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似的声音落地后,现场有一瞬间无比寂静,随即便被厉王的大笑声打破:“哈哈哈!我就说,我那城府极深的好弟弟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呢?!我一直暗中提防,没想到还是被摆了一道!好啊,好啊,好得很!南盛民!”
厉王这一番吼叫,姿态狂乱,全然不似平日的优雅,以前一直刻意隐藏起来的阴狠之色现在全部露在脸上,双目赤红,表情狰狞,身形一动竟是快如闪电!
这厉王竟然会武功?!
这是我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随后便暗道一声不好,立刻朝沈笑的方向看去,果然,厉王已经一手掐住了沈笑的脖子,把沈笑一把拽下了马,冷笑道:“这可是我们那短命的大哥和那女人遗留下来种,南盛民不会不知道吧?”
桓似依旧笑意盈盈地道:“圣上自然是知道的,只不过圣上吩咐过了,蓄意谋反者,参与谋反者,一律捉拿!”
前面两人的对话我虽然听得糊里糊涂的,但桓似这句话我还是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心里一急,横过剑挡在沈笑前方,朝桓似道:“沈笑并不知道内情!厉王蓄意谋反,而参与谋反的人是我!是我利用了沈笑!”
桓似把目光转向我,那笑意里掺上了些温柔的意味,缓声道:“小宫主,好久不见了。”
我皱眉道:“不要这样叫我!”
桓似脸上笑意更浓:“那我叫你小骨好不好?小骨……你不必替沈笑开脱,楼主已经向圣上请示过了,除你交由千重楼处置以外,其余所有人,一律让他亲自发落。”
我瞳孔猛地一收缩,冷笑一声道:“看不出你们楼主还挺在乎我的?不过我已是一介废人,不知他还能从我身上榨取什么?”我把剑缓缓横过胸前,道:“但是,无论如何我都不能把沈笑交给你们!”
“小骨……”沈笑在我身后语气复杂地唤了我一声。
我没回头,只是对着厉王低声道:“王爷,你要脱身,我要沈笑,我们来做一个交易吧!我助你脱身,事成后,请你还我一个完整的沈笑。”
厉王略一沉吟,随即答应道:“可以。”
我微微一颔首,道:“多谢王爷了。”
言毕,我转过头看向那两个杀手,道:“不知道你们做杀手的负不负责救人?”我微微勾了勾嘴角,另一只未持剑的手一伸,滑出一把袖箭握在手里,把刀尖扣在自己的脉搏上,道:“我只有一个要求,帮助我们逃出去!”
“喂喂!”之前说话的那个杀手不满地嚷嚷起来,“哪有你这样的?!看着我们不敢杀你就威胁我们?你不要忘了我们只说不能杀你,可没说非得帮你忙。”
我笑了笑道:“那我雇佣你们如何?至于赏金嘛……我这条命还拿得出手么?”
“哎——你这人怎么……”那黑衣人叫嚷起来,然而未等他嚷完,便被一声尖叫打断——
“你放开铭燕!”
我迅速回头,却见木灵琅竟是从自己的马上扑到了厉王身上,死死拽住厉王的一条臂膀,甚至连嘴都用上了,两条腿拼命踢蹬着,竟是想要利用自身的重量把厉王拉下马!而厉王推了好几次,竟然都没能把木灵琅推开!
“木灵琅!你在干什么?!”我大惊,然而还未来得及靠上前去,厉王已经恼怒地反手挥剑,想把木灵琅逼开去!
然而木灵琅却已经红了眼,说什么也不愿松手,竟生生受了厉王一剑!
鲜血喷涌而出,温热腥湿的液体溅到我的脸上,那种黏腻的触感让我一时喘不过气来!
“木灵琅!”我和沈笑同时惊呼出声!
然而来不及缓口气,我立刻打马上前,挥剑格开了厉王的第二剑,剑尖直指厉王道:“王爷!你不要忘了刚才你答应过我什么!”
厉王看我一眼皱着眉冷哼一声,不置可否,但也没再出剑。
“你没事吧?”我拉起倒在地上的木灵琅。
“我没事……”木灵琅摇摇头,一双眼却还是忧虑地片刻不离沈笑。
用情至深,竟是如此。
我微微一愣,安慰道:“我不会让你们有事的……我不会让他有事的,你放心。”
木灵琅这才偏头看着我,勉强笑了笑,点点头道:“嗯。”
“好了,小骨,也让你们闹过了,现在,该死做正事的时候了。”桓似笑盈盈地开口,语气温和,手上却做了一个手势,他身后的黑衣人门立刻如怒放的荷花一般四散开来,短暂的消失后,竟突然从四周出现,挟着雪白的刀光,直逼而下!
根本来不及逃!我猛然回头对那始终不动的杀手暴吼道:“你们到底帮不帮我!若是想得到一具尸体,你们大可无动于衷!”
话音未落,数剑已逼至身前!
我甚至连挥剑的机会都没有!
“哎!你可真麻烦!”
这声音刚响起时还理我有些距离,然而说到最后一个字时,已是近在耳边!我甚至来不及反应,便见眼前黑影如闪电般行至我身侧,一手揽了我的腰,另一只手持着一根长鞭,状似随意地挥舞了几下,竟就把围在我四周的千重楼弟子们全部打飞了出去!
