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谨尊皇命。”子悠听及此,即使已经猜测到景阳帝会给九殿下施压,也不可否认,景阳帝的话出口,子悠不由得感到了几分冷意。
景阳帝让九殿下别被别人牵着走,心里有个准儿,莫不是在心中就早已怀疑他会心生二意?
“朕这九弟,长久不在身边,虽有蔺大学士在侧,也难免会有所偏驳。”
“陛下请放心。”
二人交谈之间,锦书从内殿出来,将空碗递给迎上来的宫人,冲青絮点点头。
“皇上,娘娘的药已服下,三个时辰以后,再服用一次,明日就会见效。”青絮向前两步,立于景阳帝正前方,向他禀告。
“今日有劳青煜阁少阁主与子悠大人了,犴司已命人给三位准备好房间,夜已深,必是劳累,此地有宫人侍奉,”景阳帝透过开着的窗子看到月亮已经高挂在山头,空气中传来阵阵桂花的清香,“犴司,带子悠大人与青煜阁贵客去歇着,让人好生侍奉。”
“臣等告退。”
犴司把他们三人领到了距离朝凤殿不远的一个小宫苑里面,假山绿树绿水环绕,阵阵清泉叮咚声,草丛中的虫鸣声,一应一合,相映成趣。
“这个宫苑虽然小,可是白天的风景却是其他不能及的,皇上吩咐我将几个大人安排在这里,几位大人好好休息,犴司先退下了。”
犴司将他们三人带到各自的房门口,命令宫人们掌起灯,就先离开了。
此时的青絮也是睡不着,等他离开后,摒退宫人,就走到了院子里。院子里有一个石桌,周围有四个石凳,隐隐约约的月光洒下来,附近的景色也可以看到少于。
青絮走到石桌旁边,毫不意外的看到了距离石桌左侧最近的一个假山,锦书双臂环抱靠在上面。
“果然不出我所料,你肯定睡不着。”青絮手安在桌子上,缓缓的坐下。
秋风很凉,此刻的石凳也是冷入骨的,青絮似乎毫无知觉一般,就那样坐着。
锦书没有回话,青絮了解她,正如她了解青絮一样,彼此相知,所以选择了成为朋友。
“不过我倒是没有想到你竟然会应了景阳帝的要求,摘了你那碍眼的帷帽。”青絮一只手撑在桌子上凑着头,另一只手搭在这只手的臂腕间。
锦书仍旧没说话,她出朝凤殿的时候,侍卫将扣下的佩剑还给了她,此刻握在她的手里,握着剑鞘,锦书走到石桌旁,将佩剑放在桌子上,也坐了下来。
“怎么,心里有事?”
“你们两个怎么在此处,闲聊么?”青絮话语刚落,身后就传来脚步声以及来人的问话声,二人看向声源处,子悠已经走到了他们的旁边,在石凳上坐下。
“子悠大人竟然也出来了,今日还不累么?”子悠与景阳帝最后那几句谈话,青絮都听着,一句话不是一个陷阱就是暗示,她又怎么会不知。此刻看到他竟然不先去歇着,还有心情出来闲聊,青絮也是服的。
“我想知道的答案你还一直未说,我怎么睡得着?”子悠撇了她一眼,用问白痴一样的口吻问她。
“什么问题?”青絮被他问得愣住了,她可是不觉得她有欠他什么答案。
“凌亦。”子悠再次撇了她一眼,给她提醒。
“这事好说。”
“这事怎么说?”子悠听到青絮如此轻松的反应,反而来了兴趣,兴致勃勃的问她。
“乌棘草不是随便哪里就可以找到了,长于北疆,而且贮藏方式也是很特殊的,如果不懂得怎么正确使用的话,到时候害的不仅是被下毒的人,投毒的人也会有影响。”青絮白了他一眼,挑衅的看着他,“我是整天跟药物打交道的,他以为瞒得了我。”
“那跟凌亦有什么关系?”
