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靖律司邹闫大人这招怕是在引蛇出洞了,今夜就看这条蛇有没有那个定力死撑着不出来了。”子悠并不奇怪锦书对靖律司的了解,四年前她还是沁阳的时候,私底下可没有少与这些人解除。
“一样,既然那边的人冒死设了局想让邹闫过去,十有八九邹闫手里是拿着致命的证据的。等死也是死,与之一搏还有些可能。濒危的鱼总还是要蹦哒两下的,没到最后一刻,谁都说不准。”
“万一成了,”子悠叹气,“邹闫大人他们前些日子的努力就怕是会付之东流了。”
“不会。”锦书说的尤其坚定。
“为什么?”子悠被她吸引,含笑的看着她。
“因为有你,你可以容忍他们带着证据逃跑,继续逍遥法外么?”锦书侧目,尤为相信的看着他,“你不会的,所以他们跑不了。”
“你倒是相信我,”子悠又掀起帘子看了看外面,夜幕沉沉,家家户户灯火通明,“也罢,时辰还早,都还没吃东西,走吧,咱们去弄点吃的。”
锦书跟在他身后下了马车,顺手带上了刚才因为子悠嫌弃而被迫摘下的帷帽。两个人朝身后住宅旁边的酒楼走去,酒楼的老板是一个大概已过而立之年的男子,在柜台后边正在算账,店里的伙计看到他们两个进来,忙不矢的迎上去,招待他们二人。
“两位客官,打尖儿还是住店?”店小二弯着身子,恭恭敬敬的问。
“……”子悠没回答,饶是以扇子掩面弯下腰凑近锦书的耳边,轻声以两个人可以听到的声音说,“我觉得店家这个住店的提议十分的好,七殿下觉得呢?”
锦书没回答他,凉凉得看了他一眼,隔着面纱子悠看不到她的样子,锦书只是开口对店小二说,“吃饭。”
子悠也不闹她,接着说,“店里的招牌给我们随便来几个,就送到……”子悠指了指他们的头上,“这个位置最上面的那个位置。”
“好嘞,客官稍等。”店小二就去忙碌去了。
跟着子悠来到最上面,锦书才知道为何子悠偏偏选择了这里,这个酒楼总共有四层,雕梁画栋、古色古香,除了第三层是一个又一个的包间,一、二、四层都是大厅一般的,里面的桌子摆放的井井有序、错落有致的。
子悠带着她走到四层楼最边的位置,那边的墙被打通,楼板在那边伸出了一截。是个凌空的地方,放着桌子跟椅子,两人在那边坐下。
锦书坐下以后,环视四周,才发现子悠找的这个地方绝妙,从这个地方往下看,刚好可以看到靖律司,处处灯火处处明,还可以看到里外的人进进出出的。
“你倒是会选地方。”锦书赞叹道,随手将帷帽摘下放在一旁,“只不过还是要归于这栋楼建的比较好。”
子悠接下这时候刚好上来的店小二送上来的茶水,店小二原本还想跟他们斟茶,被子悠遣走,“这里只是可以看个大概,瞧把你高兴的。”
“咱们就在这里等着他们自投罗网么?”
“一顿饭可以吃两个时辰?”子悠疑惑道,不可思议的问她。
好吧,她又不是猪,吃不到两个时辰。
“只是看你晚上没吃东西,带你来填饱肚子,要是指望从这里可以看清楚靖律司发生的一切,那岂不是有点太简单了。”子悠喝着茶,嘴角的笑意怎么看都是在嘲笑她。
锦书觉得现在自己还是不说话比较好,眼前这家伙没有几年前那般容易搞定,而且还比那时候思维更加缜密,她若不慎言,随时随地都会掉进去他挖的坑里,爬不出来那就没面子了。
“听说这家酒楼的鸭做的不错,”他们要的菜陆陆续续被送上来,子悠拿起筷子,给锦书夹了一筷据说是这栋酒楼的招牌,叫做“醉鸭”,“来尝尝,若是好的话以后不妨把这里的厨子请到府上去。”
子悠的话虽然很正经,可是锦书的想法就不那么正经了,她当年为了吃合阳的马荔稣,子悠可是在合阳找了许久才找到了基本上可以做的原汁原味的厨子。再加上他说的“以后”、“府上”,这些话没有一句是不让她多想的。
“……”锦书不搭理他,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喝着茶吃着东西,眼前的美味完全勾起了她的食欲,她以前最喜欢的也是跟着她父皇跑这里跑那里的,想要吃遍人间美味。
黎阳人无论是黎民百姓还是王孙贵族,对待酒总是情有独钟,像是这里的“醉鸭”,不知道是用什么手法做出来的,另外最出名的酒就是仙欲阁的“醉仙欲”,外传言,“一杯如醉,二杯似仙,三杯此夜乐无穷。”对于酒的追求完全到了如痴如醉的地步。
