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乔在萧亦珩身边露出一丝难得的笑容,她与平时一样,让萧亦珩服药完毕便离开,未敢逗留,只是眉宇之间,多了一份与她往常的孤冷格格不入的喜悦。
孚生只待康乔离开之后才与萧亦珩禀告一些事,盛夏的日常琐事,一举一动,孚生每日都监察并向萧亦珩回报。
盛夏在王府,仆俾只与默雪亲近,来往也只有萧廷煜,当然,最可疑的便是她对王府内外巡卫规律的费尽心思。
盛夏与萧廷煜几句无可奈何的闲聊,却叫萧亦珩却眼中生了思绪。
“原来,明日解除宵禁……”萧亦珩轻语。
昼夜轮替,盛夏翘首以盼的时间终于来到,王府的夜,悄然无声,盛夏早早地支走了默雪,悄悄咪咪地溜到巡卫薄弱的王府一边墙,小心翼翼地蹲在墙脚,躲过明月,在黑暗中藏好自己,等待着时机到来。
墙外是荒无人烟的一片空地,幽静巷道,也正是如此,才被盛夏发现巡卫并不重视此处的巡防。
盛夏心中有一块时间表,滴滴答答,分毫不受繁华街市的声音影响。
终于,最后一队懒散巡卫散漫而过,从一头到另一头,脚步声渐渐消失。盛夏拘谨全身放松一口气,轻轻扶起身体,便要鼓起勇气跳墙。
时间不长,但盛夏已经轻车熟路,深呼吸站起身来便要爬墙,一脚踩两脚蹬,盛夏本该熟悉而轻巧地上顶,却蓦地一把力气锁住她的脚腕。
“咦!”
盛夏双臂扳紧墙上转头下探,明亮的冷月光洒落,照亮萧亦珩的神情漠然,夜已晚,他穿戴整齐,不知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盛夏刹那惶恐,转首奋力蹬腿却反被萧亦珩随手拽下,一屁股坐在地上前功尽弃。
“呀!你!”盛夏怒指萧亦珩的面不改色。
“去哪儿?”萧亦珩冷眼问道。
“我……”盛夏嘴上一顿,心思一转便撒了个小谎,“我听说今天城里很热闹,就想偷偷跑出去玩,整天蒙在这王府里,是个人都会疯吧?”
盛夏义愤填膺一般,根本不想糊弄萧亦珩或者奢望他会答应放自己出去,起身拍拍衣裙,一口气散尽。
那一刻,盛夏是轻易放弃了。
“可以。”
峰回路转,萧亦珩一言,盛夏低垂的眉眼乍一下抬起,一脸的难以置信。
“可以,可以什么,可以出去?”
盛夏激动得一步迈近萧亦珩,两只眼睛炯炯放光。萧亦珩不禁眉间一蹙,闭目一声:“嗯。”
盛夏二话不说,转身便往墙撞了过去,一刻不待地爬了上去,一坐墙上,她仿佛便闻到了自由的清风,正在召唤自己。
“等等。”
盛夏才要翻下墙去,萧亦珩的一唤又叫她突然停止,却没有置若罔闻。
“怎么,你不会要出尔反尔吧,你答应我的。”盛夏一脸认真稍带怨气。
“本王也要出去。”萧亦珩面不改色地朝前上方的盛夏伸手。
“啊?”盛夏蓦地愣住。
月光冷瑟,夜风缓缓,盛夏不由自主地伸手抓住了萧亦珩,将他的手掌抓紧。
朝阳街,四通八达于各个巷口,盛夏拍打着身上的尘灰从一条小巷走了出来,身后跟着是萧亦珩。
眼前的街景,七彩斑斓,人潮涌动,欢声笑语。
“哇,萧廷煜那家伙还真不是骗人的啊!”
盛夏突然间忘记了自己逃跑的目的,对这繁盛热闹的街市起了兴致,迈步便要融入眼前的欢乐。
盛夏两步迈开,却被身后的一股力气牵制无法向前,她转身才意识到萧亦珩,他拽着她的衣袖,表情略不同于平常的淡漠,却难以言喻。
“干嘛拽着我,既然出来了就玩起来啊!”盛夏道。
“人太多。”萧亦珩开口说。
“人多才热闹啊,你怕什么,怕迷路不成?”盛夏不禁笑了出来,却又意识到,“萧廷煜说你从小就在王府养病不太出门,不会真的怕迷路吗?”
盛夏好奇的眼光盯上萧亦珩,他漠然不顾,盛夏却心思跑了偏,萧亦珩虽然看起来冷冷冰冰,不近人情,却实在,没有叫她厌恶,即便他推她下过水,让她罚过站。
“你要是怕迷路,那就拽着我好了,反正袖子长!”盛夏一笑,萧亦珩瞥开的余光依旧接收到她的温暖笑意,并非嘲笑。
萧亦珩实在不给面子,盛夏的笑容尴尬而休,心里却深深叹了一口气:我干嘛这么热情用热脸贴他冷屁股,还有,我不是要逃跑的嘛,带着他怎么溜,私奔吗?
盛夏猛地一垂头丧气,萧亦珩突然开口,问:“去哪儿?”
盛夏歪着脑袋朝萧亦珩看去,他看起来毫无玩心,只能走一步是一步。
满城繁华,盛夏喜欢热闹,十分轻易就融入了节日的欢闹气氛,而萧亦珩却不同,眼前的张张笑脸,耳旁萦绕不绝的欢笑,当真叫他陌生,格格不入。
一片衣袖之间,盛夏一次又一次被萧亦珩牵制着行动,也发现,越是热闹,他越是孤寂。
盛夏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直勾勾地盯住萧亦珩,这让他感觉不适。
“为何看我?”萧亦珩依旧躲闪盛夏的目光。
“好歹出来了,你就不能开开心心地玩吗?”盛夏问。
“无趣至极。”萧亦珩冷言。
“要出来的是你,说无趣的是你,真是难伺候。”盛夏摆出一副小嫌弃的模样,叹息一声。
盛夏所想并不全如出口这般,她能够看出丝毫,萧亦珩眼中,不经意流露的难言之隐。
“我们去放烟火吧,过年那天都没有机会放,得补上!”
盛夏一下变了脸色,脚步一急,衣袖便从萧亦珩手中滑脱,没有牵制的盛夏并没有趁机跑走,反而是自觉停下了脚步,回首注视失去牵引滞住的萧亦珩,不由得忍俊不禁。
“走啦!”
每一处热闹繁华,都有欢声和笑语,水道庭旁,坐地烟花渲染了每一张笑容。盛夏将一个火折子塞给萧亦珩,示意他去点地上的烟花。
萧亦珩犹豫一刻,他又不是胆小如鼠,点个火罢了。萧亦珩上前一步俯身点火,一个简单的动作,盛夏专注于萧亦珩放下架子,全然不察觉身后一个点燃的烟火筒正“呲呲”滚向她。
萧亦珩点燃引线起身,转首刹那,沉寂无声的眼眸蓦地一动,盛夏茫然不觉,萧亦珩却一步上前,在他的手抓住盛夏手腕的刹那,她脚边的烟火燃起。
噗呲噗呲噗呲……
“啊!”盛夏一惊一乍,人已被萧亦珩揽入怀中。
满地烟花,明亮闪烁,抛洒出星星点点的花火,照耀在萧亦珩眼上,映在盛夏的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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