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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王玉之山3

殇宫 晓月木兰 3436 2021-04-02 18:54

  透着朦胧黄雾光的豹子眼,祈小谷带着阴邪的笑意,缓缓从暗处走来,着一身与黑暗极其相配的暗蓝色长袍,在他的身后,停靠着由八匹马拉就的华丽马车。

  傅闵竹薄唇微启,她不是不识此人,曾经险些用金蚕丝线将蓝末腕子削掉的刑部侍郎,喜爱酷刑的祈小谷,后唐海商祁家长子,这个小谷还真是让人不能忘记。她所疑惑的是,他身后的那辆马车,为何还有一个类似龙型的兽翅,而且从金色翅膀的外表来看,绝非简易的鎏金所为,怕是用西蜀的赤金而提炼。

  “难道你有法子进去?”傅闵竹是后唐御史大夫的千金,又是沉安阁的小主,虽没有妃子的封号,却在皇帝心中有着举足轻重的身份,众人皆知,沉安阁的佳人就是为东宫娘娘的选举而设立的。因此,傅闵竹在此没有直呼祈小谷一声大人,于私心于公心,都是不必行此礼的。

  傅闵竹的无礼询问倒是没有激怒一贯心狠手辣的祈大人,他能够放东方誉这个被拔光毛的老虎归山,他就没有忌惮那愈发衰败的后唐朝廷,他浅笑一声,豹子眼里弥散出惑人的光亮,他道,“你说呢。傅小主什么时候也有小姐脾性了?”

  看守王玉之山入口的守卫,早就注视到那尊只有一个人能够乘坐的恢弘马车。他额心的汗冒了又冒,本来被晚风吹干,这会儿又渗出了一些来。东原只有一个太子,那个太子的名字有一个简单的字。

  “那还要劳烦祈大人捎上闵竹。”傅闵竹忽而回身将方才递出的银票悉数收回,她的目光清冷,只匆匆掠了一眼守卫惊惧的目光,遂很自然的上了自己的马车,她嘱咐道,“跟在那辆车的后面。”

  祈小谷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放在暗红色的唇面上,若有所思的看了看缓缓停靠在他马车后面的那辆普通马车,转而对满头大汗的守卫说道,“小兄弟,怎么还不放行?”

  “虽是太子殿下的驾,但也要有例行的通关牒……牒文。”一句话哽了一下才全部吐出,只是下一个,祈小谷看似柔弱的双手忽而攀上守卫的脖子,他的目光尽是嗜血的杀气,“你既是知太子殿下的驾,又岂有阻拦之礼,怎地,这东原究竟是姓王还是姓韩呢?”

  “大……大人饶命……”守卫王玉之山出口的兵力挺多,可也是见识过太子手下狠绝手礼的,一条人命在太子韩旭飞的眼中轻如蝼蚁,能够苟活尚且不易,又怎么能够因为小事而大动干戈。“开山门,放行!“

  傅闵竹坐在马车中,细细品着那最后一句颤颤巍巍的话语,这个祈小谷,什么时候笼络到东原的皇族了,竟还是东原皇族一等一的好手,碧色的簪子在头发中紧密缠绕,她能够感觉到玉髓因着马车的挪动,在不停摇晃,透过车窗的缝隙,她隐约看到翠绿山琼丝毫不逊色于她的老料翡翠。

  王玉之山,蓝末,王家,祈小谷。本想一力解决,却是牵扯进来一个不相干的麻烦人物,傅闵竹,你可要好好行事,一着不成,就有可能弥足深陷。

  “傅千金在想什么呢?”祈小谷骑着一匹马并行,透过狭小的窗缝,他能够感觉到傅闵竹有些杂乱的心跳,这个全然不会武功的女子,也妄图用一己之力来除掉那个女人么,笑话。祈小谷心中浅思,不由暗暗嘲笑了一下。

  “闵竹想大人为何施以援手。”傅闵竹避而不谈来此的目的,她不会套祈小谷的话,因为只要知道点旧事的人都知道,祈小谷跟蓝末有着怎样的深仇大恨,除掉一双肉眼,虽不是蓝末下的手,却也是让祈小谷痛恨终身,无法愈合的伤疤。

  “不要再装模做样了,东方誉已没有任何支撑,你若不是为了他而来,难道还会是为了自己么。你探知了那个女人的消息,我们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相互合作,我帮你进山,不过是让你做我的指路灯,毕竟,你是知道王家老四究竟是谁。”祈小谷说的极为直白,他甚至不给傅闵竹继续矫情的机会。

  傅闵竹说来也是沉安阁的小主,被一个废黜的刑部侍郎如此奚落,但凡有点脾性的人,此刻都会有些坐不住,但是她是傅闵竹,在沉安阁装疯卖傻,让众人相信她淡泊名利,不谙世事,甚至从来都不争宠,东方誉来与不来都好似跟她没有任何关系,看着宇文翩蝶,看着孙渺渺一个一个位高权重,她的心不说淌血,也是极其不好受。

