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渐渐消逝,只留下残留的余温,还在念桐的心里,砰砰作响。
“念桐,答应我,勇敢地活下去,好不好?”唐熙转过身,面对着念桐,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弯下腰,看着她的脸,郑重地说。
念桐的鼻子微微有些酸,她点了点头,说:“我...我会的。”
念桐与唐熙回了云未尘的屋子后,念桐气色大好,不再那么病怏怏的样子了,云未尘也深感欣慰。
然而外面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云未尘这地方,平时鲜有人来,更别说会有来敲门的。云未尘微一皱眉,前去打开门,只见是一个信使,看到云未尘开了门,面露喜色,又往里面张望了一番,道:“终于找到几位大侠了。几位大侠行踪隐匿,若不是听了风声,念桐姑娘与唐熙大侠来了此处,我怕是还要再波折寻找个两三日呢!”
念桐怔了一怔,转头问道:“是,有我的信件么?”
那年轻的信使挠了挠头,说:“倒不是念桐姑娘的,”顿了顿,又说,“也不是唐熙少侠的。”
云未尘觉得有些好笑,说:“那是谁的?”
“是秦桑少侠的。”信使说。
三个人都愣住了。
是这些日子的打击,让念桐忘记了,在遥远的昆仑,还有一个等候着驸马归来的年轻女子明珞。虽然她不曾见过明珞,也不了解秦桑和她的感情,但是她知道,一个女子对一个心爱的人的守候,会有多艰难。
“那,你把信给我吧。”念桐走了过去,接过信使手中的信。
那年轻的信使有些不明所以地歪了歪脑袋,突然像想到什么一样,欣喜地说:“您就是念桐姑娘吧,我一直很景仰您呢,我之前还以为您会是一副大侠的样子,没想到这么小巧可人,倒更像是邻家的妹妹。都说什么天命,流芳剑的传人必死无疑,我看您现在好好的站在这,就知道,真正有能力的人是不会畏惧命运的。”
那信使的眼睛里闪烁着光芒,充满了崇敬。
念桐愣了一愣,没有想到自己的事情被那么多人知道了,原来她自己的懦弱,在别人眼里,都是坚持。
是她自己太懦弱了,她应该坚持的。
她笑了笑,对着那信使说:“谢谢你,我会努力的。”
唐熙也不自觉地扬了扬嘴角,没想到这个信使,还能说出这样的话,至少这几天能让念桐开心起来,他还是觉得很好的。
念桐打开了信,明珞干干净净的字体引入眼帘。
“秦桑,你在那里还好吗?我听说大战已经结束了,那你应该在收拾行李了吧。你好久都没有给我写信了,上次给你写的信,你也没有回我。哼,看在你在打仗,一定很忙的份上,我就不和你多计较了。那,你现在打完了,该给我写回信了吧?我一直在等你呢,我爹爹很喜欢你,总说着秦桑怎么还没回来。你要来娶我啦!建顺到昆仑,山高水远,你路上一定要小心,我会在这里一直等你的,等到你来为止。”
不知从哪里吹来的一阵风,将念桐手中的纸吹散在了地上,念桐觉得心里有些发冷,她转头向着那信使小哥,问道:“这信,是多久以前的了?”
信使小哥想了想说:“我找了各位许久,约莫已经快半月了吧。”
如若从收到信的那一刻起就写回信,那么明珞应当在十日前就可以收到信了。然而,十天过去了,明珞没有收到,也再也不会收到,因为秦桑已经不在了。
念桐忽然觉得十分的悲凉,在等待的这些日子里,明珞会有多期待,又多煎熬,如果知道了最后的结果,她又会有多失望?
念桐拿着纸,无奈地看看唐熙。作为秦桑生前的兄弟,他没能为他做些什么。看到明珞一封一封的来信,他心里又何尝好受?
他拿过那封信,轻飘飘地看了一眼。
念桐问:“我要写回信么?”
唐熙摇了摇头,说:“有些事情,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而且这么久了,总会有些风声过去,我们这样,也只是欲盖弥彰。”
云未尘用手摸了摸自己腰间的玉挂坠,思考了一番,说:“不如这样吧,这姑娘想来也是个倔人,一定不会轻易放弃的,我猜可能已经来到建顺找秦桑的。念桐不是想回华山吗?建顺是华山的必经之路,大可前去一趟。顺便向我和华山观主与于睿长老问好。”
“你说的也对。”念桐点头道,“信使小哥,若方便的话,可否捎带我与唐熙一程?”
