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细细就带了内务府的人送来了几件全新的裘貉。

　　婉宁谢过了恩，细细就带了人回去了。

　　这时候小涛子说道：“娘娘，刚刚来的是就是张公公。”

　　若不是小涛子提醒，婉宁还就真忘了张公公是谁，还真就忘了杏山院那场瘟疫之事。每每想起谁要杀她，她的心里就禁不住打寒战。

　　既然见着了本人，那婉宁总是要去会一会的。

　　内务府一共是送了三件过来，婉宁只留了一件。

　　**

　　内务府的人见着婉宁来了，赶紧出来行礼。

　　婉宁道：“方才，皇后娘娘送了本宫三件裘貉，裘貉可是冬日里御寒衣物中的上品，本宫只留了一件，其他的就留给有需要的妃嫔吧。”说罢，雪月拿了裘貉上前，张公公笑着接过裘貉，道：“晚妃娘娘真是宅心仁厚啊，奴才就先替小主们谢过娘娘了。”

　　婉宁听罢，觉得自愧不如，感慨道：“我怎比得上皇后娘娘呢，当日我被禁足在杏山院之时，若不是娘娘送来一些御寒的用品，也许，哎……”婉宁只觉得伤感不已，那些不吉利的话就没有再说下去。

　　“娘娘可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张公公将裘貉交予下人，似乎是想起了当日的情景，也颇有些感触，继续道，“皇后娘娘说娘娘是戴罪之身，不能张扬，皇后私底下偷偷命奴才送的，皇后娘娘的确是宅心仁厚啊。”

　　随意寒暄了几句，婉宁道：“本宫觉着乏了，那本宫先回去休息了。”

　　果真是如此，婉宁不觉冷笑。

　　就说为何内务府会好端端送些衣物过来，杏山院都空了多少年了，难不成婉宁就这样好运气，一住进去，瘟疫就又起了？原来还真是皇后搞的鬼。皇后就这么希望她死么？啊，猛然间想起，她的腹中，可还是存着当初皇后喂给她的毒药的啊。只是想来也奇怪，为何都过了这么久，还不见药性发作，且，太医诊脉的时候，完全诊不到这毒药的气息么，从未与她说起过，她身子不适之类的话语。

　　“娘娘，您怎么了？”雪月忽而着急地问道。

　　婉宁一惊，才发现，自己惊慌过了头，手也紧紧握着了雪月的手。她缓缓一笑，摇摇头，不言语。

　　雪月继而又道：“娘娘，奴婢斗胆一言，衣物是皇后娘娘送的，那瘟疫……会不会也是皇后娘娘……”

　　看来，这两件事能联系起来想的，也不是只有婉宁一个了。

　　没有证据，到底是不能妄加断论的，婉宁不语，雪月也不再言语。

　　说来也巧，在路上的时候，见着了方言，急匆匆走过去了，看行走的方向——像是别院。

　　一个宫女与皇甫颖会有什么瓜葛，或者，她的主子，与他有什么瓜葛。

　　“你去跟着，小心点。”

　　婉宁吩咐了雪月，雪月点头示意，悄悄跟了上去。

　　只是也真是不巧，前脚见着了方言，命了雪月跟了去，后脚婉宁竟遇上了太后。

　　自惠山一见，家宴一见，生辰宴一见，御花园一见，算上自己记得的，或者在多算些自己忘了的，婉宁与太后见面，恐怕不超过五次，且，今日，竟是唯一两人独自见面。

　　婉宁心中不觉一惊，怕是想要逃避，也来不及了，瞧着太后打了照面走来，那深邃的眸子，明显就是锁定了她的。

　　身边没有人跟着，婉宁忽而觉得自己是一个孤鸟，无依无靠。

　　“臣妾参见太后娘娘，娘娘千岁。”

　　太后站定，和颜悦色，道：“起来吧。”继而望了望四周，果真就询问她，为何只有她一人，那些个奴婢可是偷懒去了。

　　婉宁赔笑道：“谢太后挂心，臣妾执意一个人要出来走走，奴婢们拗不过，便只能随了臣妾的意了。”

　　她抬头，悄悄注视着，太后瞧她的神情有些古怪，像是探索，又像是疑惑，更像是肯定。瞧的她，心中觉得甚是不自然，窘迫的开口：“太后，可是臣妾脸上有些什么么？”

　　太后似是有些回了神，又像是沉浸在记忆中：“哀家每次见到你，就想起另外一个人。”说着，暗自伤神起来，李嬷嬷赶紧扶紧了太后，轻声道，太后要注意身子。

　　婉宁纵然是想要问问太后此话何意，只是，即便是她问了，也不清楚太后会不会回答。只觉得与太后独处的气氛甚是压抑，婉宁不过是随便聊了一些，便托词不再打扰太后散步，便回了清婠宫。

