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湿透了树木茂盛的幽山。
幽山上,有一条小路从山顶蜿蜒而下山脚,这条路平日里鲜少人走,因为它一到下雨天就泥泞不堪,脚踩下去就会被泥水吸住,很是难走。
此时一个黑影在这条小路上摇摇晃晃,一会左,一会右,好似随时都有可能摔倒,却又总在欲摔之时稳住了身体。
占云非甩着昏沉的脑袋,一步步走下山,惨白的脸在雨水的洗涤下变得湿润了些,他一手护着胸口,一手垂在身旁,强迈开僵硬的四肢,走出十步,心中必念:“月儿。”
这一觉醒来,好像过了很久很久,久到他都快忘了自己现在身在何处,是在他和月儿当年共建的那处小茅屋?还是在客栈?亦或是在他失去她一年后方才寻到她的那个荒芜的地方?
不,都不是。那些地方都会有月儿的存在,可这里呢,月儿在哪里?
记忆飘回小茅屋前,他依稀记得,那时候他还存留着一点意识,模糊听到月儿叫他云非。
他抬头望向远处,雨水哗哗落在他的眼前,他的脸颊上,如一块巨大的被染成黑色的水布,遮挡了他身前的万物,让他看不清山外之山距离此处还有多远的路途。
他微闭双目,月儿竟会叫他云非……一年多了,再次从她的口中听到这个称呼,已是那么长的时间。
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胸口,轻轻牵唇,真是月儿的记忆已经恢复,还是他自己听得糊涂。
他又疾走数米,右手压着胸口,喉咙一呛,险要咳嗽,大脑里条件反射危险之地的警示,他抬起右手在胸口上用劲一压,一边用疾步来缓解身体的不适。
“进树林全面搜索!抓住辰王占云非,尔等重重有赏!”
轰隆隆!人声混合着雷声,在山顶高处翻滚炸响,震动了千米高峰。
占云非的眼皮越来越沉重,走路的速度也越来越慢,听到上面的动静,他身体一顿,偏头看向旁边,脚步移动,向着树林中走去。
他站定在一棵大树下,体内突然一通火烧火燎,似有火炉驻扎其中,焚得他四肢滚烫。
脑袋蓦然一空,他的双脚立刻失去平衡,身体狠狠往左边一歪!
他颤着垂在身旁的手,快速伸向大树树干,想找寻支点,不让自己倒下。
树林深处,一个黑鹰卫手持弓箭,看准占云非的后背,右手一松,咻!一支冷箭以迅雷之势飞向占云非的方向!
占云非的手刚触到树干,身体却猛然朝边上一翻,速度之快,不过半秒思索间。
他微曲着膝,膝盖没有贴地。他将右手往后一甩,乃见夹在他食指与中指间的一支箭突然扭转方位,唰地朝着原来的地方急速飞去。
暗处,那射箭的黑鹰卫瞪大眼珠,看着正中自己胸口的冷箭,不可置信地倒下,埋身在黑暗而冰冷彻骨的树林中。
占云非冷着脸,强忍住体内的烈火焚烧,狠眨一下同样如火烧般的眼睛,直起身,使出浑身力气,在树干上重拍一掌,大树却纹丝不动。
他抿起薄唇,再拍一掌,依旧还是一样的情况。
收回手,他笔直站在风雨中,经脉俱断,他日再无习武的可能,难道真的是天意?是注定让他无力护月儿周全么?
占云非倏而收紧手掌,凝着那大树,冷眸寒光闪烁,脚尖在树上一点,周身刹那迸射极致妖冶的火一样的光芒,下一瞬,人已落定在树杈上,周身的火光也瞬间熄灭。
树木高大,树枝交错纵横,树叶繁密,将他遮得严严实实,在这大黑夜里,不仔细看完全看不出来上面藏着个人。
黑鹰卫果然行动迅速,占云非才落脚没多久,那条泥泞不堪的小路上就挤满了人。
一个领头模样的人扯着大嗓门道:“搜到没有?”
一个声音道:“东边没有!”
另一个声音道:“西边没有!”
隔了两分钟,一个人喘着粗气从南边跑上来,大声道:“南边也没有!”
那领头人吹了个口哨,远处立刻传来一声狼嚎,他放下手臂,对着山下黑鹰卫大喊:“目标在那座山上,咱们快追!”
成群结队的黑影在小路上穿梭,脚步声蹄踏蹄踏,犹如马行。
占云非斜靠在树枝上,眯着星眸看着远去的黑鹰卫,凉唇冷冷勾起,想跟他玩声东击西引蛇出洞的游戏?
