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答应了悦丘一同回城的要求,庄华不是没考虑,要是她一人还不知要用什么法子才能进去白鹤主城,更别提弄一份能保护自己的身份了。
日上三竿的时候,卢询带了大队的人马赶了回来,还带了一辆马车,庄华很识趣的跨上了卢询牵给她的一匹马,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白鹤主城进发,一路上倒是风平浪静的不可思议,让庄华大感吃惊。
与庄华并排而行的卢询似是看出了庄华的疑惑,低声对庄华说:“这是悦府的精锐之军,无人敢冒犯。”
庄华反而不解,“昨日为何不见他们来接应?”
卢询神情有些微妙,眼神闪了闪,回答道:“昨日公子回来的突然,来不及通知家中。”
庄华心中有些了然,无非是大家族中的是是非非,悦丘如何受的伤,埋伏的人又是谁指派的,这里面的弯弯绕她没有一探究竟的欲望,要知道好奇害死猫,害死的人也不少。
庄华说了一声“原来如此”,结束了这个话题。
进城必然要比出城走得慢,因为有悦丘这个伤号在其中,不能太过颠簸以免加重了伤势,故而一行人直走到夜幕四合才到了白鹤主城的城门之下。
想来悦氏在这北河城是极有声望的家族,本来已经关闭的城门在得知要进城的是悦氏的公子的时候,马上开了城门,城门令的态度也是极好的,不是谄媚也不是巴结,而是那种出自内心的尊敬,哪怕这一行人之中并没有悦氏的什么当家人物而只是一个悦氏的公子。
这让庄华产生了一种错觉,悦氏就是这个这个城池的王,恐怕就是真正的靖王来了也比不上吧?
庄华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世世代代的靖王会有这么大的气量能容忍下一个近似于裂土封侯的一个大世家的存在吗?
夜色下的白鹤城主道上,因为已是宵禁,故而没有什么人在行走,宽阔的街道显得空荡荡的,明明南方夏日的夜里,却让庄华有一些凉意。
“庄华。”身后不远的马车里传来悦丘的声音,庄华放慢了马匹的速度,等着马车过来,待马车赶上来了,庄华问道:“唤我何事?”
悦丘一手掀着车窗帘,白皙的面色在火把的照映下格外温润,他微微仰头看着大半张脸都遮挡在竹笠下的庄华,说:“随我到寒舍去住吧。”
庄华摇摇头拒绝道:“还是不麻烦了,我这么个救命恩人到你府上,恐怕你家里又得忙活一阵,且我走了这么久已经有些累了,我还是在城里就近寻一处驿馆住了便是。”
悦丘剑眉微蹙,点头答应了,“好吧,改日我来寻你。”然后对前面的卢询说:“卢询,带庄公子去找一座驿馆住下。”
卢询应了一声诺,庄华在马上对悦丘拱手告别:“改日再见,告辞。”
悦丘如玉的面庞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你说的,改日再见。”
庄华不禁头冒黑线,其实我只是说说,你不用当真。
庄华和卢询两人脱了队,在卢询的带领下,两人来到了一家已经打了打样的驿馆门前,两人纷纷下了马,卢询似与这家驿馆的掌柜很熟,一边拍门一边喊:“林掌柜!林掌柜!快开门、开门!”
不一会儿,门里就传来了簌簌的脚步声,还有抱怨声:“来了来了,别敲了,把客人都要惊醒了!”
驿馆的门被打开,一人持着烛台从门内探出半个身子来,抬高烛台看了看卢询和庄华,脸色不虞的说道:“原来是卢管事,这半夜惊门之事可不是光明磊落之人所为。”
卢询也不气不恼,笑呵呵的说道:“我这是带一位朋友来住店来了。”
那林掌柜瞥了庄华一眼,貌似轻蔑地说:“这弱不禁风的模样……卢管事何时结交了如此娇贵的朋友?”
庄华上前一步,摘了一直戴在头上的竹笠,向林掌柜一抱拳,“深夜前来打扰在下着实过意不去,在下先陪个不是。”赔礼道歉的话说完,不待林掌柜再说什么,庄华又问道:“不知驿馆之内可还有空余的房间,若是有,在下想在此处住宿,若是没有在下另寻他处便是,绝不麻烦掌柜。”
庄华看出来卢询和这个掌柜交情不一般,这个掌柜兴许还脾气不好,不过这都关她什么事情。之前的道歉是看在卢询的面子上,之后的话就是表明一个态度,我只是来住店的,要叙旧等她落下脚的随你们,但是别让她站在旁边当观众,她可是连续两天露宿山野了。
林掌柜脸色一沉,刚想说没有,卢询的眼神投过来,林掌柜松了口,语气不是很好的说:“进来吧。”
大堂里只有账房柜台上点了一盏灯,林掌柜翻了翻入住记录的簿子,对等在一旁的庄华说:“还有无间地字房,两件天字房,你要住哪间?”
