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不仅仅是赵娉婷想要过来,心系宁泽的姬雪也终于从病中醒了过来。
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去找宁泽。
殊不知他的哥哥姬南在向言墨提出要前往广川县城的时候,就已经被扣在太子府中不准出来了。所以同理,姬雪同样是被扣在了宫廷之中,不能出宫。
这世上的男女之情都像是那狂风浪蝶一般,追逐来追逐去。追的到的有个好结果追不到的那只能望洋兴叹了,谁又能事事如愿呢?
赵娉婷带着大夫最终还是赶过来了,在大夫极度不情愿的情况下。
但是这也没办法,毕竟是公主殿下的意思。
不过在来到广川县城之前,他们还是稍微准备了一番,做了些防护的手段,至少要保证公主殿下不被传染到。
他们是一路骑马到的,路上餐风露宿就不说了,他感觉自己身上一把老骨头都要被颠散了,少年人到底是少年人,经得起折腾,不像他都没几天好日子可过了,黄土都埋到脖子了。
但是他也不敢真的碎碎念抱怨出来,毕竟上次他就已经惹得公主殿下十分不满了,要是他再叽里咕噜的说什么,保不齐就要被剁了。
毕竟女子发起火来尤其是像公主殿下这样执掌大权的,那不得血流千里、伏尸百万啊?
“公主殿下,前方就是广川县城了,您是真的要进到那里面去吗?”趁着人群停下暂作休息的时候,赵思明找到了正在河边饮马的赵娉婷。
赵娉婷没有理睬他,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如果她不打算进去又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已经到了跟前了,这问的不是废话吗?
“你跟在我的身边已经够久了。”赵娉婷的红唇轻吐出几个字来, 意思是赵思明应当已经十分了解他的心思,而不是在这里说这些无用之语。
“可是陛下那里,我实在是无法交代,陛下一定不会允许我将公主带到这个地方的。”
“你现在是听父王的话,还是听本殿下的话。”因为心里记挂着齐舒,所以赵娉婷的心情也变得很是不耐。
“公主殿下,您要以大局为重。”赵思明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话,
何为大局?以大局为重就是将自己在意的人丢之不管吗?
“公主殿下,那郡主是自己执意要去广川县城的,您辛辛苦苦将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他不仅没有珍惜,反而去送死,公主殿下为此人实在是不值当。”
在赵思明看来,齐舒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就着急忙慌地去找魏国的陛下献媚,一个女子能处理的了这等大事嘛,无非是想博个名声罢了。
所以此等小人拍马逢迎之人不适宜于与公主殿下深交。
“你岂知她是个什么处境就给予她这样的评价?”赵娉婷冷笑说道。
三番五次被人泼脏水,身为女子为两男子丢弃,乃至与其父其母结怨生了嫌隙几乎被打死,却仍然想着要去闯一番天地。
哪怕是以命相搏。
赵娉婷知道,齐舒来的时候就已经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了。
“可是公主……”
赵思明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马儿却已经喝水已经喝的差不多了,打了个响鼻,然后就踢踏着马蹄往回走,话也就这么结束了。
可是赵娉婷却不知道,他来到广川县城看到的情景,就足够令他后悔当初或许不应该来这里。
在齐舒的安排之下,闫军每日带着人去城中搜救,虽然每天不断地有人在死去,但同样也有人不断地被救出来。
生生死死,不过就在这几日之间。
齐舒他们先前来的时候,这片旷野还满是郁郁葱葱的一片绿草。
如今,从里的难民们都被疏散了出来,安置在这旷野上,一人一个床铺,其实也不是什么床,只是一张毯子。
一张毯子,一个休息的位置,染病的和没染病的分割开来。
每日都有专人换上厚厚的衣服,做好了防范措施前去照顾难民。
然而他们还是在西北边的位置上。挖了一个大坑,专门用来埋葬尸体的,也就是俗称的万人坑。这片旷野荒地之上已经有不止两个大坑了。
天灾人祸,人们早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
逝者已矣,活下来的人还要接着活下去,深重的苦难也不能磨灭他们生存的意志。
当秩序逐渐建立起来的时候,许多事情实施起来都方便了很多,不再那么杂乱。
就比如说一个伙夫负责一小片区域的所有难民的饮食,这样划分下来,每个伙夫都能保证照顾到20个难民,每五个伙夫也会配备相应的十名士兵,维持秩序防止暴乱。
至于大夫们诊治,那就更加方便了,无论问到哪片区域的负责人都能知道这片区域里,染病最严重的难民是谁,情况较好的是谁。
虽然大夫们还不能有效治愈难民,但是他们已经是经自己最大的努力了。
实际上如果说实话的话,他们还是觉得只能等奇迹发生。
不然就只能够等到所有染病的人都死去,瘟疫从此湮灭。
可是这么多人加起来,前前后后有上万人,这么多条人命丧失了,岂不是造孽?
