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好了,我们就上路。”龙炎洛叮嘱道,他左肩膀上的伤还在渗着血迹,但是丝毫不影响他的正常活动。
因日光照射,一道长长的影子在两人的身后正在一步步趋近,只见蓝末闻声没有点头,而是忽然转身,一枚扇坠脱手而出,再然后是重物掉在草丛中的闷哼声响。
一只被打瘸了半条前腿的吊睛白虎,正惨兮兮地斜卧在山头,末字扇坠拼的就是狠绝,就见老虎不能吃痛的开始发出低低地嚎叫声。
蓝末微微一笑,瀚海野原上但凡跟她打过照面的野兽,皆是尝过一次木头坠儿的厉害,就再也不敢尝第二次。她虽不知这处是西蜀的哪一个凶险山脉,但是她唯一肯定的是,寒铁扇坠是万万不能丢的,况且还是刚刚托人做好的扇坠。
“蓝末,回来!”龙炎洛的衣摆在风中飘扬,男人深邃的眼眸中有层淡淡的雾气,“那里危险!”
“不碍事。”蓝末的声音如同清脆的银铃,她的眼睛已经对上了老虎发怒的眼神,她从手中递过没有吃完的烤鸡,笑意盈盈地将食物塞到老虎嘴里,她道。“乖乖吃掉,以后可不要学人那般狡诈,就算偷袭,也不要发现。“
一面说着,一面从老虎前腿取下那枚扇坠,老虎似是听懂了蓝末所说,默默吃着蓝末给的烤鸡,再没有起来追逐。
在岸边打着响鼻的野烬,正在优哉游哉的吃着青草,它全然没有发现这边差点跟老虎展开决斗的两个主人,龙炎洛见蓝末平安回来,他看向远处的白虎,放下一颗心来,他道,“你会兽语?”
“有时候,不用语言也能沟通。”蓝末伸手指了指脑袋,她看着龙炎洛略显不悦地神情,也不去探究,身形利落地翻身上马,野烬对她向来不会排斥,只见蓝末看向仍站在原地,冷冷表情地龙炎洛,她道,“大皇是要步行出这里么。“
温暖的春光顿时萦绕在两人的耳畔,蓝末的话音未落,从腰间靠过来的暖意就如在落央山上一般,蓝末心中默默的问,从落央山顶把她抱起来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们会分道扬镳。
回答她的,依旧是那起伏有律的心跳,山原里静静地好似什么都听不见,蓝末闭上眼睛,任由身后地人在广阔的山原中驰骋开来。
“末卿。”龙炎洛似是思虑了许久,恍若隔世的词语从男子口中说出的时候,蓝末的思维是有一瞬间停滞的,沉着有力地吞吐气息,挠得她的耳朵痒痒的,就像好多蚂蚁一起在咬一样。
“你……你要做什么。”蓝末又一次说了一句废话,她现在有一点紧张,还有一点期待。紧张的是,不分敌我的龙炎洛所作所为,让她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应对,期待的是,他如此郑重地叫她的名字,是要说什么么。
浅浅地火热的吻烙在蓝末发间,那阵淡淡地忘罗香气,正是属于蓝末的味道,龙炎洛温柔地说道,“跟朕回宫吧。“
“什么?”蓝末没有做好准备,这个期待似乎不是自己所想的,至少,蓝末诧异地回望,正是看到男子眼中倾注出满满的温柔。“我为什么要跟你回宫。”装傻似乎成了最容易伪装的伎俩,蓝末心中有些发憷。
“你是朕的皇妃。”龙炎洛正色道,他的眼对上蓝末有些不敢相信地神情,“不论发生什么事,你都是朕的皇妃。”
蓝末没有用肯定地眼神回复,她遥想那日在郁江中的对峙,那时的自己不能接受面前的人,他的心太狠,能够毫不犹豫地利用身边可以利用的一切,他的心又太软,能够在自己没有任何依靠的时候,伸出温暖的手掌。
女子心间悲凉地笑笑,她是多么想握住这双温软如暖玉的手掌,让她有一个停泊的理由,至少在未来的日子,不会再为了一个承诺,而去颠覆王朝,不会再为了一个人,倾其所有。
只是,这个手掌,她不能握,在他的身后,是百万的臣民以及炙手可热的广袤疆土,她只是一个小小的杀手,她不配。
古岳山最为骇人的不是饿的两眼发晕的吊睛白虎,而是常年聚集在一起的狂暴狼群,当这些狼群纷纷从四周山脚齐齐围上山原上,正在深情注视的两人时候,突然迸发出一道凶狠的目光,跃向龙炎洛身后的时候,女子忽而用手抱着他滚下马去,那入眼看不到尽头的山坡,两人就这样紧紧贴着,颠簸着向下,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龙炎洛将她的头护在胸前,以免滚下的山石砸到蓝末。
