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梨珞登时如一只老猫一般躲在龙炎洛的身后,她声音平平,面上却是装出十万分的害怕,“有刺客,大皇你要保护我。”
“本王为什么要保护你。”龙炎洛云淡风轻地一句话,随着他的脚步一并远离,只见覆手为云地白衣男子,面朝来人微微一笑,竟是如许久未见的老友一般,朝夜行服的女子靠了过去。
“你……你们认识?”殷梨珞用手捂着嘴巴,面上的脂粉簌簌直掉,她想夺门而出,却是被两人同时上来的手给拦住。
只听得身着夜行服的蓝末轻笑道,“长公主夜宿北胡大皇寝宫,只怕身在通芜公主府的驸马爷,若是知晓,岂不是两败俱伤,我以为,公主当在这好好管住自己的嘴巴。”
“你究竟是谁?”殷梨珞对声音向来不敏感,只是蓝末轻轻摘下面罩的时候,率先印入眼帘的竟然就是那日在围场下,以一敌三的枷锁少女。“你是殷慕枫的奴……”
“闭嘴!”龙炎洛的声音如同惊天雷鸣,“长公主还是先好好待在一边吧。”两指轻点,殷梨珞在惊恐中斜斜地倒在了门坎之前,龙炎洛的身子侧了侧,他将蓝末拉进屋子,两束难以言表的目光,顿时全部倾注在女子的肩头。
“你的烙疤还是要让周时去掉。”龙炎洛淡淡道,他没有问任何问题,他只是以朋友的关心在默默地看着蓝末,极力压制的感情,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原来看到心念的人儿安好,他的心情自然就会愉悦,他的烦恼自然就会解除。
“你是不是知道东方洱的下落,我这次来是为了这件事的,我不能再耽搁下去了,洱因我而伤,求你,告诉我。”蓝末忽而背过身去,她何尝不想正视眼前的男人一眼,她何尝不想跟他热烈的拥抱,只是,他们之间太多阻碍,不仅仅是距离,还有国,还有家,还有人。
只片刻的停顿,蓝末感受到来自后方的宽阔胸膛,正用他的温暖融化蓝末仿若坚冰的心脏。他的手掌很瘦,骨节分明,却是紧紧搂着蓝末的腰际,他的发丝垂在蓝末的耳畔,能够闻见清新的药味,蓝末一时有些沉迷,她闭上眼睛,好好体会短暂美好的时光,两个人没有说话,可是都在默默静守着属于彼此的些许暖意。
“跟我回北胡吧。”龙炎洛的声音很轻缓,他已闭上了眼睛,满足地闻着来自蓝末体内幽幽地忘罗香,“我能接受你照顾东方洱,我已派人在好好照料他,想必周时他们能够找到方子将他治好。”
“炎洛……”蓝末从来没有这么叫过他,她开口时,能够感受到龙炎洛忽而加重了拥抱的力度,然而蓝末的心间却是无限的愧疚,她缓缓道,“你无须这般对我,我现在已不是完璧之身……我……”
龙炎洛的眼睛没有睁开,他嘴角轻抿,那一夜的春华,只怕蓝末已经被人误导,小十一身边的人终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
“你说什么我听不到,我只知道此刻抱着你的我,不想松开手。”龙炎洛认真道,他要让时间在这一刻停止,直到某个消息传来。
“我不能跟你回北胡。”蓝末挣开龙炎洛的怀抱,她转身正视他,一抹淡淡地忧愁在她眼间呈现,“你可知道,害我的人是谁吗?”
龙炎洛目光深敛,他旁若无人道,“是谁?”
“东方誉,是东方誉那个禽兽!“蓝末的声音几近失控,她紧紧抱着自己的双臂,在高台之上,唐乐然忽而的耳语让她心间在默默战栗,他说,若不是十一殿下赶去沧海小筑救下姑娘,只怕姑娘会继续遭受那个人的虐待,先施以情药,再用绳索捆绑,只怕,这世间,也只有禽兽才能做出如此苟且之事。
“他活不了多久了。”龙炎洛淡淡道,他走上前,将女子揉进怀里,深深地想道,明日清晨之后,不会再有这个人了。
蓝末在龙炎洛的肩头静静地听着,“他会死么。”
“会的。”龙炎洛答道,他抬起蓝末的下巴,四目相对,深情万种,只是唇还没有触碰,蓝末忽而道,“这是在西蜀,你要如何对付他?”