可是这场浩劫从开始至今不就是都一直在造孽吗?
最不幸的还是要数广寒王好端端的要承受这无妄之灾,原本在京城里根本是触碰不到低等难民,更不要说为难民所伤无辜染上瘟疫了。
可是说来也是十分奇怪的是,郡主小姐来到这里的时候,身上明明带着伤,按照他们的想法,应该是有伤口的人更容易瘟疫啊?
而且前前后后郡主小姐接触了那么多的难民,形形**的都有,都没有传染上。
她衣不解带的,照顾了广寒王那么久,也丝毫没有出现什么异状。
所以大夫们都有些好奇,甚至都想要研究一下她的体质是什么体质了。
那名们和官兵们之间的沟通互信已经建立起来了,难民们已经得到了较好的安置。齐舒也可以放心的照顾宁泽而不必担心其他的了。
闫军告诉齐舒说城里面在这几日已经搜救的差不多了,是否可以考虑有什么下一步动作?
先前齐舒说想要屠城的想法还没有同他们说,所以这个计划就暂时被搁置了下来,但是考虑到城里面现在的情形,齐舒还是觉得要一把火干干净净的烧掉。
烧掉这死城也是烧掉所有人心头的阴霾。
今早齐舒起来的时候发现今天早上是个大晴天,感觉天气十分的清爽,她甚至都有一种冲动想要问宁泽要不要出来散散步。
但是现在宁泽的情况已经是……
闫军早上来找她的时候原本也是想要进去看一看宁泽的情况,但是被齐舒给拒绝了。
宁泽病的很重,大夫们开的药没有丝毫的起色,他的情况一直都是在持续的恶化当中。
有时候就连齐舒自己也不想进到军帐中去,不想看到他那副模样。
可是她又能怎么办呢?她只能看着宁泽一天天的虚弱下去。
若是她自己死了倒还好,宁泽要是死了,她怎么跟自己过得去?
她已经亏欠了她太多了,而有的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够说清楚的。
无论如何,要是现在能够有什么人出现。能够挽救他的性命。让她做什么她都愿意。
可是,就像邱太医说的,怕不是只能靠天意了。
苍天若是有眼,定然不会教他就这样白白的死去。
快要入秋了,齐舒想要回去了。
就让这一切都像是一场噩梦吧,梦醒就结束吧,梦醒之后,她还是躺在齐府里的那个小院落里的长廊上的躺椅上,看着墙角的点火樱桃,照一架荼蘼如雪。
老远,赵娉婷跟随着一个士兵的引导远远的就看到蹲在军帐帘下的齐舒了。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看着她蹲在那里,瘦下的背影黑色的头发看不见的表情,就觉得心里有种微微刺痛的感觉。
说不清楚。
或许是因为听了士兵说她还好好的感到庆幸,又听了士兵说,她衣不解带的照顾宁泽多日,憔悴的不像样。
他开始有些厌恶宁泽那样,像一条狗似的,齐舒到哪儿他就跟到哪里。
齐舒根本不喜欢他不是么?
为何这世上竟然会有如此缠人的人?
不得不说,当赵娉婷知道齐舒无恙的时候是打算停住脚步,直接返回赵国的。
但是想要见到她的那颗蠢蠢欲动的心,又促使着他不由自主的就跟着士兵来到了军帐前。
总归是看一眼就回去了吧,赵娉婷这样自我安慰道。
直到身前有阴影罩下来,不再是耀眼的阳光的时候,齐舒仍然没有抬起头来看是谁,现在没有什么人,没有什么事能够影响到她,除了宁泽。
“舒儿,你蹲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点起来!衣角弄脏了。”
军中的衣服不似府里的精细,至少穿在齐舒的身上有些粗糙了,也不像平时那么整洁。
用邋遢来形容也不为过,至少头发也没有仔细打理而是拿簪子给簪起来了。
黑了也瘦了。
可是小脸依旧盈盈动人,一双眼睛如明媚流珠、清澈山泉,略微有些寒意。
赵娉婷不知道这寒意出自何处。
“舒儿。”赵娉婷在她的身前站定,然后低低地喊道,齐舒下意识的就抬起了脸,映入了他的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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