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及青汐,青之奕神色微变,然而语气却依旧如常道:“听说青汐醒了,她怎么样了?”
“她怎么样了,恒仲帝问自己不是更清楚吗?”墨亦凡冷哼一声,眸底的杀意不经意流露出来。
青之奕眸光一沉,不置可否,想要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却又奈何这酒喝不得,沉声道:“带朕去见她。”
墨亦凡忽然起了身,嘴角擒住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汐儿说,一个连自己的妹妹都不顾的薄情之人,她不想见。”
闻言,青之奕的身子一顿,随后又自嘲地笑了笑,眸底写满深深的无奈。
“不过……”墨亦凡欺近他,居高临下地道:“孤会为恒仲帝安排的,恒仲帝很快就能见到她了。”
青之奕还未来得及细想墨亦凡话中深意,只觉忽然头昏脑胀,天旋地转,他使劲摇了摇头,但这眩晕感却挥之不去,而且,提不起一丝内力。
“来……来人……”青之奕无力地朝殿外喊着。
“恒仲帝不必再白费力气了,这么多道帘子遮着,而你又内力尽失,喊破喉咙他们也听不到。”墨亦凡毫不留情地打断他。
青之奕挣扎着撑起身子,却不小心打翻桌上的酒杯,原本被酒香盖住的异香,瞬间充斥鼻尖。
“你……你给朕下了……”话还未说完,人已经倒在了桌上。
不待墨亦凡吩咐,隐藏在暗处的人已经现身将青之奕带了下去。墨亦凡透过重重珠帘,看向门口那扇门,门外人影闪动,正是青之奕随行的御林军。不知他们一直等不到青之奕出现,会有何举动?
想起昨日众大臣以及郁寒奉劝自己的话,心底不由得沉重,但是却丝毫没有反悔之意,如今为了救青汐的命,他什么也顾不得了。
一念及此,墨亦凡不再停留,转身疾步从后门走了出去。
在青汐的坚持下,第二日,她便搬出了龙泽宫,但是,墨亦凡并未让她搬出皇宫,而是将皇宫一处鲜有人至的宫殿收拾出来,让青汐住进去。
为了不惹人注意,青汐并没有坐墨亦凡为自己准备的轿辇,随着宫女走了许久,终于停在了一处僻静的宫殿门口。
一位年长的嬷嬷笑意吟吟地迎了出来道:“青姑娘,奴婢叫莫悠,是君上安排来伺候姑娘的。”
青汐浅浅一笑,忽略莫悠眼底的打量神色,随她走了进去。不同于其他宫殿的雕栏玉砌,这殿里的布置极其简单,庭院里种满了兰草,进殿,幽幽兰香便淡淡传来,没来由地让人放松了下来。
见青汐神色打量,莫悠忙着解释道:“这殿还是昨晚刚收拾出来的,姑娘不要嫌乱才好。这殿本叫荀兰殿,本是先皇为雪太妃所建,但是君上说,如果姑娘不喜欢,可以改个殿名。”
“雪太妃?”青汐反问了一句。
见青汐不知,莫悠似乎有些诧异,不过很快便解释道:“姑娘有所不知,雪太妃就是君上的母妃,雪太妃平生素喜清静,最爱兰草,于是先皇便为娘娘见了这座荀兰殿,专门给雪太妃赏花所用。奴婢曾是雪太妃身边的侍女,太妃死后,就一直在此打点。本以为这殿再不会住人了,没想到君上却让姑娘住进来,看来姑娘福分不浅。”
莫悠深深看了青汐一眼,意有所指,青汐只当不知,却暗自诧异墨亦凡怎会让她住进她母妃曾经喜欢的园子,心有不安,但是这殿清静素雅,而且也偏远得好,墨亦凡不允她出宫,这里也确实合她心意,所以没有说什么。
对上莫悠眸底的深意,青汐淡然道:“这殿象征着先皇对雪太妃的深情不移,也是雪太妃所爱,君上允许青汐住进来已经是隆恩,青汐又怎敢再私自改这殿名,更何况这殿的名字精练雅致,再好不过,还请嬷嬷禀告君上。”
莫悠点点头,脸上的忐忑和微微的敌意瞬间散去:“姑娘体贴随性,难怪君上喜欢姑娘。”
闻言,青汐有些尴尬,却又不知如何解释,只是垂了眸,一言不发地走进了殿。
刚坐下,莫悠给青汐倒了杯茶,有些为难地道:“姑娘,依姑娘吩咐,殿里只安排了几个宫人伺候,现在她们正在忙着,现在奴婢想去搬些被褥来,能否请这位姑娘去帮忙?”
