此来的目的。
庄华微微皱着眉,道:“程家宰可知为何我一直不让青繁取你的血。”
程围心中了然,道:“姑爷怕我的血正好合适。”
“你既然知道,就回去吧。”庄华淡淡的拒绝了程围的提议,打算转身走人,程围拦住了庄华。
“如果我的血能救家主,这就是我所希望的。”程围直视着庄华的双眸,语气坚定不容反驳,“求华公子成全。”
两人在庄华的门口对峙着,程围不肯退,庄华不肯让,似乎这附近的气氛都为之凝结了。
突然,庄华问程围:“你喜欢照儿?”
程围心头一震,眼中惊疑不定,最终在庄华不温不火的盯视下,苦笑着承认了,“是,我喜欢家主。”
“有多喜欢?”庄华追问。
“我想救她。”程围苦笑散去,脸上多了一丝坦然的笑容,面对着庄华审视的目光也尽是坦然。
庄华点点头,“你去找青繁吧。”然后退回了屋里,关上了房门。
程围对着庄华紧闭的房门躬身一礼,然后转身去找青繁了。
药香缭绕的院落里,下人井然有序的进进出出,没有一个人会在这里停顿,青繁的声音不时从院落的主房里传出来,吩咐着下人门取药看火。
程围进来也没有几个下人理会他,他们已经快被药物的味道熏晕了。来人是谁,是来干什么的他们没心情过问,只知道干好青繁吩咐下来的工作。
程围一进门,青繁背对着他顺手把一件废了的器皿扔了过来,准头正好,不偏不倚的扔进了程围的怀里,程围手也不慢,一下子就接住了,青繁头也不回的说:“去换一件来,要一模一样的,不能大也不能小。”
程围并不知道到哪去换,于是捉住了一个刚进来的下人让她去换了,然后自己走到青繁身边,说:“华小姐,姑爷让我来试试我的血符不符合为家主换血要求。”
青繁闻言一惊,回头看着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后的程围,“程大哥?”
程围拱手道,“有劳华小姐了。”
“你可知道要是合适的话你会死?”青繁平复下心神,看着面前的男子认真的说。
程围同样郑重的回答道:“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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