现在的念桐身体状况根本支撑不了长时间的轻功飞行,如若又乘坐马车,时间又太紧迫,她很怕看到明珞失望的眼神。
信使小哥受宠若惊地看着念桐,说道:“自然是可以的,自然可以。”说罢,用着看着仙人般的崇敬眼神看着念桐。
念桐微微低头,表示尊敬。
夜色将至,唐熙三人围着桌子喝起了小酒,或许是因为一起经历了生死,所以大家都十分放得开。就算是唐熙和云未尘,也将往日恩怨情仇抛在了脑后,在一起开怀畅饮。
“你呢,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唐熙问道。
“我?你不是看到了么,我打算在欲水峡湾定居,再不参与世事纷争。”云未尘说道。
唐熙只是笑笑,却不说话,又饮了一口酒。
“你笑些什么?”云未尘不解,问道。
念桐说:“师兄,你不觉得你已经是个半仙了么?”
“半仙?”
“欲水峡湾是个好地方,你本就在华山修炼,且骨骼清奇,现在无欲无求,修炼成仙,不是很正常么?而且,我与唐熙都已经感受到你身上的仙气了。若你真成仙,对那些事情,又如何完全置身事外呢?”念桐答道。
云未尘只是愣了一愣,拿起手中的酒杯,道:“原来成仙,并不是如此难啊。可是原来成仙,也不是如此快乐。”
念桐突然觉得有些于心不忍:“或许,你也可以像南宫求一样,退隐多年...”
“其实,全身而退,又如何容易呢?”
......
一阵沉寂之后,唐熙说道:“权且能快乐几日,便快乐几日吧。”
也许是因为心态有了些许的调整,念桐感觉身子好了许多,轻快了不少。也不像之前那样动不动就嗜睡,胸口的疼痛也好了许多。她开始慢慢相信自己会好起来的。
信使的马车很快就到了建顺,念桐和唐熙直奔万钧府。
果不其然,念桐刚踏进万钧府,就听到一阵清脆的声音,带着些许的哭腔和倔强。
念桐虽未曾见过明珞,可心里已经惴惴不安地跳动起来。她深深地望了唐熙一眼,唐熙用力捏了捏念桐的肩膀,示意她不要紧张。
一个转弯,便看见一个身着水红色裙子的少女在那里哭闹着。唐熙因见过明珞,一眼就认出了她。念桐望着他,唐熙便点了点头。
念桐不知该不该迈开脚步,明珞一个回头,便看见了这里的人。本来是未曾在意,泪水已经糊住了她的眼睛,但隐约看到唐熙的身影,她便向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跑了过来。
明珞的鼻尖哭的红红的,眼睛旁也是一圈的红肿,看起来已经哭了好久了。念桐的心里好疼,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她也难过的说不出话来。
“你见过我的,你记得我吗,我是明珞啊。当时你和秦桑一起来的昆仑。”明珞拉住唐熙的袖子,哭着说道,“我知道,我知道你和秦桑关系很好,他们都说他死了,我是不信的,你告诉我,你告诉我他在哪?”
唐熙面色凝重,不知从何说起。只是用手扶住明珞,以防她下一刻就会倒下。
“你为什么不说话...”明珞停止了哭泣,用一双凄楚的眼睛,望着唐熙的脸,随后难以置信地问道,“你不会也想告诉我,秦桑死了吧?”
秦桑的死,一直也是唐熙心中不能言说的痛,半晌,唐熙沉重才地开口:“秦桑他,确是死了,你...”
你...
他本想说,你该节哀顺变,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这样的事,换作谁能够节哀顺变?他这样站在旁边说着轻巧的话,未免太过薄情冷漠了。换做是他,也没有从秦桑死去的阴影中走出来,又何况她一个等着嫁人的黄花闺女。
“你骗人!”明珞使了劲,用力一推,力道大到唐熙都忍不住往后面退了一退。
念桐扶住唐熙,拉过明珞,道:“你先冷静下来,好不好?”
“你又是谁?”明珞看着她,说,“你们既然一个个都说秦桑死了,那他的尸骨呢?我总要见见他的尸骨吧?”
念桐哑口无言,甚至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明珞是秦桑的未婚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样的要求,其实并不过分。
“你先冷静下来,我们带你去,好不好?”念桐说道。
大战的时候,因为情势紧迫,唐熙没有机会去秦桑的墓地看望他,大战结束后,念桐的事情又忙的他焦头烂额,他心烦意乱,将秦桑的事暂时抛在了脑后。现在明珞在这里,去一趟秦桑的墓地是势在必行的。且当时秦桑葬的随意,他答应过的,一定要将他风光大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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