“真是的,所以说我讨厌女人啊!麻烦麻烦!”搂着我那人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搂着我身轻如燕地跳出重围,落在一处屋檐上。
“好了,我可是救你出来了!妈的,又没有赏金我干嘛那么拼?”那人一落地便松开手,还拍了拍身上,一脸嫌弃地对着我碎碎念:“你这么丑一个人,我们老大是失心疯了看上你?女人啊,真麻烦……”
我看着前面一片刀光剑影,根本见不到沈笑的身影,不耐烦地打断他道:“沈笑呢?!我说的是让你们帮我救出沈笑他们!”
“你急什么?”他抬抬下巴,道,“咱们知秋的名气可不是吹出来的,就那么几个千重楼的小弟子……啊,你看,这不就出来了?”
我慌忙去看,果然见到知秋的杀手们劈开一个缺口,在其他人的掩护下,带着沈笑他们冲了出来。
“走走走!”其中一个杀手肩上扛着木灵琅,满脸不耐烦地吼着,“这千重楼好歹也是一个大派,弟子们怎么这样难缠?”
然而没能跑出多远,前方便响起无数利刃呼啸破空之声,有人喊道:“小心!前面有埋伏!”
话音未落,便可清晰地看到前方半空中密集如雨一般的羽箭,直冲我们而来!
“妈的!真倒霉!麻烦!”身旁的杀手又开始骂骂咧咧起来,嘴上不停,手上的动作更快,长鞭舞成一团光影,所及之处的羽箭皆断成好几截,四散炸开去,竟像是开了花一般!
知秋的杀手们虽然身手厉害,但毕竟羽箭的数量太过庞大,来的又十分突然,身后又有残留的千重楼弟子夹击,等到羽箭落完,许多杀手都已经负了伤。
“呿,麻烦!”身旁持鞭的男子哼了声,对着我道,“喂,你怎么样?”
“死不了,还拿得住剑呢。”我捂着中了一箭的左手手臂哼笑一声——虽然刚才有这男子相护,自己也格挡了一些箭,却还是受了伤。
“小骨!”见我中箭,沈笑焦急地唤了我一声。
我朝他微微一笑道:“喊这么大声干嘛?我又没事,听得清楚着呢!倒是你,护好自己,别让我操心。”
见我并无大碍,沈笑似乎是想对我笑一笑,却又笑不出来,最后扯出个奇怪的表情。
我叹口气,刚想安慰他两句,却见前方缓缓走出一队铁骑。马上的人无一不着青黑色细鳞软甲,肩上一个金色的“禁”字,竟是皇上御用的十二骁骑里的禁卫军!
然而,轻甲铁骑中,为首那一人却显得那么格格不入——或者说,他是格外的引人瞩目。无论是那张美若天神的容颜,那头如九天银河倾斜而下的银发,还是那双无波深瞳,那永远高高在上的冷然气质,都让人无法移开眼。
马上那一人,紫衣银发,神色清冷,手上一把如雪长剑——正是斩龙!
“原厉王南盛泰,我以当朝驸马之名,奉耀阳帝之命,念及手足之情,劝降;如若不从,当场射杀。”他的声音清清冷冷,说出这番话时只是像在陈述一般。
厉王嗤笑一声,经过刚才一番乱斗,衣衫和头发早已凌乱,身上更是染着未干的血迹,瞧来颇为狼狈,但他却依旧高傲地扬了头,持剑的姿势也一如既往的优雅:“念及手足之情?哈,他南盛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都不嫌恶心?我们四兄弟,除了盛安,有谁念及过那种东西?!”
那人神色不变,只是问:“你不愿归降?”
厉王神情倨傲,竟是连回答都不屑了。
那人也没再多问,只是微一抬手,众人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见一只羽箭突然射出,直冲厉王而去!
厉王也没打算坐以待毙,在看到那羽箭的时候,就抓过身旁一人挡在身前,然而当我看清那被厉王抓在手里的人时,忍不住惊呼出声:“木灵琅!”
我飞身扑过去,然而那羽箭的速度更快,看看已经逼至木灵琅的面门了!
“嗤——”利器没入血肉的声音,随之响起的,是木灵琅近乎嘶吼的尖叫!
我呆站在原地,在今夜第二次感受到鲜血溅在脸上的触感,突然遏制不住地发起抖来!
“铭燕!铭燕!”木灵琅疯了一般挣脱厉王,爬到倒在地上的男子面前,想要伸手把他抱在怀里,却又害怕碰碎了眼前人一般,颤抖着手僵在半空中,伸出又收回,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一声一声哀哀地唤着男子的名字。
男子的胸口插着一支羽箭,鲜血不断的流出来,一大片,染红了他的白衣,好像雪上红梅,艳丽得触目惊心。
“你干嘛冲过来!你干嘛冲过来……”木灵琅哭得一塌糊涂,眼泪鼻涕糊了满面。
地上的男子却是微笑着,吃力地转了头,微眯着眼看我,嘴里含着血,含糊不清地说:“你看你……小骨你扑过来做什么呢?害我担心……真是的,真……是的……”
那声音渐小了下去,到最后已是叹息一般,而地上那人也像是倦了一般,原本微眯着的眼竟是要合拢了去。
不要!不要睡!不要闭眼!看着我啊!看着我啊!沈笑!不要睡!不要睡!
我想要这样大喊出声,张开口却只发出沙哑的几个音节,漏风似的难听。
我觉得仿佛被谁掐住了脖子,动不了,窒息般,眼睛、头、连指尖都是痛的!脑袋里一阵阵轰鸣,全是白光!
然而在那一片白光之中,我却突然只有了一个念头——
“容行止……容行止——我要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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