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历五月初，家家户户插艾草、沐兰汤，只为驱邪去病。飞霜院里，环春、环翠忙前忙后，挂艾草，制香囊。

　　“姨娘，奴婢亲手给您缝制了一个祈福香囊，今儿人人佩戴香囊辟邪祈福，图个好意头，奴婢给您系上吧。”环翠拿出一个绛红色锦缎香囊，上整整齐齐绣着若干福字。

　　陈姨娘眸光一撇，看向环春，环春心领神会赶紧走上前。

　　“哎呦呦，环翠姐姐的绣工愈发的好了，真可堪称相府第一巧手，看看这福字，活临活现的，就和刚刚写在这缎子上一样，巧的是这福字还各个都不一样，真是让妹妹好生佩服。”

　　说话间环春拿过香囊，用手细细摸着，“不过，今儿晨起，老爷刚刚赏赐姨娘一个流光锦的香囊，那颜色鲜亮的，就和艳艳水光流转，怪不得称作流光锦呢，妹妹还从来没有看过这么好的缎子呢。”

　　环春用手把香囊放在胸口继续说道，“姐姐的这个香囊妹妹且先收着，回头得了机会再给姨娘系吧。正好也让妹妹偷偷师，好好学上一两手。姐姐，可得舍得，不能藏私哦。”

　　环春俏皮的说道，面上一片天真无辜之色。

　　环翠见状，闪过一丝悻悻之色，转瞬又一幅清明地样子。

　　说道,“哪里会藏私，看你个小蹄子说的，这张嘴就不饶人，尽管拿去学，有不懂之处尽管来问，得空了，姐姐定要做一个香囊给你，省得你得了机会总是拿话挤兑于我。”

　　“姐姐，这说的妹妹可不敢认，姨娘您看看，环翠姐姐伶牙俐齿，奴婢天生愚钝，奴婢可说不过她，我哪里敢挤兑环翠姐姐了，姨娘您给评评理，要是偏私了姐姐，我可不依。”

　　环春话中带了几丝赖皮之气，脸上一副小女儿撒娇的轻抬，又显着天真娇憨。

　　“好啦好啦，你们俩都是我的左膀右臂，今儿老爷赏了我两匹上好的织锦缎，说是今年平阳刚刚送至叶城来得，全城统共不足五十匹，我看着有匹烟翠色的，阳光下闪着翠绿色的光，颜色颇正，环翠穿着肯定好看，还有匹嫩粉色的颜色似能掐出水来，环春肯定喜欢。今儿图个好意头，就赏你们了。左右我这也无事可忙，你们快都去挑缎子吧，要是不喜欢那两匹，选别的颜色也行，快去吧。”

　　陈姨娘今儿穿着桃红色襦裙，外罩同色筱纱霞帔，头上的赤金红色珊瑚步摇在阳光下闪着灼灼金光，眼似月牙，盈盈笑道。

　　待选好了料子，环春悄悄溜进门，低声道。

　　“姨娘，果不其然，那香囊里除了日常辟邪药材，些许香料外，还掺了很少量的麝香，估计是怕麝香味道浓重量大了反而容易发现，不好得手，只是很少量的，但是佩戴时日一长，自然会对胎儿不利，甚至会导致滑胎。此物不易拿入室内，恐对姨娘腹中子不妥，要不奴婢烧了它。”

　　“且先留着，日后也许有用的到的地方。”陈姨娘沉声说道。

　　“哎，宁为低门妻，不做高门妾。这个道理你都懂，我爹却不懂，为了攀附相府，就巴巴的把我送来做妾。你看看，这高门的龃龉事情，真是一桩接着一桩。”陈姨娘一脸幽怨说道。

　　“哎，不说了，且陪我到院里走走，高氏再厉害，想来刚刚出了一招，该消停几日了。今儿天气好，我看院里的杏花开的正好，且随我到院里坐坐。”

　　环春抬手撩开碧纱珠帘，陈姨娘的半边臂膀依着环春，两人迈步出门。

　　左手院角处种着二三杏树，微风一过，杏花微雨，煞是好看。

　　陈姨娘坐于杏树下的青石桌旁，环春熨帖的给青石凳垫上了青碧色团纹软垫，几番杏花飘落，星星点点落在陈姨娘的发丝上，倒是给陈姨娘今日浓艳的妆容添了几许温婉的味道。

　　“啊！”忽地，环春大喊一声。

　　只见一青环翠蛇正攀爬在陈姨娘近前，张着血口，说时迟那时快，那蛇一口就咬在了陈姨娘的腿上。痛感传来，陈姨娘双眼惊恐瞪大，尚未来得及喊出声，就晕了过去。

　　“来人呐，快来人呐。”环春一把扶住陈姨娘，急慌慌地高声大喊。

　　“有蛇、有蛇，姨娘晕过去了。”

　　院里的小厮、丫鬟都赶紧聚了过来，七手八脚的把那青蛇打死了。

　　环春又吩咐道，“快去请李大夫过来，姨娘让蛇咬了晕了过去，那蛇虽看着无毒，但姨娘是有身子的人，还是得多注意。”

　　过了片刻，一个头发有些许花白的老头，气喘吁吁在旁边小厮的搀扶下一路小跑过来，“哎哎哎，到啦，到啦，别拽老夫啦！”

　　“对不住，得罪了李大夫，姨娘被蛇咬了，还晕了过去，万一这身子有啥问题，我们整个院的人怕是都得受罚呢。”小厮拱手说道。

　　一番号脉后，李大夫沉声道。

　　“你们姨娘受了惊恐，亏得平时身子底子不错，现在只是有点胎像不稳，照这个方子吃上五日就无大碍了。至于腿上让蛇咬伤的地方，老夫就不便看了，从脉象看应是无毒，老夫在药里加了几味治疗咬伤的药物，再涂抹上这金疮药，当也无甚大碍。”

　　“奴婢赶紧吩咐下去，让下人抓药，今天有劳李大夫了。这是一点儿谢仪，望大夫笑纳。我们姨娘还仰仗大夫呢。”说着环春拿出二两银子放到高大夫药箱里。

　　“呵呵，这个好说好说。”李大夫拍拍箱子，捋了捋胡子扬长而去。

　　“呸，假正经，每次来都拿不少银子，还装的很清高似的。”珠儿愤恨的说道，“环春姐姐，每次给那老头那么多银子干嘛，喂狗都比给他强。”

　　“好了好了，他看顾着姨娘身子，护着姨娘好好地将小主子生下来比什么都强。有了小主子，姨娘就有盼头了，咱们这些做下人的就也有盼头，快别说了，省的姨娘听见心里又不好受了。”环春一边赶紧嘱咐道，另一边用温热的帕子给姨娘净面。

　　“啊！”陈姨娘从水木柳窗床上登时坐起，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环春，环春！”

　　“姨娘，莫急，奴婢在呢，刚刚李大夫给您看诊过了，无碍的，只是有点胎像不稳，吃上五日药就好了。您腿上的伤口奴婢给您上了些金疮药，您觉得如何，还疼么？”

　　长吁了一口气，陈姨娘摸摸肚子说，“那就好，那就好，这孩子皮实，太贴心了。”面上满是孺慕之情。“只是这院子里日日洒扫怎么会有蛇呢？莫不是谁又动手了？”陈姨娘满腹疑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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