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华就这样牵着马一路走回了夏君府。
如今的夏君府随着雁容的出嫁,显得格外冷清,所有人都安安静静的,夜又深了,故而夏君府里显得愈加的寂寥。
除了正门的看守,庄华没有惊动任何人,一个人进了府,马儿就在门外的驻马石上拴着,她并没有想在府里留宿。
庄华来到了雁容曾住过的院落。雁容就住在他隔壁的院落,每天早上都是雁容亲自来叫醒她,服侍她起床洗漱,然后才开始一天的工作和安排。
庄华不知道这偌大的府邸需要多少精力来打理维持,但想来雁容每天从早忙到晚,想必是不太容易的。从最初的山府到后来的庄府,又到现在的夏君府,雁容也从一开始的手忙脚乱到现在的气定神闲。
庄华想,虽然她这个撒手掌柜撒手撒的够彻底,颇有些不负责任,但是这也锻炼了雁容不是,所以这也算是帮到雁容了。
雁容屋子里的摆设不似平常女儿家那样,其实庄华也没看过这个世界的女子闺房是什么样,但是想来不是这样的,这里的摆设极其简单,没有什么装饰性特别强的饰物,庄华皱着眉想了想,这不是跟她的房间很像么。
“雁容啊……”庄华不知道自己竟然对雁容的影响这么大,会让雁容下意识的模仿她。
因为雁容是从夏君府出嫁的,所以今夜西安军服的灯笼也是不熄灭的,庄华在雁容的住处呆了一会儿就回到了自己的院落。
很干净,一点灰尘都没有,庄华大概能想到雁容在登上迎亲的马车之前还嘱咐着府里的下人吧她的房间打扫干净的样子,不由的一笑,笑着笑着,庄华的眼前有些模糊,最后屋子里一片寂静。
她这一生终究辜负了许多人。
许多人。
不知过了多久,庄华起身,熄灭了自己屋子里的所有灯烛,然后出了府门,解开驻马石上的马匹,翻身上马,马鞭一扬,消失在夏君府的门前。
门口的守卫看着庄华绝尘而去的身影,忽然心头冒出一种莫名其妙的想法,“他”大概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庄华夤夜而归,宫门口的守卫一点含糊也没有的就放行了,这是大王交代过的,谁敢阻拦。
庄华把马交给了宫门口的禁卫,便途不想东宫走去了。
经过这一夜的折腾,庄华早已冷得打哆嗦了,但是却没想到还会在半路上遇到有人拦她,心里除了赞一声好毅力之外,庄华还直想骂娘,要去哪给个老实话,别光站着不说话啊。
“姑娘拦住我,所为何事?”庄华其实很想说半夜三更孤“男”寡女,你想干嘛。
宫女其实也很为难的,主子让她在这里等庄华回来,然后请“他”过去。新主子的手段她是见识过的,对待工人们很好,但是也要这人有用懂事儿才行,故而宫女从傍晚一直等到半夜,可是现在人虽然等到了,但是这时间……不由得有些懊恼,自己早先回去复命不就得了,到时候大不了挨一顿罚,现在可好,这到底怎么说啊。
面前这人她一个小小宫女也是惹不起的,宫女都快哭了,庄华见此只能自己开口问了,“是悦姑娘叫你来等我的是吗?”
宫女不记得庄华见过她,不由得有些惊奇,庄华是怎么知道的?