“这不是你要管的事情,你只需记得,明日午时,在皇城的西门等我消息,怎么甩开那个小十一,你明白么。”龙炎洛说道,他用手撩了撩蓝末额间的碎发,“我们会好好的,从这里回到北胡,去看乌察郡的细沙,去听阿克苏山的虫鸣……”
蓝末的神思一时陷入了无限的美好,她在男人娓娓地诉说声中,带着倦意而眠。这次的她与几月前从龙炎洛手中逃脱的她不同,她真的累了,如果面前的人能够能容下她想要保护的人,如果面前的人愿意为她除掉从前的坏人,如果面前的人用他的行动许下一个海阔天空的未来,她有什么理由可以拒绝。
又或者说,她有什么理由能够拒绝。
只是蓝末再次从幽阁的床榻中醒来的时候,她看向里三层外三层围着的皇家禁卫,她心中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千红端着新点的香炉进屋,她看见一脸茫然的蓝末不由开口说道,“姑娘醒了?”
“嗯。”蓝末点头道,昨夜她夜探龙炎洛的客房,后面发生了什么,她竟是全然不知了,他好像跟她说了午时在哪个城门等他来着,不对,她是怎么回来幽阁的。
“姑娘,殿下已将贼人擒住,押往刑部,殿下吩咐姑娘醒后可以先休息下,再来一同问审。”千红小心答道,已递上来一个擦脸的帕子。
“千红,昨夜我睡的有些沉……”蓝末轻声道,她想开口问,却又觉得不好,因为,她身上的夜行服显然也被人换成了寻常的内服。
“姑娘岂止是昨夜睡的沉,自姑娘那日睡了三天,这又是连着睡了两天呢。”千红笑道,却是没有发现蓝末忽而讶异地眸光,“若不是殿下心疼姑娘劳累,只怕昨儿午时就要叫姑娘起来了……”
“昨儿午时发生什么事情了?”蓝末听到了重点,这个时间跟龙炎洛约定的时间吻合,“等等,你刚才说,十一擒获了贼人,什么贼人?”
千红先是去关了房门,随后凑到蓝末的耳边,轻轻说道,“说是一条蛰伏已久的大鱼,昨日在西城门要逃走的,被十一殿下和荣王给抓个正着。“
不待千红细说,她起身道,“快,给我件外衣,我要去刑部。”
“刑部在叠翠山庄,先让千红给你准备好包袱吧。”冷酷依旧的栖若推门而入,这次没有放鼻青脸肿的唐乐然在此留守,小十一果然考虑周到了一回,蓝末只瞟了一眼门侧的栖若,她心中早已定夺,叠翠山庄是么,那可是她进入西蜀的第一个神秘地方。
巍峨的山峦犹如一道劈山巨斧迎头而下,浑然天成的山涧,中间流淌的是缓缓而行的郁江水。殷慕枫一袭紫色蛟龙袍,脖子上的裹带已拆去了一些,现下只绕了一层薄薄的轻纱,看着极为飘逸。他坐在画舫的船头,身侧默着的一男一女,正是面不改色的凌风和凌珠。
“六哥,说说嘛,你看在我这么想探八卦的面上。”殷氏老七嘴里被旁侧的女子塞进了一颗葡萄,他放浪不羁地俊美面容在殷氏子孙里堪为绝色,只是这副面孔在寻常男人的脸上,就显得不那么切合实际。
“那还要感谢七弟新纳的宠儿。”殷慕枫的神色恬淡,他身后坐着的十一弟可是片刻都没有说话,他将话头丢给了十一,“这件事也许问问十一更好。”
一时场面冷清,只见喂殷慕叶吃葡萄的女子忽而立身言道,“也许这件事,羡雨来说更为合适。”
每走一步,脚上的铃铛都会叮当作响的蒙纱女子,此刻正是摘去了面纱,殷慕幽侧眼看了看,随后又撇过脸去,他当然知晓扳倒某人的由头,是谁挑起,他也猜到就算他不动手,某人也会将这个人从幕后揪出来。
只是在太子被废之后,殷氏其他几子忽而窜出来的势头,可是比他们现在三位要高的多。
“那是你的亲身哥哥,你不偏袒他就算了,何以将他布的线全盘托出。”殷慕幽缓缓道,眼前就是叠翠山庄了,在这艘船的船尾,正是关着一个重要的人。
“我也是他的亲身妹妹,他不但伤害了我,也害死了我的生母。”龙羡雨低声道,她的眼一直盯着船尾的方向,能够亲自看到她的二哥沦落到现今的地步,心中的快意岂是一两句话能够弥补。
十一的面上看不出喜怒,至少那夜他折身而返告知蓝末晚上凉,要多加层被子的时候,却是发现烛火闪耀的屋内,一个人也没有。
顺着蓝末惯用的步伐追去,他潜在一侧,也是发现了他心爱的女子正在跟某个人私相授受。
龙炎洛,北胡最年轻的大皇。曾要娶蓝末为皇妃的大皇,一夜之间颠覆了北胡格局的大皇。小十一想到此,他的面色沉闷,若不是偷听到你跟蓝末的谈话,我何以要如此大费周章,借六哥的手除掉你,除掉她--心中的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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