闻言,青汐并未多想,便让殇月跟着去了。边喝着茶,边打量着殿里的布置,与殿外一般,虽然简单却不失雅致,看得出来,当年先皇对雪太妃的宠爱绝非一般。
然而,青汐很快发现这殿不同于一般宫殿,是一座两层的木阁楼,好奇心使然,青汐顺着木楼梯上了二层。青汐心底不觉更加惊叹,也不由得心下一喜。与其说这是个阁楼,倒不如说是个亭子,四周镂空,白色的帷帐随风舞动,飘逸而悠然。
拨开帘子,四周视野开阔,三面都被兰草地包围着,而另一面,是汪湖水,不似人工刻意而为,倒像是天然存在。视线之内,没有刻意雕琢的假山玉石,没有皇宫的雕栏玉砌,有的,只有自然而成的景色,仿佛那座富丽华贵的地下宫殿,都与自己无关。
喜欢这样幽静阁楼的女子,定然心上不染丝毫尘埃,淡然处之目空一切,青汐似乎有些明白,为何雪太妃会受先皇如此宠爱,而雪太妃所追求的生活,正是青汐所想,可是她不是雪太妃,做不到这样绝世出尘,做不到心中不染尘埃。
就这么想着想着,忽觉阵阵倦意袭来。困了吗?不应该啊,她刚起来便随宫人往荀兰殿来了,现在起床还不足一个时辰,青汐强撑着疲惫不堪地身子准备往楼下走。脚下却如踩在棉花上一般飘然,想叫殇月来扶自己,可是殇月跟莫悠去了那么久,怎么还没回来?
还没向前走几步,忽然眼前一黑,脚下一软,便倒了下去,手中的茶杯也滑落在木地板上,杯子并未砸碎,只是闷闷一响,杯中的液体全都洒了出来。
青汐再无半点意识。
青之奕是被胳膊上的剧痛疼醒的,恢复意识的那一刻,脑子里瞬间闪过倒下前墨亦凡对自己所做的一切。
然而,胳膊上的剧痛却打断了他的思路,胳膊上似乎裂开了一道口子,有一股气息在体内冲撞,逼迫着他的血液全部流向胳膊,从裂开的口子那流淌出去。
本能地缩回手,却早已被人死死按住,青之奕挣扎着睁开双眼,看到双眸紧闭的青汐盘腿而坐,而自己的血正被输入她的体内。她的身后,墨亦凡正双手紧贴她的后背,给她输入真气。
青之奕瞬间明白他想要做什么,奈何手被人紧紧扣住,再加之自己内力尽失,怎么也缩不回手来,只得作罢,闭上双眸,无奈叹息一声道:“你真以为这种方式能够救她吗?”
因为血液的损失,他的脸色变得苍白,而声音也有气无力。
墨亦凡并未因为他的话而停住动作,只专心闭眸运气,试图真气将她的毒血逼出体内,可是努力了这么久,虽然有些成效,但是并不大,他已经满头大汗,而从青汐体内排出的毒血也不过几滴。
“这毒既然是你下的,你肯定知道解毒之法,快告诉孤!”墨亦凡倏地睁开眸子,眸中狠戾之色尽显。
出乎意料的,青之奕并未发怒,只是看了青汐苍白的脸一眼,无奈叹息一声:“她体内的毒,孤自有打算,劝你不要浪费时间和体力了,这个方法并不管用。而且,在朕入殿前,朕已经吩咐随行的御林军,若是朕一个时辰还没出去,他们便会采取行动,到时半路打断,不仅救不了她反而会害了她。”
墨亦凡却嘲讽一笑:“原来所谓恒仲帝,也不过是个贪生怕死之徒!为了皇权,不惜牺牲自己的亲妹妹,如今,又为了自己的性命,置她于不顾。不过,孤绝不会让你肆意妄行。这两年多时间,你已经让她受尽了‘情噬’之毒的折磨,今日,我就用你的命换她的命。”
说着,墨亦凡又加大掌心的力道。
青之奕见墨亦凡不顾一切的模样,心底忽然泛出些许异样。无论是谁,只要遇上了她,总能奋不顾身,就像夜宸旭那晚不顾自身安危替她挡下毒箭一样,墨亦凡今日不惜杀了他与青灵国反目成仇,也要救她性命。
这,是那人愿意看到的吧?不过,他也并非贪生怕死之徒,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虽然他的血不能挽回她的性命,但却能缓解她体内的痛苦。既然如此,那就为她做些什么,也算是补偿这么多年来,自己对她的亏欠吧。
一念及此,青之奕闭上了双眼,不敢反抗丝毫。
然而,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随即,殿外传来御林军的喊声。
“奕儿……”忽然,夹杂在众御林军声音中,一个年长的女声传来。
这一个声音落入墨亦凡耳中,只觉有些熟悉,却记不起来什么时候听过。
青之奕本想置之不理,然而听到这一声“奕儿”,忽地眉头一皱,倏地睁开眸,看向昏迷中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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