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刻祥和、温馨的寨子,只在眨眼之间便变作了阎罗地狱,处处充斥着绝望、不甘的嘶喊;成片成片的血光仿佛变作晶莹剔透,明亮如红宝石一般光鲜的雨滴飘落下来,落在了自己的脸上、身上,“住手!”那声嘶力竭的叫喊声,带着颤栗、绝望,听来有些无力、沙哑。
一边叫喊着,一边在如潮水般密集的人流中奔跑,此时无论是老人、孩童都仿佛当她不存在般,只是竭尽全力的往前奔逃而去,期间不断的推搡着自己,有好几次甚至不顾一切的撞向她,脚步踉踉跄跄几欲摔倒,脸上、身上不知被锐物划出了多少道细长伤口。
尽管如此她仍旧用手尽力拨开如潮水一般越来越密的人群,努力清出一条通道来尽力向前跑去,磕磕碰碰,如履薄冰。
费了九牛二虎的气力脱开了人群的束缚冲到了最前沿,还没看清眼前情形,便只觉一股巨大压力直向自己头顶压来,传来阵阵尖啸破空之声,空气仿佛变作了一柄柄锐利无匹的利剑,直要把她斩为数段!身子一阵剧烈颤栗、摇晃之后,面无血色,本能的伸出双手,护住了身子。
情急之下凌空一阵乱抓,竟是抵住了疾掠砍而来的剑刃,紧接着双手便血喷仿佛泉涌一般,尽皆溅在了自己的脸上,原本一张清丽秀美的面孔此时一片血污,倒有几分恶鬼模样。那侍卫面色也是一怔,微微吃了一惊,没曾想这小姑娘手无寸铁竟然接下了自
己的剑,一时也是错楞当场,那双手片刻间变得血肉模糊、血流如注,十指之间传来的阵阵疼痛撕心裂肺使她发出阵阵闷哼,面容因为挣扎变得极度扭曲,看去有些狰狞可怖。
滴滴鲜血如通红透亮的泉水一般自碧莲十指指缝间不断的淌出滴下,点点猩红溅落在地面上,仿佛似红色的帷幔铺在脚下的地面上,显得鲜艳而透明,泛着妖异的红色光芒。
“住手......”忍着剧痛,生涩而低沉的说道,声音模糊沙哑,却清晰可辨尽管其中夹杂着阵阵呜咽,那侍卫目光闪烁露出一丝不忍,但依旧没有停止手中动作。
刹那间她只觉一股无可匹敌的剑气直逼自己眉心,手中压力也是压力也大,直震得整条手臂不由自主的痉挛颤栗起来,身子也慢慢地向后倒去,离地不过数尺而已,那锐利而又灼热的剑气如耀耀烈日无情的炙烤着自己,似要把她身体里仅存的那一丝理智也给吞噬掉。
不一会儿碧莲便觉得周身燥热无比,仿佛整个身体都燃烧了起来,痛苦难忍又口干舌燥,只觉得身体似要被这股强大热力蒸发了一般难受,竟毫无还手之力。连挣扎的力气仿佛都被吸了去,一点不剩了。“碧莲小姐!”众人这时才发觉自己身处绝境,欲一拥而上与那些侍卫拼个鱼死网破。
前头几人当先便义愤填膺,不顾一切的冲了上去,只是还没冲出几步便惨叫着,成片成片如雨倾盆般的惨叫着倒下,身首异处了。这一幕直把留在屋中的小颖吓得直哭,口中断断续续的喊着:“爹娘......”迈着踉跄蹒跚的步子哭喊
着就要跑出去。而血煞,只是在一旁冷冷的观望着,面对着这一场肆无忌惮的血腥屠杀不为所动,不是他不出手相助,而是自己此时重伤仍未痊愈,自问绝非训练有素的御林军护卫的对手,心有余而力不足。
那被遥远岁月流逝、沉淀了的,是人们无穷无尽的思念,那双因岁月而掩埋又涅槃的纤纤玉手还是那么的温柔与细腻,不见一丝一毫的岁月留痕,十指纤纤,白皙似雪;那如玉般洁白无暇的肌肤透着点点晕红,如红宝石般透着淡淡光泽,晶莹的仿佛滴出水来;那一身白衣如雪,是那么的素雅与出尘。
穿在这女子身上自有一股动人心魄的美丽,不属于这世间任何女子。仿佛看一眼,也会为之抛却所有,眼
中便只有她了,即使这女子徘徊沉醉在自己的梦中,安静而安详的睡着。浑然不知身外事。双眉似细流,婉转而清新;又娇俏而淡雅,微闭的双目仿佛脉脉含情,楚楚动人。
令人怜爱,苍白冰冷的脸蛋如雪似霜般的洁白无瑕,双颊微微向里凹陷,隐隐可见两个小小的酒窝点缀在这清秀的脸蛋上;双唇红如火焰;粉似樱花;薄如蝉翼;细似游丝,让人看去既朦胧又清晰,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美得仿佛九天仙女一般的女子,竟已死去数载......