　　**

　　如何叫做，看见她便会想起另一个人。

　　这些细微之处，婉宁如何会没有感觉，莫不是，在郢国，有位女子，长得与婉宁甚是相似？雷无神一口咬定能将她送进宫去，还有他赐她的“晚”字，且，龙承烨见她的第一眼便将她要了去。继而，婉宁想起御承宫里挂着的那幅画……

　　好迷惑。

　　婉宁唤了齐月过来想问：“宫中妃嫔，入宫最早的是谁？”

　　“回娘娘，应该是皇后娘娘了。”齐月想了想，死的死，散的散，新的已然又入宫。

　　“你觉得，本宫长的像谁？”

　　齐月一时没反应过来，怔怔地看着婉宁，支支吾吾道：“呃，奴婢不懂娘娘的意思。”

　　“就是说，本宫长的像以前某个妃嫔？”婉宁打了个比方，这样应该会听懂了。

　　“娘娘多想了，根本没有的事。”

　　太后说像，齐月又说不像。到底是真有这么一个人还是虚造的啊。皇后又是进宫时间最久的，可能她会知晓一点，再者，旁敲侧击一下瘟疫的事，看看她往哪里逃。

　　不等雪月回来，婉宁就去了芳仪宫给皇后请安。

　　皇后见了婉宁，微笑道：“来，坐下。”

　　婉宁没有坐下，忽而跪了下去，感恩道：“臣妾是过来谢恩的。”

　　昨日她才整过婉宁，不恼她也倒罢了，今日突然来谢恩了？皇后心中疑惑，“如何？”

　　“当日，谢娘娘送来的衣物，臣妾才得以度过杏山院的日子，之所以到今日才过来谢恩，也是今日才知晓，娘娘真是宅心仁厚。”

　　皇后脸色微变，细细不是说了这件事情不外漏的么，怎么今日被婉宁知道了！只是，她不得不笑着免去了婉宁的礼数，谦虚着说着，“小事而已，应该的，妹妹就莫要挂心了。”

　　继而，皇后咀嚼自己说的话的时候，浑身一震，自己竟然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了。她承认了内务府的衣物是她送的了！当日送去了衣物，杏山院可就突发瘟疫了，她怎就这么傻，莫不是将瘟疫的黑锅，叫自己背上了么？

　　笑容立刻僵在了脸上，婉宁注意到了皇后的变化，心中自然冷笑，只是脸上关切道：“娘娘，怎么了？”

　　“本宫只是想起了瘟疫之事，妹妹可是找到瘟疫起因了么？”她有意将话题引到瘟疫上。

　　还不是因为那批“好心”送来的衣物吗？这句话已经话到嘴边了，只是，怕是打草惊蛇，婉宁有些失望，道：“至今没有。”

　　“索性人都平安无事。”皇后宽慰道。

　　若不是婉宁今日突然提起这件事，皇后还真的要忘记了。原本她想摆婉宁一道，结果，却是有人在暗中借用了她的手。她深知，婉宁一定将她认作了凶手，可是那瘟疫切切实实是真的，即便她说了实话，也没人会信。总会有一天，婉宁会拿这件事做文章，她也得做好准备，将幕后黑手揪出来。

　　待婉宁走后，皇后将细细唤了过来，又是重新问了问当日的情形，或者有谁去过。

　　事情虽然已经过去这么久，只是，有关于自己的事，记的总是特别牢。细细想了想，当日，似乎……艳华宫的蒋公公好像在！

　　“蒋公公，艳华宫的蒋公公好像在。”细细激动。

　　“好像？”

　　在仔细想了一遍，细细确定了：“蒋公公在。”

　　皇后心一紧：“可是有听见你与张公公的谈话？”

　　“这个……奴婢不知，当时蒋公公离奴婢距离不远，但一直与他人在谈话，偶尔才转过来瞧上以前，奴婢想着交代完赶紧走，并没有特别注意。”

　　呵，这下好了，可把情妃也扯进来了。情妃向来对婉宁不满，也一心想要除掉婉宁。原来不知不觉，竟是被情妃摆了一道。情妃向来肆无忌惮、飞扬跋扈，只是她不与她对峙，她也无所谓情妃做些什么，不过这一次，威胁到自己了，她不能再不管不顾了。

　　皇后唤了细细，将翡翠明珠拿出来。这东西情妃早就心仪已久，一直撒娇着要龙承烨赏给她，龙承烨却一直不允。结果，他竟当众将翡翠明珠赏了皇后，以慰她管理六宫之事宜。情妃当众不好发作，回了艳华宫就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想来，若是皇后将翡翠明珠赠与她，她可是会眼睛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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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宁行至回清婠宫的路上，雪月正巧回来，两人打了照面。

　　三人回了宫中，雪月才说了她看到的事情。

　　方言方才进了别院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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