面前的“男子”似乎是看出了她心中的疑惑,说道:“阖宫里也就只有悦姑娘会跟我亲近了。行了,走吧,去见你家主子。”
庄华也不是不认识悦惜的住处,本来是往东走的,掉了个头往西南方先走去。宫女被庄华雷厉风行的派头唬的一愣一愣的,直到跟着庄华身后回到了悦惜居住的宫殿。
现在悦惜还没正事大婚,故而还不能居住中宫之内,但是住在这里也没委屈了她,一切用度都是按照王后的标准,还有许多王后的权力。
站在寝殿外看着殿内微弱的灯光,就知道人家已经睡了,庄华回头对那宫女说:“近日已经晚了,我便回去了,待悦姑娘醒来你告诉他我已经来过,想必她也不会怪罪你。”
“谢大人。恭送大人。”宫女很是感激的对庄华福身施礼,庄华示意她起身,然后便离开了。
叹了口气,这又要绕一大圈回去,快要冻死她了。庄华不由的脚步加快。一路上庄华直觉的脚步越来越僵硬,在看到东宫门的时候,庄华脚下一个踉跄栽倒在地,庄华都能听见膝盖“咚”的一声磕在冰冷的地面上的声音。
她单膝跪在地上,一时找不到支撑身体站起来的力气,只能老老实实地保持这个不算太狼狈的姿势跪在那里,还好膝盖下面还有狐裘垫着,不然真的会冻坏膝盖,风湿病什么的,最闹人了。
她都在想什么啊,这不是重点好吗!庄华一时间脑子里像一团浆糊,忽然一整寒风吹过来,庄华一下子清醒了,眨了眨眼睛,看着东宫门口挂着的灯笼,慢慢的思维清晰了。
好危险,她要是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倒在这里,她呆的地方正好是拐角,灯光照不到,到了次日一早再被人发现岂不是要被冻死了。唐启给她送来徐明的耀就已经说明了一件事情,他已经没办法帮她开外挂了,这一次死了就真的死了。
还不行,陈姬的孩子还没安排好。
庄华咬咬牙,无力的双手努力地握在一块。
柏缇早就得到宫门来的传信,说庄华已经回来了,然后在半路随着悦惜的宫女去了悦惜那里,但是因为悦惜早已睡下,就返回东宫去了。可是柏缇在这东宫里等了半天,也不见庄华回来,“让禁卫在宫里找庄华。”
说完他也出门去了,他不放心。
一出宫门,柏缇就奔着一个方向走过去了,走在所有人的前头,是位于西南方向的一条宫巷,无他,这里是回东宫最近的道路。
当柏缇踏进巷口,身后内侍的灯笼的光打在地上半跪着不能动弹的庄华身上的时候,柏缇的血液都要凝滞了。
庄华苍白的脸色没有血色,半眯着的眼睛没什么神采看着前方。他颤抖着手向庄华的脸抹去,庄华没有躲开,出手就是一片冰凉,像是要冻伤他的手一样。
身后的内侍都要吓傻了,这这这、这人是死了吗?
柏缇强忍着心中的慌乱,也不敢再碰庄华,生怕一碰庄华就这么倒下去了,轻声问道:“庄华,庄华,听得见我说话么?”
庄华在柏缇的手伸过来的时候想躲来着,但是柏缇手心上的热气过来的时候她就懒得躲开了。真的好冷。
“嗯。”庄华从鼻子里挤出一个音节,算是回应。
柏缇得到回应心下大定,俯身过去将庄华横抱了起来,转身就走出小巷,边走边对身边跟随的内侍说:“马上备一桶热水来!”
一个内侍立马就撒开褪去准备热水了,,其余的人都跟着柏缇回了东宫庄华的寝殿里。
被派出去的禁卫也召回来了,柏缇便将庄华裹在暖好的被子里然后换在身前抱着,两人一起坐在床榻上,就这样,庄华慢慢的恢复了力气。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几乎每天都在想,什么时候我们才能像以前一样亲密无间。没想到我心愿达成的时候却是这样情况下。”柏缇缓缓的开口,声音贴着庄华的耳际划过,让庄华的耳朵有些发颤。“庄华,上次你说你累了,对不起,我不该……做那些事情侮辱你,侮辱你不就是侮辱我自己么,我确实气昏了头……我气你怎么敢不理会我。原谅我好吗?”
对于柏缇的道歉,庄华没什么感触,通过这些天柏缇对她的态度,庄华就能知道柏缇的心意了,但是原谅什么的,真的说不上,是她活该不是么,唐启就曾说过她,“你说话气死一片,你不说话能让人发疯。”怪不得柏缇发脾气。
“好。”庄华淡淡的答应了一声。得到回答的柏缇非但没有舒一口气,反而更手臂一紧,抱庄华抱得更牢了,下巴就搁在庄华单薄的肩膀上,“你在敷衍我。”声音怎么听怎么委屈。
庄华有些囧,大王,你这是在卖萌吗,啊喂,这不是你的画风啊。
“怎么才算不敷衍。”庄华心情莫名的好了起来,跟柏缇搭起话来,这对于被庄华推开十万八千里的来说简直就是受宠若惊。
“你……亲我一下。”柏缇吧庄华转了个方向,侧坐在他身前,他则是很是幼稚的把脸欺近庄华的脸,眼看着柏缇红润的唇离自己越来越近,庄华的眉头也皱了起来,道:“别闹。”
庄华已经很久没这么随意的跟他说过话了,柏缇埋头在庄华的颈窝,满足的喟叹了一声。
庄华心里一酸,自己最对不起的人恐怕就是柏缇了吧,就这么一两句话,就能让这人如此满足。庄华觉得自己很不是东西。
算了算了,相处的日子恐怕没剩多久了,就算不死她也会在陈姬的孩子出生之后远走高飞,又何必在这短短的时日内也不让自己爱着的人开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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