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风冷,申时刚过,夜幕已沉沉降临,冬月总是天黑得早些。帐外小兵的声音响起:“报告将军!林文轩已到!”
帐内有低沉磁性的声音传来:“进来。”
林文轩撩开帘子,进帐后立刻下跪行礼:“参见将军!”
“起来吧。”萧子墨示意他坐下,“不必多礼,最近身体怎么样?”
“回禀将军,已经基本痊愈了。”林文轩答道,“这几天应该就可以参加日常训练了,多谢将军关心。”
萧子墨点点头,接着便问道:“你同杨舒是一起入伍的?”
“是。”林文轩道,“我俩前年一起在樟城入伍,算是同年兵,不过杨大哥比我年长。”
“你们是老乡?”萧子墨继续问。
“嗯,也算是。”林文轩答道:“杨大哥也是樟城人,不过他跟我讲过,他小时候很长一段时间是在天山县度过的,当时我们接到命令此行即将出征天山时,他还提到说已是许久未再去过天山,也不知现在的天山是否还和昔日一样。”
萧子墨闻言,目光幽深起来,“你是说,杨舒曾在天山县生活过一段时间?”
林文轩点头,“嗯,很长一段时间。”顿了顿,有些犹豫,似乎还有话想说但又不好开口。然而当他对上对面人那双清冷却仿佛洞察一切的凤眸时,他感受到了一种无形的压迫感,便知自己在此人面前是休想有任何隐瞒的,于是便继续道:“石东大哥是土生土长的天山县人,因此,石东大哥也一直把他当作自己的老乡看待,平日里二人私交也比较密切。”
萧子墨凤眸一挑,唇角勾起,“果然不出我所料……”沉吟片刻,他对林文轩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吧,出去时跟小吕说一声,让他叫军师过来。”
“是!将军!”
林文轩走出军帐之后,萧子墨靠在椅子上,有些疲惫地闭上双目,修长的手指在太阳穴处按了按。这几日因为营区士兵失踪之事,他一直未曾好好休息过,俊美的容颜此时也隐隐有几分憔悴。元霜走到帐外之时,隐约瞥见他似乎是靠在椅子上休息,便叫守卫小兵不要通报,走进去时也尽量放轻了脚步,不想打扰到他这奢侈的片刻休憩。
然而他却是对环境感知极为敏锐之人,元霜刚一过去他便立刻警觉地睁开了双眼,那一双凤眸中虽透露着几分疲惫却依旧凌厉如锋,见来人是元霜,目光才渐渐柔和下来。
“军师来得倒是早。”他勾起唇角,淡淡一笑,“来陪我坐下喝杯茶可好?”
元霜也淡然一笑,“若有好茶,自是要来一杯,不过将军今日找我,怕不是来叫我品茶的罢。”
“这一次,十七个人只回来了十六个。”萧子墨清冷地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元霜点头,“此事我已知晓。那人是叫杨舒?”
“是他。”萧子墨继续道,“他曾在天山县生活过一段时间,所以平时与石东关系比较密切。”
“你觉得杨舒的倒戈与石东有关?”元霜问道。
“必然与石东有关。”萧子墨语气坚定,“当时我听说他突然被策反,便已有了初步推测,方才找了林文轩了解情况,则是基本可以肯定了。”
元霜沉默了半响,没有说话,萧子墨继续道:“我让萧宇一一询问归来的十六人,他们提到在看守时,那两个赫巴军从未跟他们有过交流,两人之间交谈也是在说赫巴的本族语言,我们的人听不懂。”
元霜眼前一亮,“所以你才怀疑……”
“没错。”萧子墨道。“天山县与赫巴临近,山下居民平时有机会与赫巴居民打交道,所以在天山县生活过的人,略懂赫巴语言不足为奇。”
“所以,当初被囚禁之时,很可能是因为杨舒能够听懂那两个赫巴守兵的谈话,所以才找机会向那二人表示倒戈之意。”元霜的思路也顿时清晰起来,“只是其他人都不懂赫巴语言,所以当时那两个赫巴守兵究竟是说了什么导致了杨舒后来的行为,现在不得而知。”
萧子墨俊眉紧锁,幽深的凤眸中露出些许疲惫的神色。片刻的冷寂过后,元霜打破沉默问道:“明日按照计划执行?”
萧子墨点头,“嗯,明晚。”
元霜道:“那白天可还有其他事情?”
“暂无。”萧子墨凤眸低垂,“怎么,你有事?”
元霜长叹,道:“那你今晚好好休息,明日可要晚些起床才好。”
“明日一早承欢便要回京城。”萧子墨道,“我有东西要交给她,这懒觉怕是睡不成了,不过我本也无此习惯。”
“很重要的东西?”元霜皱了皱眉,“如果你不介意,我替你转交给她,但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以此为由实则是想为承欢姑娘送行的话,那我便不再多言,到时也不会出现,以免打扰你们二人。”
萧子墨闻言,凤眸一挑,唇边荡起了一丝邪魅的笑意,望着元霜的眼神有些暧昧:“军师大人,莫不是在吃醋?”
元霜却只是静静地望着他,琥珀色的瞳孔深不可测,“我只是担心你的身体。”
说着,他伸出手,轻轻放在他眉间,仿佛要抚平他眉间所有的忧愁。感觉到掌心中有睫毛略过,淡淡的痒,却让他更加心疼。
“两天两夜未曾合眼,你以为我不知道?”他放下了手,凝视着对面人那双幽深似水的凤眸。静心宁神的熏香气息丝丝缕缕环绕,于他而言,却形同虚设。“这几日因为内奸和失踪士兵之事,未曾见你好好休息过。”
“无碍。”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他们是我的兵,我要对他们负责。”
元霜叹了一口气。“你早些休息,其他人都已经平安归位,你也莫要熬夜太晚了。”顿了顿,又道,“要是给某些姑娘看见了,怕是要比我还心疼罢。”
萧子墨自是听出了他言语中深意,似乎是触碰到了他心中某一个柔软的地方,虽然朦胧却令人无法忽视。只是在他内心深处,却一直在隐隐地抗拒和逃避着……
明月高悬,将大地镀成一片皎洁的银白。不见乡书传雁足,惟见新月吐蛾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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