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5章 剑尖直指云暮胸膛
“师傅……”云暮嗫嚅道,手拉住八歧先生的袖角,仿佛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软糯糯的嗓音,配上娇俏可人的俏脸,八歧先生有天大的火气,也被浇灭了下去。
“寒远,唐毅,小霓凰在武林大会胡闹,你们也竟纵着她?你们到底知不知道她前朝公主的身份暴露,会惹出多大的风波?”
八歧先生对准冷寒远和唐毅,瞄准炮轰。
冷寒远与唐毅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摸了摸鼻子,满脸无奈,云暮的性子,决定了什么事,是九匹马也拉不回来的。
世上能左右云暮的人,尚未出世,冷寒远和唐毅不能,欧阳琛,也不能。
“师傅,就别怪寒远哥和唐美人了,对了,泫晞师兄呢?”
白蔻去了轩辕国开医馆,在外未归,而陆泫晞,一个风度翩翩、对祁连山师兄妹好的没话说的风云人物。
“他去了朝乾帝国寻你,老夫早已鸿雁传书给他,一个多月以后,你就能看到他了。”
云暮脸色一僵,岑枫细致入微地发现她的不对劲,“小师妹,兜兜转转回到了祁连山,你不会又想开溜吧?”
一时间,八歧先生的目光犀利起来,而冷寒远和唐毅,早已适应了云暮时不时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壮举。
“小霓凰,你应该知道,一旦你在旭芜大陆的任意一国中身份暴露,迎接你的,是不死不休的追杀,四面楚歌,为师决不能让你以身犯险。”八歧先生一向温和睿智的眸倏地一厉,他习武七十余年,一生无子无女,是将几个徒弟当儿孙娇养的。
“若是我畏缩不前,师傅,我如何对得住倾云国前朝的皑皑白骨,如何对得住忠心追随我的前朝义士?”
云暮跪在八歧先生面前,眉眼潋滟着坚毅之色,倔强的脊梁挺直。
八歧先生捋着白须胡子,眉眼一挑,语气喜怒莫辨,“哪怕是飞蛾扑火,你也不怨不悔?”
云暮以沉默表达了自己的决心。
“冤孽,真是冤孽。”八歧先生说了句令人不着头脑的话,“那欧阳琛呢?他会放过你?”
八歧先生退世之前,曾深谙欧阳琛的掌控欲之强。如今既然云暮铁了心要走下去,他自然要为她扫清障碍。
云暮攥紧了她唯一的念想,玄铁剑,眼底……是隽永刻骨的痛楚哀伤。
“所以,旭芜大陆上再无云霓凰与云暮,只有一个家道中落的少年殷遥。”
殷遥,是云暮今后活下去的新身份。
锦煌佣兵工会的客卿,仗剑江湖的天涯孤鸟,已没落的殷家独苗。
“小霓凰,”八歧先生拉她起身,语气委实无奈,“可曾怨恨过你父皇将沉重的担子压在你身上?”
云暮是倾云国皇室唯一的生还者,却也背负着常人永远接触不到的残酷。
云暮从马背上取下酒葫芦递给八歧先生,里面是他素日最爱的女儿红。
“师傅,”云暮拱手一揖,“当年你悉心教导弟子行军用兵之法,朝堂倾轧之道,是否早已料到了今日?”
八歧先生精通龙脉天象,能通贯古今未来,想来倾云国的一切,他也是有所预料的。
八歧先生酌了口酒,辛辣冰凉的液体流入喉咙,他不自觉地眯了眯眸子,爽朗一笑,“从前老夫觉得,你太过重情,不适合学朝堂之术,可是现如今,你却是比你兄长的优柔寡断好上太多。”
“兄长?”云暮给桃酥拿了块小鱼干,摸了摸它毛茸茸的脑袋,愣在了原地,急切道:“师傅,你知道我的太子哥哥,在何处?”
云氏族人中,云诺,应该是她唯一还留存于世的手足。
“日后,当心云诺。”八歧先生并不多言,他窥探天机,本就已属不妥,若再泄露天机,恐将寿命受损。
“师妹,这佩剑倒是不俗。”岑枫眼光毒辣,云暮手里的玄铁剑,不似他的棠溪剑著名,可散发出的气势,却绝非一般。
云暮眸底的光悄然黯淡下来,眼见着要冷场,唐毅拉了岑枫一把,说道:“二师兄,这剑,名为玄铁剑,是夜魔教的教主,欧阳琛所赠。小云暮这两年落难,就是他帮我们躲藏,又收她为徒。”
闻言,岑枫的眸子,危险的眯起,他并非两耳不闻窗外事,此番外出寻云暮回家,流言蜚语已听了不少,再看云暮垂败如枯花败叶的样子,岑枫就知道,外人言云暮与欧阳琛的事,是真的。
“师妹,你给我一句实话,你是不是为了拉拢人脉,谋求复国大业,才委身欧阳琛……”岑枫拉过云暮的手臂,镗开冷寒远欲解围的动作,死死地逼视她。
在岑枫的逼视下,云暮竟说不出半句反驳之语。
她心下怅然,欧阳琛为了暮云而接近她这个替代品,而她最初接近欧阳琛,又何尝没有利用他的心思?