“进宫时,我曾经无意间撇到过他的手腕。他手腕上有红斑,当时我就有了怀疑;刚才给皇后喂药时,他跪在地上,我又扫到了他的额头,他的额头上也有白斑甚至还有红色的小豆疹,然而这些都是乌棘草独有的症状。前面只是怀疑,所以我没告诉你,后面既然确定了,现在就告诉你喽。”
“你倒是厉害,这么细小的东西都被你看到了。”子悠难得的一次这样说话,不止是语气,就连眼神都带着揶揄。
“谁让他笨,自己身上出了问题还不自知,怪谁。”青絮揉了揉自己一直撑在石桌上的胳膊肘,一句一个活该。
“所以后来你说药凉了,不能服用,也是在胡扯?只是怕他再次下毒?”子悠也不由得明白了,为什么当时凌亦会是那样的慌乱,青絮又是一步一步紧逼。
“那肯定的,让他把药送进去,他再起坏心眼,再下一次毒,岂不是我青煜阁的招牌都被他毁掉了,回去我师父还不打死我。”青絮支起胳膊,前面的是解释,最后一句喃喃自语,即使跟她坐的很近的子悠,也没有听清楚。
“不过有一件事情很奇怪,到现在我也不是太确定到底是不是。皇后那里乌棘草所表现出来的症状显露无疑。不过还伴随着其他的症状,比如出汗,而且还会时不时地颤抖,她的手臂与脚踝都呈现黑色,这显然不是乌棘草的药效。”青絮一边思索一边说着,一只手臂搭在另一只胳膊上,仰天思考状。
“不是一种毒药?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在药理这方面,子悠只能算是个门外汉,他不是太懂,也不会乱说,更何况身边还有一个药物精通的人,多问多学自然是没错。
“依以往的经验,再加上我的推理来说,皇后娘娘她应该是中了两种毒。有的毒药,两者相遇相克之,中毒者身无大碍,然而有的两者相遇,一味毒可能作为引子,进而毒害人的身体。”青絮一边跟子悠解释,一边慢慢的回想着自己的所知所学。
“如果我没有记错,皇后中的另一种毒,应该是“青雾草”,该草喜肥沃雨水充足的地方,一旦生存环境满足他们的要求,它们的繁衍速度是很快的,与其他毒草相比,他们也是更加特殊,与一般毒草不相同的最重要的一点是它一般并不是用作毒药。”
“毒草不用做毒药?你们懂药理的人还真是可怕。”子悠在旁边忍不住加了一句。
“是药皆毒,不过最主要看使用方法,对症下药,才能药到病除,老祖宗留下来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青絮反击,“毒药当做解药来用都是常有的事情。”
“青雾不作为毒药用,为何还会成为毒药?”
“因为它成活率极好,而且有养人的功效,在合阳以及祈川等地,适合它生长的土壤极多,贵族们又都是追求健康长寿的,所以青雾在这里都是被当做养生用品的,对人身体极好。”
“既然已成毒,是因为跟乌棘草是有排斥么?”
“两种草药完全没有类似性,一种毒药,一种养怡之药,很少会有人将两者联系起来,下毒之人能想到这一点,必定也是医药方面的行家。”
“行家?怎么说。”
“天下之人,极少数人会知道,青雾遇到乌棘草,乌棘草的药效就是引子,青雾的毒性会被完全激发,严重时候会致死。而且两种药物发生药效一般是一前一后,等到大夫刚查出乌棘草,用药医治的时候,难免就会把青雾忽略掉,最后再发现,那必然是来不及的。青雾的毒性要烈得多,不及时发现,那必有一死。”青絮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尤其清楚,她缓了缓,接着说,“要不我怎么说,那李太医还有点本事,没有直接去解乌棘草的毒,反而选择了压制,毒性难以爆发,青雾自然也不会太早的被发现。”
“那你解得了么?”子悠听到这里,就明白了,虽然青絮说她也不是太过于确定,不过从她所说的看来,皇后被下毒之事,肯定是不简单的事情。
“你是在质疑我么?”青絮瞪了他一眼,眼神犹如利剑一般,刷刷刷的冲子悠刺了过去。
“就知道你行。”
“本姑娘出马,有什么事情是做不成的。”青絮洋洋得意的冲子悠投去骄傲的一眼,一点也不害羞的夸赞自己。
“少阁主,子悠大人,锦书去歇着了,您二位聊。”两个聊天的人似乎忘了周围还有其他人的存在, 锦书在长久的沉默之中,出声打断了正在交谈的二人。
这是她这四年以来第一次以这样没有阻隔的跟一个“陌生人”处于同一片天地下,除了不适应以外,还有点茫然无措,这样的一幅面容,她不知道该如何与他们交谈,甚至感觉自己完全插不上话,如此尴尬之情景,还不如率先离了去。
“怎么,困了么?”青絮闻言,看向她,关切的问。
锦书点点头,站起身离去。
“锦书等下,”她刚走了两步,青絮喊了她一句,她不得已再次回头,“子悠大人,皇上是不是让你去慰问九殿下?”
“当时你不是也在场,那自然是要去的。”
“明天带上我们两个吧。”
“行。”
“你不怕景阳帝知道以后找你的麻烦?”青絮没想到他回答得如此爽快,忍不住打趣他。
“他要是有意不让你们两个去,就不会挑你在场的时候提起了。”
“嘁,”青絮嗤笑,“锦书明天别忘了。”
锦书没有答话,反而转过了身,看了看青絮,又看了看子悠,想说什么却什么都没说得了,犹豫了许久,才再次转回去,要离开。
“锦书姑娘,你今天惊艳到我了。”转身的刹那,子悠的话脱口而出,说完有一瞬间的呆滞,就在他以为锦书肯定会就此离开的时候,晚风轻轻的送来两个清晰的字眼。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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