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自顾自的抽着自己的那根老烟袋,神态间尽显悠闲自若。只是这样的神态,合着那句轻飘飘的“就算天塌下来他们也醒不了”却在叶非凡的心头划过巨大的震惊。
惊是真惊,却也有惊喜的成分,这样的老人自然能将夕颜救醒。当下,叶非凡不再犹豫,双手抱拳道:“老楼主,还望你能救醒小小。”
老者一脸过来人的神态,笑眯眯的看着叶非凡,摇头晃脑道,“小子,那丫头伤的不轻,恐怕得个一年半载的能好,既然你拿了信物来求我,自然这丫头我是带走了。不过,至于你们的缘分吗,就不是小老儿我能管的了。你好自为之吧。”
说罢,老者将吸过的烟斗在脚底一磕,利落的收起自己的烟袋,转身出了帐篷,向梦夕颜的帐篷走去。
叶非凡不敢耽搁,连忙跟了出去。
已经是夜半时分,四周寂静无声,偶尔传来几声狼的嚎叫,更添了阴冷。
梦夕颜的帐内,小影趴在梦夕颜床边已经昏睡。
老者探手试了试梦夕颜的脉象,又翻开梦夕颜的眼皮细细的看了,又是点头又是摇头,转脸深深看一眼叶非凡道,“说起来,这个药人谷还真有两下子,这谷主年纪轻轻医术却已经了得,不是他及时的救治,这丫头恐怕不知道下黄泉几回了。”
说罢,自床榻上连被褥一起一把捞起梦夕颜在肩头,又颇有深意的看一眼叶非凡,留下一句话飘然离开:“叶家小子,这丫头我带走了,日后她若好了,自然自己回来。我和你爹爹的帐也就两清了。后会无期。”
叶非凡大半夜的被叫醒,又和老者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了话,再到满怀着期望的送走梦夕颜,再睡觉已近清晨,才刚睡着,只觉一人气势汹汹的闯入了他的帐篷,尚未起身,只听一声暴喝直入耳中--“叶非凡,你把夕颜弄到哪里去了?”
天可怜见,叶非凡根本没有来得及回答因为迎面一掌已经打了过来,只能匆忙的狼狈的一个就地翻身堪堪躲过那一掌,边迎战边回答,“甄谷主,小小已经被老楼主带去不归山……”
“不归山?不用再演戏了,恐怕那老谷主早就不在人世了,你就是用这个来蒙骗我,枉我信你一路,竟没有提防!”
却说一早醒来,华宇翔突然发现梦夕颜竟然没有了,再联想这一段时日的前前后后,顿时感觉上当,惊怒交加下直闯叶非凡的帐篷,却见他竟然还在倒头大睡,更觉是上当!
“甄谷主,我知道你是关心小小心切,但你来想想我把小小带走有什么好处?难道我能医好小小?或者把她强硬的留在我的身边对我有什么好处?”叶非凡眼见华宇翔失态,只能边躲避边解释,说话间已经避开了数掌,直退到了一角。
华宇翔因为一时之气根本没有来得及细细思量,就凭着一时的怒气闯入了叶非凡的帐篷并动手,此刻听了叶非凡的解释,再思前想后,也知道自己冒失了,当下收了掌,负手而立,一幅:你解释的神态。
叶非凡见他收掌,这才狼狈的回身去拿了件外衫穿上,看看时辰也已经差不多,抬手不急不慢的叫人打了水来洗刷了,安排众人准备早膳,饭后启程回烟雨楼。
且说,一干人等都没有对昨夜发生的事情有丝毫的察觉,都似没事人一般醒来。
仿佛,昨夜的老者,昨夜的诸般事宜,都是一场梦境。
小影此刻也才刚刚醒来,见到姑娘没了,自然也是慌慌张张的跑来见叶非凡,正和端着洗脸水的青衣撞倒了一处。
只听“咣当”一声,一盆水全洒在了两人身上,铜盆也跌落地上。
青衣反应极快,一脚踢开了铜盆,没有让它砸在小影的脚上,此刻更是慌慌张张的拉着小影问长问短,生怕吓着,伤着。
“青衣,快去告诉楼主,姑娘,姑娘不见了!”小影一把拉住青衣的手,眼睛里已经急出了泪花。
“姑娘不见了?小小姑娘?我们楼主和甄谷主都在里面,我这就去说。”顾不上身上湿漉漉的感觉,青衣拉着小影掀开帐篷走了进去。
“青衣,小影,你们怎么弄成这样?快去换洗一下,我们吃了早膳就回程了。对了,小小已经让老楼主接走医治,此事我们就静候佳音吧。”叶非凡正等着早膳,却见青衣两人狼狈不堪的进来,当下三言两语的解释了,又崔着用早膳。
这段时间,江湖中纷纷扰扰,墨家堡的事态更是紧急,烟雨楼的几位长老已经多次催他回去,如今姑苏小小的事情已经解决自然抓紧回去。
华宇翔一言不发的默默吃了早膳,一张脸已经黑如墨色,只等着叶非凡解释。
“甄谷主,昨日晚间睡觉,睡得可是格外香甜?”用过了早膳,叶非凡手拿一方白色的帕子颇为优雅的抹了下嘴角,笑语晏晏,嫣然是招待了客人后唯恐客人不舒服的热情主人。
“尚……”华宇翔正满腹的疑惑,张嘴想要开口说“尚可”,却眼神一凛瞬间明白了中间的原委--“你是说昨晚,昨晚有人动了手脚,是以我才会睡得如此死,竟然让人在眼鼻子底下掠走了夕颜!”