“随意一间地字房就好了。”庄华答道。她现在的身稍,还是低调点好,而且她是真的没什么钱来支撑高消费,对于在野外露宿过的人来说,标准间也不错。
林掌柜从柜台的抽屉里摸出一把钥匙,沉这个脸丢给庄华,“地字戊甲号,从西侧走廊进去,走廊直走第一个拐角左转,直走把头北面第一间就是。”然后指着簿子上的一个空白出,又指了指毛笔,“在这填上你的名字,若不会写字我可以代劳。”
庄华拿起毛笔在上面签上自己的大名,放下笔之后愣了愣,路线真是复杂,看来这驿馆规模很大啊,房间号都这么复杂,路线还如此曲折……
“怎么,记不住怎么走吗?”掌柜的没什么好脸色的问道,视线却不着痕迹的瞄了瞄庄华写的名字。
庄华反应过来,没有为林掌柜的挖苦生气,只道:“如同管中窥豹,可见贵店规模甚大,在下有些惊奇,待明日定要仔细参观一下贵店。”
林掌柜的语气依然不怎么样,但是态度却缓和了一点,说道:“每日辰时本店会提供朝食,算在店钱里,就算你不吃也会算进去。晚餐要另算钱。本店的厨子都是靖国有名的大厨,专门来本店只用餐的客人亦不少,故而不会难吃到入不了口,若还有疑问,明日一早问店中的小厮。”
庄华点点头表示明白,然后跟身边的卢询抱拳告辞,拿走大堂里唯一的一个烛台,施施然的找路去了。开玩笑,没有等万一进错了房间怎么办,进了房间磕绊到了怎么办。
于是庄华在正确的找到西侧走廊之后,留给大堂中的二人一片黑暗。
黑暗中,传来林掌柜咬牙切齿的声音:“这货色你是从哪淘弄来的?”
卢询头冒冷汗,讪讪地说:“似乎是是公子的旧识,在城外官道上他还救了我和公子。”
“哼!”林掌柜冷笑一声:“还要让人救,公子真是白养活你们了。”
卢询沉默,没有驳嘴,也没有接话,垂着头显得很失落,林掌柜叹了一口气,“行了行了,垂头丧气的样子着实难堪,还不快回到公子身边保护?”
卢询这才从沮丧中回过神来,抱拳道:“林大哥,那我先走了。”转身之后又不放心的回头说道:“可莫要为难那人,公子似乎对他上心得很。”
林掌柜的脸色更是阴沉,不耐的答应着:“知道了知道了,还不滚蛋!”
“嘿嘿,我走了,改日来看你顺便带庄子里的春龙酒来。”
林掌柜目送卢询出了驿馆的门,无奈的摇摇头,目光中一片幽深之色。到底是谁泄露了公子回城的消息?他的视线移向庄华方才走过去的方向,这个人出现的太凑巧了些……
借着月光看了看簿子上墨迹未干、字体飘逸潇洒却不失方正的名字,默道,庄华,感觉有些耳熟。
庄华来到了地字戊甲号的门前,推门,没推动,烛台下移才看到门上落着锁,才想起来自己是拿了钥匙过来的,门上要是没锁,那掌柜递给自己钥匙干嘛(囧……)。庄华心中失笑,笑自己。
打开了门锁,庄华走了进去。房间不大,大事布置得很雅致,内间外间被圆拱形的雕花门垭隔开,放下帷幔就可以直接阻挡内外的视线,屋子里不起眼的角落摆把这一个浴桶,被竹篾编织的屏风围着,洗澡什么的完全不用担心被偷窥。
庄华很满意,她本来也不是吹毛求疵的人,这样已经不错了,今日太晚也不好再叫人送洗澡水来,于是庄华把包袱往床塌边一方,脱了鞋和外衣,散开头发,直接抱着被子睡觉去了。
而远在千里之外的海上,一艘航船正乘风破浪的向靖国驶来。
“王爷,靖国传来消息,悦丘已经返回白鹤了。”一名随从跪在柏缇的桌前单膝跪地禀报道。
柏缇放下正在看的折子,“怎么回来的?”
随从道:“是悦氏本家派遣出来的护卫到城外去接回来的。”
柏缇冷肃的面孔浮现出一丝兴味,“悦氏本家。”
“正是。”
悦氏本家都出面了,看来悦丘不止是棋子的价值。
这时船身微微晃动了一下,屋里的烛光忽闪了一下,柏缇挥手让那名随从出去,那名随从刚刚退出去,一只信鸽就从窗口飞了进来。
柏缇起身到窗口捉住信鸽,从它的脚上摘下字条,上面写着:“庄华,白鹤。”柏缇眼睛一亮,总算不会白跑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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