  只因父亲与东方誉不成文的协约,无论发生何等政变,东方誉都会保傅家无虞,所要牺牲的就是傅家女子的幸福,闵竹的作用就是帮助东方誉好好探知后宫的一切,有心扰乱后宫秩序的妖妇,定然会被傅闵竹小心翼翼的揭发,最后被皇帝默默冷落,直到逼入殇宫。

  “那么大人的心思可真是极浅,只要在东原的绸缎商铺买过一尺绢缎,都能问出王家老四的长相,又怎么会需要小女来帮助大人识别,此番说来,闵竹还是受之有愧。”傅闵竹的回马枪打的十分小心,她绝口不提蓝末,甚至连一个她都不舍得用。

  忽而听得马嘶的声响,祈小谷闻得这句话后紧紧拉住缰绳,他的神思倒不是说被傅闵竹一句话给哽的说不出话来,他的目光却是被从前方小道驶出的一行车队给吸引了过去。“前面有陌生队伍,都停下来,隐在暗处。”

  傅闵竹的心沉了一沉,她自是听到了祈小谷的一声命令,王玉之山鲜少有人进入,他们也不过刚刚进来而已,方才在那里耽搁了那么久,也没有看见有人先于自己进入,她的眉头轻蹙,难道王玉之山还有别的入口?

  四月的天还是有些微凉,上官小璃提着一个多层锦盒,她用手指不断摸索着锦盒上方凹凸不平的棱角雕线,有些焦急的神色显现在面上。六角亭每个角上的铃铛被风吹的清脆响,她看着茂密树缝外的阳光缓缓升到正中,有一道隽逸的身影正从角亭前方的中廊不紧不慢的走来。

  “我来晚了。”东方洱的声音依旧冷冰,如同接近冰点的水,没有表情地开口说道。

  “不是,不是,是小璃来早了。”上官小璃显的有些许局促,她很不自然的瞟到腕子上简易包扎的伤口。“你的腕子好些了吗?”

  “不碍事。”东方洱放了放宽大的袖子,迅速的背到身后,不再让小璃的目光有所眷恋,“说吧,蓝末在哪里。”

  如此明快,如此单刀直入,上官小璃虽是猜到了所有,可是仍然被王爷的直接给狠狠地伤到,手中的锦盒仿佛要溜走,她抿了抿嘴,强装笑意道,“蓝姑娘在哪里,小璃怎么会知道,小璃只听得大哥说过,蓝姑娘在西蜀被处以极刑,怕是死了吧。“

  东方洱不是没有看见半开着的锦盒之中,藏着些外用创伤的药粉还有纱布,只是他的外伤又怎么能敌得过心中的伤,用伤看清楚昔日的部下,用伤感受末儿所不该经历的苦痛,对他来说,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只是,小璃的心思为何还是如此执拗,他不能给她所想要的,就算给了,小璃敢要么。

  “你说实话,我既是欠下了你的一个人情,今后必是要归还。”东方洱不去理会小璃的谎言,他知道只有直面真实,小璃才能醒悟,才能真正的走过去。

  “王爷,在你的心中,难道……”小璃突然扔掉手中的锦盒,一阵乒乓声响,她哭着扑到东方洱的怀中,奴婢一直在等一直在等,王爷,你知不知道,你究竟知不知道……

  “是的,我的心中只有那个人,任凭海枯石烂只有她,你今日不说,那我便走。”东方洱当然不能听到上官小璃的心声,他所能感知的,就是小璃积蓄已久的泪泉在他的心间打开,如同四月里纷飞的花瓣,一片一片从傲人的枝头,一点一点葬在花泥里。

  泪水打湿衣襟,却湿不了男人的心绪,小璃抽搐着,她死死拉住东方洱紧实有力的腰际,忍着心中的疼痛,答道,“我知道她在哪儿,你随我来。”

  “为何停了下来?这里是哪里?”傅闵竹被仆人们带下了马车,她的头上遮上了一片硕大的芭蕉叶子,她小声问着身边搂着自己肩膀的无情小谷,她的心忽然有阵小小的悸动。

  “嘘……不要说话。”祈小谷压低声音,他的豹子眼十分敏锐,能够如同豹子一般察觉一定范围内的猎物。

  傅闵竹没有开口说话,可是身子被一个不甚熟悉的男人箍住,她还是有些不舒服的,毕竟她是皇帝的女人,她怎么可以随意被其他男人拥抱,而且还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只是小小的挣脱之时,她却是看到那远处的陡然闪现一个熟悉的背影,这个人她幼年仿佛是见过的。

  那是在夫子的学堂吧,她笑他,男孩子竟是也习惯穿翠色的衣裳,直到很多年以后,她才知,那是惯于居在竹林的苍洱王,而他那身真正淡泊名利的装束,准确点说,应是碧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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