此刻面目含笑,安静、孤寂的躺在这寒冰玉床之上,两手交叠着安放在胸前,神情淡然而恬静,恍惚中带着丝缕温暖的柔情。
空荡荡的石室,显得单调而冰冷,从下往上自地面上徐徐升腾而来的寒气,打着旋,围绕着石室磕磕碰碰、迂回环绕了几周后,皆争先恐后地扑向寒冰玉床,扑向那沉睡女子的身体。轻轻地、慢慢地,小心翼翼的将她围拢在中间,徐徐向下沉淀,与那雪白素衣融为一体。
浮华而淡薄的雾气丝丝缕缕似跳动着的音符,奏出一曲镇魂、安魄之曲,曲意婉转而忧伤,似有道不尽诉不完的深情款款。孤寂清幽又暗无天日,丝毫生气、阳光不见,尽是一片冰寒、宁静。与世隔绝又身在俗世,让人不忍打扰也不愿打扰。唯有扼腕叹息。
偶有几滴脆声传来,余音缠绵,回荡不绝,沉怅又幽远,带来唯一的生的气息,却只是冰块消融时的水滴罢了。却是这石室中唯一的动静与声响。敲开了这里的清幽与宁静,堂而皇之但却小心翼翼地踏入这片圣洁无暇的土地。生怕惊醒了这女子。
十载以来,仿佛月夜流光,夜尽天明、韶华白首就在转瞬,经过了无数个日日夜夜,沧海桑田可叹岁月无情亦无痕也无声,繁华生落也不过眨眼刹那间,曾经的人与事,那些欢声笑语一去不返,唯有天道恒在,不曾更改。
“此剑赠你,可护你一世安好无忧。”无念亦勿念,本意希望赛罗能随心所欲、自在无忧。不想他却早已情根深种无法自拔。十载只在弹指一挥间,她依旧安详而恬淡的躺着,带着那出尘而温柔的微笑,诠释着爱与恨。十载光阴如梭似水,陪伴着他的,是孤独与寂寞。
始终萦绕在枕边,拂动着她那如瀑般柔顺的黑色长发,丝丝缕缕的发丝如雀跃的彩蝶,此刻折去了双翅,静静地沉眠,一切的一切都显得和谐而宁静似乎没有一丝一毫的杂质。
血煞如今远在千里之外的西域。而这千里之行,也正是为了这女子。醒来时,你盼着第一眼见到的会是谁?“坏爹爹!娘在的话,定会同意的。”身后传来女儿那不满的声音,撅着粉嘟嘟的小嘴;鼓着腮帮子,模样可爱又有几分滑稽,每到这时,他俩都无可奈何,血煞面无表情,但眉目间已有淡淡愠色,默然无语,转身离开。
每每当诗诺提起娘亲时,他总是会这么做,不为别的,只是因心中多年未消的那一份歉疚。“好好好,我的大姐,依你还不成吗......”而赛罗作为父亲,总想尽力弥补女儿,哪怕她提的要求有些无理取闹,也会一笑置之,总是用笑容来面对唯一的爱女,毕竟这是雪留给自己最后的珍宝。
况且这次,她只是想要件衣服而已,虽然那看着明显不合身,显得稍稍大了一些。虽然自认为并不是个好父亲,但是尽力做好每一件事,这就够了。至少,逝去的永远也不会回来了,那么就好好珍惜眼前吧。
“爹爹,你是喜欢我多一些,还是喜欢娘亲多一些?”只见她瞪着一双水灵、清澈的眼睛,略显俏皮而又认真的问道,语气虽稚嫩却坚定。眉目间流光闪闪透出不容置疑的渴望与期待。他面露微笑,和颜悦色的问道:“这是必须回答的问题吗?”话音刚落只见诗诺猛地挣开了自己的怀抱,歪着脑袋,思索了一会道:“是的,我要知道。”目光看着自己的父亲,坚定有力的答道。
语气听来却没有了一丝一毫稚气,显得一本正经。见状,他摇头叹息,颇有些无奈。但看着女儿认真的神色,又知道不能敷衍过去。目光朝右侧的血煞看了看,只见他气定神闲,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低着头,慢慢的品着手中的清茶看也不看自己一眼。
见此,只得轻声叹息。清了清嗓子。眉宇间仿佛有着那淡如流水般的,似有似无的愁云,似乎是在思索着究竟该怎么说,才能让她明白,许久之后才静静地道:“爹爹最爱的,当然是你娘亲,不过呢,你是上天赐给爹爹的,最重要的宝物。”语气听来有些沙哑却坚定。缓缓地,自背后动作轻柔的地拥住了那小小的身体,彼此感受着那强而有力却无比温暖的心跳。
看着这一幕,血煞手中的杯盏微微晃了些许,杯中茶水溅出来了一些,杯中水也变得躁动不安起来。荡起了圈圈涟漪,散播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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