他随手掰下挡在他身前的一根树枝,磁性的声音冷得毫无温度:“本王今日没工夫会。”
宽袖一挥,身影一动,身体飞出树梢,不到一秒,突然又落脚树梢。
他伸手在胸口衣服里一摸,月儿送给他的手镯呢?偏头望向山顶,双目危险一眯,脚下在树叶上一蹬,闪速飞向山顶上那灯火通明处。
幽山顶上,四合雅苑外,驻守着千余黑鹰卫,比起他离开时的数量,多了十倍。
占云非身影一闪,飞到主屋屋顶上,微下腰,侧耳倾听下方的动静。
里屋,霍展正为占云非失踪的事情发怒:“来人!”
屋里立刻出现无名黑鹰卫,东南西北中,五人各占一个方位,人手腰间别着一把雪亮大刀,死亡之气于无形之中凝结。
霍倾念坐在床头,两手捧着还尚留余温的枕头,两眼无神地望着空荡荡的大床,对床边突然出现的五名黑鹰卫无动于衷,仿若整个人都被冰冻住了。
霍展一抬手,那五名黑鹰卫便齐齐点头,一人拿出铁链,一人拿出匕首,一人拿出药瓶,一人拿出三尺白绫,另一人则睁大铜铃似的眼睛,将手中大刀高举过头,刀锋指着霍倾念的脖颈,闪着嗜血的光芒。
“说出占云非的下落,哥哥便给你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不说,五个选择,你任选其一。”
霍展一把撩开裙摆,狞着五官,一脚踩在床沿上,白净的床沿立即被踩出一排泥垢。
十五步开外,碧桃被两个黑鹰卫押在桌子边,挣扎着甩掉堵在她嘴里的一团布,哼着喊着,就是出不了一句清楚的话,只能眼睁睁看着主人受人逼迫。
押她的一个黑鹰卫面露狠色,从腰间抽出一把大刀,哐地扔在地面上,地面瞬间多了个洞,而大刀则明晃晃插在碧桃的面前,左右摇摆的刀身,不时发出个硌耳的嗡鸣,像极了锯子拉锯石头的声音,令她乍起一身鸡皮疙瘩。
碧桃看着坐在床头的紫衣女子,眼角泛起氤氲,咬着布的嘴里发出呜咽之声。
一股冷风夹着些雨花灌入屋内,掀起一方窗帘。
霍倾念将手中枕头抱在怀中,眼里无波道:“放开碧桃。”
霍展狂笑一声,放下那只踩在床沿上的脚,一步走到霍倾念的面前,轻易扯下覆在她面上的紫纱,看着纱后的容颜,霍展笑得皮肉打颤,更加显得他那张脸怪异非常。
“放开她?你有什么资格让我放开她?”霍展用一指顶着从霍倾念脸上扯下来的面纱转着圈圈,转了约莫五六圈,指上纱巾嗖地就飞到了床底下。
他歪着厚唇低下头,一指挑起女子嫩白削尖的下巴,道:“哦,错了,你就是资格,你,也有这个资格。”
霍倾念蹙起柳眉,一掌拍下霍展满是疤痕的大手,愠道:“哥哥莫要忘了,你我虽是兄妹,却也得守族规,男女授受不亲。”
“说得好,好个男女授受不亲。”霍展一副恍然大悟状,“妹妹从外面捡个男人回来,一服侍就是三个多月,每天寸步不离地,还真是洁身自爱。”
霍倾念凉凉回道:“无中生有、凭空捏造这种事,与哥哥相比,我自是望尘莫及。”
霍展从袖里取出一个手镯,将它伸到霍倾念的眼前:“凭空捏造,能有这么真?这可是辰王妃的东西,你怎么会有她的东西,不要告诉我,你跟辰王妃的关系很好,所以她便将这宝物赠予你了。”
霍倾念一把扔掉手中的枕头,扬手 抢过眼前的手镯,怎知霍展早有心理准备,在她刚有这个动机时就将手镯给收了去,让霍倾念抢了个空。
“还给我!”霍倾念的声音里染了些许焦急,“把它还给我!”
霍展啧啧摇头,身体左摇右摇,就是不给霍倾念机会抢到手镯。
俯身屋顶上的占云非透过瓦缝看见霍展手中的手镯在空中摇晃,眸光一闪,身形移动。
突然,霍展将手镯装进自己的胸口里,而后粗鲁一把抓住霍倾念的双臂,加大本就如雷的音量对着她吼道:“为一个外人来针对你的亲人,你想过后果吗?”
霍倾念直视他,讽刺道:“亲人为了外人来伤害亲人,你又何曾想过后果?”
霍展鼓着一双水泡眼,咬牙恨恨道:“他不是一般的外人,他是我们的敌人。”
霍倾念甩开他的手:“我不知道他是什么人,我只知道,他不会像你一样伤害我。”
霍展哈哈狞笑两声,眼里露出如豺狼般凶恶之色:“原来你一直把我看作坏人,而非一个哥哥,既如此,那我今日便成全你,就当着他们的面,真真正正做你心中的坏人,你可如意?我的好妹妹。”
他一手扯掉自己的裤腰带,将它用力往地上一扔,一手将霍倾念往床上狠狠一推,随后欺身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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