两人终于在山脚停下,而一路跟随而下的野烬也从狼群中逃脱出来,论奔跑速度,那群狼还真不是野烬的对手。
“你没事吧。”蓝末身上的衣衫有些蹭破,索性胳膊上都是皮外伤,但是看到身前的龙炎洛,身上却是一道道伤,只听得他说,“不要紧。”
两人似是忘记了前面的对白,都十分客气地再没有多说一句话。
古岳山脚,正是昨夜舒氏庞系围攻龙炎洛的地点,当两人从坚硬的山路上站起来时,也是看见了那从远处缓缓靠上来的围猎队伍。
殷梨珞身着深红色骑装,她一马当先,身旁随行的,只有熟悉的一个人,那人面色沉重,看不出喜怒的殷慕枫令人生畏。
“六弟不必一直闷闷不乐,行围既能赛马,还能狩猎,本宫倒是觉得一举两得呢。”殷梨珞又怎么能知道殷慕枫此刻在想着什么,能够不动声色,瞒过籽乌城遍布的荣王府眼线,在一夜之间,让两个至关重要的人瞬间消失,这绝对不是简单的疏忽,至少,凌风到现在都没有传递任何消息回来,也能证明,这失踪的人数还要加上一个。
“王爷,购置的猎物,已经带来了。”身边只剩下一个传话兵并不会有危险,殷慕枫虽不会武功,但是轻功也是不能让人小觑的。
“直接散开。”殷慕枫冷冷地说道,倒是一旁的殷梨珞却觉得新鲜,“什么猎物这么稀罕,还要专门拖人去买。”
只是长公主的话音刚落,她在看到猎物之时,本来端庄的她眉间竟是闪过一丝若有似无的寒意,“这是要猎—人?”
一群群衣衫褴褛的小孩,正从一个硕大的笼子里放了出来,只见孩子们的手和脚都是触目的焦黑,身上的皮肤也是皱巴巴的,远处的蓝末看向那里的时候,手竟是不自觉地紧握成拳,她的心在颤抖,十二岁的记忆说远不远,说近不近,毕竟如出一辙的遭遇,既是奠定了东方誉错过她的事实,也是让成为蓝末心中永远不能释怀的伤疤烙印。
“大姐不必担心,皆是没有奴籍的弃儿,况且也是后唐的弃儿。跟咱们西蜀没有半点干系。”殷慕枫说的极为自在,蓝末单凭那人的神态,就能猜到,这些孩子他眼中根本连一个铜板都不值。
龙炎洛静静地审视着面前的一切,人如草芥,皆因一个奴字,他的手抚上蓝末的肩膀,“跟我离开这个虎狼之地,北胡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不会么?”蓝末眼中忽然出现绝望地寒凉,“与通芜城密切相关的北胡边境,那里叫什么来着,旗平镇,一个小镇就快人吃人了,你竟敢跟我打包票说,北胡不会如此!”
“你既是知道这么多,为何刚才在山中还与我……”龙炎洛没有问蓝末为何得知这些事情,但是蓝末向来想要知道的东西,没有她探不到的,只是,他仍然是不甘心吧。
“我与你如何了?”蓝末反问道,远处的围场已呈现出风走沙石的场面,再观那已经手举弓箭,开始涉猎的两个人,善解人意的长公主留给世人的,不过是伪善的表象。“你是王,你跟我不是一类人!”
女子的声音在空中微弱的响起,只见血马野烬甚是不解地看向奔去远处的女主人,它不由冲着怔在原地一言不发的龙炎洛,打了一个长长的响鼻。
他应该追上去么,这个女人,他看不懂了,从来以为他只要付出,只要潜心筹划,就能得到,就能得到计划好的一切,只是,蓝末的形式作为,竟是让他的全盘壁垒成为一盘散沙,至少,在这座叫不出山名的地方,他忘记了他的身份,他只想跟蓝末好好的在这里,什么也不想,外界的一切跟自己无关。
平静只是短暂的停歇,下一刻,他仍旧是北胡高高在上的王,昨夜的反将之笔,他定当要庞系十倍偿还。
一扬马鞭,再不看蓝末一眼,他深知围猎场中那个看似不会武功的六王爷,定能保她万全,蓝末,待朕扫清障碍,也就是接你回宫的那天。
舞动的身姿堪比风暴,蓝末游刃有余地穿行过围猎场地,混入进已四散开来的小奴群中,她十分灵便地帮助孩子没躲过一支又一支散箭,尽管只能保护一小部分,但是在蓝末的心中,没有轻言放弃,所以,当殷慕枫终于注意到有一小片的奴隶竟是会吞箭一般,身体竟是没有伤及分毫,他御马朝着那个方向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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