“怎么样?”瞧见锦书差不多每道菜都只尝了一口,子悠慢悠悠的放下茶杯,询问他。
“还行。”锦书两个字概括了自己的感觉,子悠也不急着下筷,他不饿,也没有想要吃饭的欲望。原本想着这酒楼里可能有些比较好吃的,谁知道还是失望了。
“你不饿?”子悠眼前的碗筷摆放的整整齐齐,锦书看他未动一筷子,反而点了这么多。
“你吃吧。”
锦书也不再问他,有一筷子没一筷子的夹着,子悠看着她明明心里有事情又不问,只好郁闷的戳着盘子里面的食物,情不自禁的笑了。
二人从酒楼出来,街道上已经没有几个人了,零零星星的人迹匆匆忙忙的各自回家,也甚少有人注意到他俩的存在,马车又停在那样隐蔽的地方,两个人在吃饭前就让车夫先回去了。只要不是有心人刻意去掀帘子,没有人会意识到马车里还有人。
锦书这个时候才知道为什么那道菜叫“醉鸭”,她没吃几口,可是现在她都要喝晕了一般。她喝酒一点都不行,这件事可没有几个知道,今日没想到着了一只鸭子的道。坐在车上,锦书撑不起自己的脑袋,一直要往一边倒。
子悠无奈的扶着她,瞧着外面逐渐黑下来的夜色,不由得也在后悔今天应该拦着她一点的。只不过他是真的不知道,锦书这么的浅醉,一点酒都可以把她喝醉。
“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锦书努力的让自己的理智不被赶走,想起罪魁祸首,她不由得谴责他。
天知道子悠现在有多冤屈,他是真的不知道,可是他又没办法跟一个醉鬼计较那么多,只好先安抚着她,幸好自己事先也在外面安置了人手,也不会到时候手足无措。
锦书闹腾了一会好像就睡死了过去,她的睡颜很漂亮,只不过现在月朗星稀的,他也只能看到一个轮廓,锦书窝在他怀里,安安静静的,不吵不闹。给了他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她想办的事情做成以后,若是她不喜欢这喧哗的尘世,他们两个是不是可以隐居世外,做一对不问世事的神仙眷侣?
月已至中天,子悠闭着眼睛假寐,锦书安静的躺在他的怀里。极好的听力让他意识到有人在朝他这边逼近,又渐渐远离,向另一边过去。他在夜幕的保护下,将锦书轻轻的放在马车中,拿起马车里一直备着的毯子给她披着,自己掀起了一侧的帘子,静静的注视着外面。
他看到有数个黑色的身影,穿过一座又一座的屋脊,十分快速的朝靖律司内部飞去,而后有的落在屋顶趴下去,有的直接进了靖律司里面。靖律司仿佛一个巨大的洞,只看到人进去,不见人出来,吞噬着一切靠近的东西。
子悠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抬头看向自己的右上方,不知道看到了什么,他直接放下了帘子,再次坐了回去。抱起不知何时已经从毯子里出来的女子,压下心底想要叹息的欲望,认命的将她抱在怀里,拉起毯子盖着她,怕她着凉。
一切动作结束,子悠缓缓闭上眼睛,靠在马车里面,静如一棵松,微微颤动的眼皮表示他一直都没有睡着。
没有让他等待太久,外面一阵又一阵喧闹声,子悠一个大跨步,抱着锦书换了一个位置,再次挑起帘子,看向这个时候已经灯火通明的靖律司。
进入靖律司的人在轻轻松松的进了卷宗室以后才发现不妥,靖律司太过于安静,几乎没有一点人气,只不过想要再退出已经来不及,外面冲天的火光以及的震天的喊声无一不在向他们表示,他们中了计,如今已经深陷囹囵、自身难保。有的拼死冲到了房子外面,冲天上发了信号弹,就再也爬不起来。
驻守在房顶上的人,没有进去靖律司内部,自然好退开的多,有几个已经做好了架势准备逃跑,只不过经过子悠他们这边的时候,一阵乒乒乓乓的打斗声传来,不久就再次恢复了平静。
“大人,除了进去靖律司的,其他已全被抓住,下一步要怎么做?”马车外传来了江楚的询问声,他们在这里已经埋伏了许久,还好没有白来一趟。
“给许褚大人吧,咱们用不着。”子悠睁开了眼睛,漆黑的瞳孔在夜幕下显得格外的有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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