似是一下子惊醒华宇翔忍不住立起了身子。从今晨起床就隐隐觉得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所以然,现在经过叶非凡一提醒,细细回想才更明确,没错,自己纵然是再累,也从来没有试过这样的熟睡,更不用说有人进了自己的帐篷依然没有察觉。
下药!两个字清晰的跳上他的脑海,没错,有人暗中下药。
在他堂堂药人谷谷主身上下药,又让自己神不知鬼不觉的就被放倒,一觉到天明,这样的高手放眼当今江湖绝对没有,那就只有一种解释--夕颜的确有救了。但也意味着,醉仙楼的确不容小觑。
“老楼主留下什么话?夕颜什么时候能够回来?”确定了夕颜是被带走无疑,华宇翔的关心重点立刻转移。
“老楼主说,小小病的不轻,快则半年,慢则一年自会自己回来。至于她会回哪,这个不是你我说了算,得看小小自己了。”
和聪明人对话就是简单,你不需要一点一点的交代清楚,相反,说了关键他就会自己了解了全程。眼前的华宇翔和叶非凡两人就是这样。
“好,那在下现在就启程回药人谷了。至于当初与楼主的承诺,甄某人自会做到。”也不再多说,华宇翔双手抱拳,转身走出了帐篷。
不归山,以山势的险峻闻名。从没有人到过山顶,也没有人爬过。原因很简单,据说当年江湖上名动一时的楚狂人来到此地后被不归山的气势折服,遂就动了留居的念头。
楚狂人,精通天文地理,又颇懂奇门遁甲,一生因为创了狂人剑法十二式而更名震江湖,堪称传奇。当日他在不归山的山口立了一方石碑,上书“不归山”三个大字,传闻乃是以内力灌注指尖破石三寸而写,其内力可想而知。
自石碑向里,楚狂人设了些阵法并声明凡破了阵法的人就是他的有缘人,自然可以上山与他把酒言欢。
这不归山上,处处怪石林立,不见丝毫路径,山腰开始就已经常年白雪皑皑,整座山高耸入云,不见山顶。人为的阵法加上自然的天险就形成了今日的不归山。
过去的近三十年从未有人能够过了阵法。不是半途而废原路返回,就是有去无归,是以近十年来也就更没有人愿意上山了。
此刻,不归山顶正被厚厚的积雪覆盖。一个雪人正在山顶蹒跚的走来。
走近了,才看清却是一个浑身都是雪花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前任醉仙楼楼主醉不归。
此刻他眉开眼笑,挂满了雪花的眉头结着冰凌,一双眼睛却炯炯发亮,嘴里也在嘟嘟囔囔的吵着:“哎呀,丫头算你好运啊。小老儿我在这山上待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第二个人,便宜了你了,这么多的奇珍异宝都只能给你补补娇贵的身子了。等养好了你的身子,小老儿再想办法救醒你。”
嘴里说着这话,再看他手上却拿着一个通体如雪的东西,不仔细看,还真的以为他拿的是个雪团雕刻的东西,细细的看了这东西却如人形,只是上下雪白,有小娃儿的胳膊粗细--竟然是一支千年的寒玉雪参。
“喂,小子你当那是萝卜白菜,也不知在哪捡了个丫头就当宝,整天的拿些名贵的东西尽管的补,当真暴殄天物。”顺着声音看去,才发现原来这冰天雪地里竟然还有另外一个“雪人”。
不同的是,这个“雪人”整个的埋在雪堆里,若不是高出周围的雪,几乎什么也看不出。
只见,这个雪人浑身抖了抖,露出了模样,这是个精神矍铄的老人。
老人的皮貌上看,应该比那个捧着寒玉雪参的老者还要再老些,一双眼睛微微斜斜的吊着,犹能看出年轻时飞扬跋扈的模样,如今老了,却英雄犹如当年,声音洪亮,身形稳健。
“你练你的武,我救我的人,咱们互不相干。不过呀,这丫头是个练武的奇才,本来救醒了,还想让她跟你学学武,省的你一身武艺无人继成衣钵。如今看来,等救醒了,她愿意走就走,愿意留就留,还是别操心了。”醉不归摇头晃脑一脸的惋惜,头也不回的进了山洞,却偷偷拿眼角撇着一旁的人。
“小子,别蒙我,她一个小丫头,还练武的奇才,等你救醒她再说吧!”另一个老头依旧嘴硬,却也跟着跑进了山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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