只是,情字害人,不知何时,这互相利用的关系,竟然变了质。
云暮的沉默,坐实了岑枫心底的想法。他俊颜铁青,紧攥拳头,提起搁在一旁的棠溪剑就要往外走。
“师兄,你要做什么?”云暮心头一紧,拉住他的瞬间,岑枫却是猛地运功震开她,云暮腾腾地向后退了几步,才勉强站稳身形。
“你干什么?”冷寒远和唐毅身影一闪,一左一右地扶住云暮双臂,不约而同地质问岑枫。
“我真恨,当年没有杀了欧阳琛。”岑枫吼出一句,双眸赤红,令人摸不着头脑。
“师兄你这是何意?”云暮来了火气,霍地走到他身边,“不妨告诉你,我此生不会再见欧阳琛,可你若执意要杀他,不妨先一剑杀了我。”
“你以为我不敢?”岑枫学的是围棋,可武功亦不差,他唰地拔出棠溪剑,剑尖直指云暮。
“师兄,住手!”唐毅眸色冷沉,桃花眼里溢满了不悦,千里迢迢地回到祁连山,又不是来吵架的。
“二师兄。”冷寒远按住岑枫的手臂,“当年佩岚的事,她不知道。”
“够了!”岑枫怒吼,青筋暴起。心爱的女子葬送在夜魔教,让他无法不憎恨这一窝山匪的头头,“与江湖草莽同流合污,云霓凰,你的铮铮傲骨,你父皇的谆谆教诲,都被狗吃了吗?”
“岑枫!”云暮拔剑,她容忍不了,有人侮辱她的父皇半句。
那是她这两年伏低做小,唯一的安慰与希望。
“阿枫,小霓凰,你们两个,都给我冷静一会儿。”八歧先生出言怒叱,却没什么底气。
因为岑枫平日里从不与同门师兄弟起争锋,与人为善,可一提到夜魔教,他就忍不住失态。
岑枫冷笑,“师傅,与其让她与魔教勾结,日后连累我们祁连山,不如我先替你清理门户!”说着,他脚尖一点,如雄鹰般的身影骤然冲向云暮。
云暮提剑在手,自然不会任凭他动手,反手将冷寒远往旁边一推,借由六脉神剑的招式,云暮狠狠地迎上了岑枫的招式。
“怎么?不怕我去杀你的心上人?”岑枫挑眉冷笑。
云暮语速飞快,自信得出奇,“师兄,你与我武功不相上下,断不是他的对手。”
岑枫出招极快,魔怔了一般,锋利的剑锋擦过云暮的手臂,留下一道血痕,他倏然转醒,就势收剑。
“师妹!”他急切地扶住云暮,要去帮她包扎伤口,冷寒远和唐毅颇有微词地将他挤到一边,由八歧先生去看云暮的状况。
“岑枫,佩岚的事,不要强加于人。”八歧先生眉梢一挑,拧了起来。
“是,弟子知错。”岑枫有些歉然地绕过云暮,对她说了声抱歉,转身离去,背影苍凉。
感觉到手臂上烫得灼人的感觉,云暮从袖袋里找出那块血玉,攥在掌心,眼里浮现出一抹不可思议。
因为,明明刚刚在袖袋里烫的惊人,可握在手里,如同沁翠冰凉的琉璃。
而眼前闪过的画面……
金陵医馆,白蔻和唐毅在争吵。
穿着太师府佣衣的仆从,满脸无奈,带着乞求之色看云暮。
剧烈翻涌的头痛,云暮瞬间沁出冷汗。
“寒远,唐毅,你们退下。”八歧先生注意到云暮的不对劲,摆手挥退二人。
二人带着对云暮的担忧,暂且离开。
“师傅,我头疼。”云暮毫不掩饰地把她的状况告知八歧先生。
八歧先生不只是她的恩师,于她而言,八歧先生更像是她可以视作亲人去尊敬的长辈。
“霓凰丫头,把那块玉给老夫看看。”八歧先生从云暮手里接过血玉,一向睿智的眼眸,是难以置信的惊诧。
“玄天血玉?”他嘴唇蠕动,说出一个陌生的词。
玄天血玉,整块旭芜大陆上,也未必找得到一两块。
“什么?”云暮问道。
八歧先生睿智的眸光厉如虹,拇指与食指捏着那血玉,“老夫能预知未来之事,靠的是乾坤罗盘,这玄天血玉,与乾坤罗盘,有异曲同工之妙。”
云暮身影难以置信地一晃,“师傅,你的意思是,玄天血玉让我看到的画面,是未来要发生的事?”
回忆起那一次看到的画面,火海,欧阳琛一拳砸在白杨树上,双眸猩红。
那……不正是她借由葬身火海从暗泫宗遁走的院落?
“玄天血玉数百年前灵性受损,需要以鲜血滋养,才能预知未来或是从前之事,是个好东西。”
八歧先生将血玉郑重地交还到云暮手里,低声警示道:“不过,用它预知大事的话,务必谨慎,你想看到的事越大,消耗的鲜血就越多,当心被它吸干了鲜血而死。”
云暮还欲再问,她只觉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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